樂清瑤和沈晏成親的那日,從早折騰到晚,足足忙了一整日,原以為入了洞房之後能好好歇歇,結果仍有一大堆的禮節等著他們。
沈晏盼這一日足足盼了兩輩子,想也知道他有多激動,壓根就不覺得累。
可樂清瑤不是。
看出她的疲憊,沈晏索性大手一揮,直接將喜娘那些人都趕了出去。
見狀,樂清瑤不禁覺得奇怪:「怎麼了?」
沈晏直勾勾的看著她,沒有說話。
被他那樣專注的目光盯著,樂清瑤一開始還淡定的回視,以為他是有什麼事要同她講,可慢慢的,她卻紅了一張臉,羞赧的低下頭去,連聲音都輕了幾分:「你、你在看什麼?」
面前的女子害羞帶臊,頰邊透出一抹紅暈,不知是胭脂著色還是被身上的大紅喜服映出來的。
青絲堆疊出雲髻,期間珠翠林立,燭光下,熠熠生輝。
沈晏仿佛受到蠱惑一般,不自覺的朝她伸出手去,指尖眷戀的描摹著她臉部的輪廓,眼底透著難以言喻的深情。
薄唇輕啟,他怔怔說道:「這是夢嗎?」
樂清瑤被他問的一愣。
反應過來他這話背後的意思,她心裡不免感到好笑。
與此同時,又有幾分感動。
猶豫了一下,她還是鼓起勇氣握住了沈晏的手,微垂著眸光沒好意思看向他,說:「不是夢。」
感覺到手上傳來的溫軟觸感,沈晏整個人僵了一瞬,然後忽然欺身上前,唇瓣準確無語的鎖住了樂清瑤的。
樂清瑤被沈晏有別於他斯文外表的熱吻給驚到了。
他越吻越激動,最後整個人都緊緊的貼著她,直到她無力招架向後面倒去,他便索性一起壓著她倒向床間。
「唔……」樂清瑤嚶嚀一聲,呼吸有些不穩。
她掙扎著想要推開他,可是抬起的雙手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根本達不到她想要的效果。
一開始沈晏以為她只是怕羞,因為她一直緊緊閉著眼睛,所以他想也沒想便強硬的摁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推拒他的工作。
可即便如此,樂清瑤也仍不肯乖乖就範,頭轉來轉去的不肯老老實實的給他親。
如此,他便覺察出不對勁了。
他勉強壓制住洶湧的情慾,暫時放過了被他蹂躪的發紅的唇,只是他的唇還貼著她的,呼出熱氣流竄於二人唇間,令人有昏昏欲醉之感。
素日清高淡漠的那雙眼睛逐漸變得深邃無比,仿佛被無形的黑暗所籠罩。
他的指腹輕輕撫過她的唇瓣,開口的聲音透出一絲暗啞:「瑤兒,怎麼了?」
「我、我方才好像看不見了。」樂清瑤的聲音發顫,充滿了無助。
「什麼?!」
一句話,徹底驚醒了沈晏。
原本飛到九霄雲外的理智瞬間回籠,他忙攬著樂清瑤起身,皺眉盯著她的雙眸:「是突然看不到的嗎?疼不疼?」
他說著,剛要叫人進宮去請太醫來,卻被樂清瑤揪住袖管扯了扯。
「你先別急,我話還沒說完。」
沈晏勉強穩住心神,緊緊的握住了她的手:「好,你說。」
「我現在已經能影影綽綽的看到了一點了。」抿了抿唇,樂清瑤似乎有些遲疑,頓了頓才有繼續說:「我、我大抵是餓的。」
她從早折騰到晚,一直沒有進食,早就餓得頭暈眼花了。
方才又被沈晏那麼激烈的索吻,呼吸不夠順暢,所以便頭腦發昏,眼前一陣陣的發黑。
聽樂清瑤說完,沈晏愣了好一會兒。
她深深的低垂著頭,已經做好了會被他笑話的準備,誰知卻只聽到他揚聲朝外吩咐道:「去端一碗銀耳雪梨蓮子粥來。」
樂清瑤有些詫異的抬眸。
新娘子在洞房花燭之夜餓到頭暈眼花,這事怎麼想都足夠讓人笑話的了,他的表現也未免太過淡定了吧?
對此,沈晏卻說:「是我的疏忽,抱歉。」
一碰到她,他所有的理智就都化為烏有了。
其實他一早讓人備下了吃食,也沒打算這麼急匆匆的和她洞房,只是一見了蓋頭下讓他魂牽夢繞的那張臉,他就把什麼都丟到脖子後頭了。
很快,丫鬟就端了一碗香氣四溢的銀耳雪梨蓮子粥來。
沈晏虛環著樂清瑤,讓她倚著自己坐,然後接過丫鬟端來的粥,小心地舀了一勺送到她的唇邊。
樂清瑤抬起手想要自己喝,不想沈晏卻錯開了手,沒有把碗遞給她,而是說:「我來就好。」
說完,他將盛著蓮子粥的勺子輕輕抵在了她的唇瓣上,像逗弄什么小動物似的,讓她聞聞味道,嗅到香味了自然就會張嘴了。
見他都做到這個份兒上了,樂清瑤也就沒再拒絕,而是順從的張開嘴吃了下去。
蓮子粥才入口,瞬間,銀耳的絲滑、雪梨的軟糯和蓮子的清香交織在一起,散發出引人垂涎的味道。
沈晏的嘴角微微上揚,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
很快,一碗粥見了底。
可樂清瑤卻有些意猶未盡的樣子。
見狀,沈晏瞭然,轉而對一旁的丫鬟吩咐道:「再去盛一些來。」
「是。」
見郡馬爺與郡主蜜裡調油似的,小丫鬟不禁低垂著頭偷笑。
和方才一樣,沈晏根本不讓樂清瑤自己動手,依舊是他一勺一勺的餵給她吃,期間忍不住問她:「出宮前什麼吃食都沒用?」
「嗯。」嬤嬤在一旁盯著,她也不好在大喜的日子壞了規矩,想著忍一忍就是了。
只是樂清瑤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忍就得足足忍上一日。
想到她餓了一整天,沈晏頓時心疼的皺緊了眉頭,可四目相對的那個剎那,他的眸光又瞬間變的溫和:「雖然餓著了,不過吃完這碗還是不要再吃了,畢竟入夜了,吃完就躺著容易積食,害死明兒早起再多吃一些,好嗎?」
見他像哄小孩子似的給她解釋,樂清瑤失笑,卻聽話的點頭:「好。」
其實兩碗蓮子粥足夠了,她已經飽了。
將空碗遞給丫鬟,沈晏擺了擺手示意她們退下。
房中再次安靜了下來,原本溫情寧靜的氛圍忽然變的有些曖昧。
樂清瑤的目光四處亂飄,根本不知道該看哪兒,她想著已經吃飽喝足了,他是不是要繼續方才沒做完的事情了?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沈晏說:「我幫你把髮髻解了吧?」
她想都沒想就拒絕說:「我自己來就好了。」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樂清瑤眼眸微睜,不懂他的意思。
「為什麼不肯讓我幫你?」
「我自己可以啊。」樂清瑤笑笑,覺得這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但見沈晏很較真的樣子,她便進一步解釋道:「我自己能做的事情就沒必要麻煩別人啊。」
聞言,沈晏眸光一沉:「可我不是別人啊。」
「啊……」樂清瑤自覺失言,不禁面露愧色。
在她和沈晏的這段關係當中,他一直是付出比較多和陷得比較深的那一個,也正是因為這樣,所以哪怕是一點點細節,都會讓他無比在意。
樂清瑤不想他不開心。
於是她忙解釋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別不高興。」
「沒有。」沈晏搖了搖頭,環著她起身坐到了妝檯前。
他扶住她的肩膀,俯下身子透過鏡子和她對視,一字一句的說道:「不過瑤兒,我還是希望你能多依賴我一點。」
「……好。」
垂首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沈晏動作輕柔的幫她卸下發間的釵環首飾。
隨著最後一根簪子取下,樂清瑤如瀑的青絲傾瀉而下,柔順的散在背後,垂至她的腰間。
終於沒了束縛,樂清瑤緩緩的晃了晃脖子,試圖緩解肩頸的僵硬感。
沈晏看出了她的不適,忽然一把抱起她回到床上,而後讓她枕著自己的腿躺下,他溫熱厚實的大掌貼在她的後頸上,不輕不重的幫她按揉著。
他垂眸望著她,眼底的柔情似水一般,簡直能溢出來。
「會重嗎?」他輕聲問道。
樂清瑤舒服的都不想說話了,好半晌才慢吞吞的回了一句「不會」,然後就繼續乖乖躺著,全然沒有一開始時的緊張。
到了最後,她居然就這麼枕著沈晏的腿睡著了。
「瑤兒,瑤兒?」
見自己叫她沒有反應,呼吸也變的綿長,沈晏估摸著她是睡著了,於是也就不再叫她,而是抱著她調整了一個姿勢,再幫她把被子仔細掖好。
他坐在床邊靜靜的打量著她,仍然有種不切實際的感覺。
他居然真的娶到了她……和在夢中時一樣,不同的是,夢是會醒的,可現在不會。
這一夜,沈晏幾乎沒有合眼,不是他不想睡,而是他壓根就睡不著。
兩世所求,一朝圓夢,這份難以抑制的激動心情他想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的。
翌日一早,樂清瑤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身邊的沈晏,她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們已經成親了,緊跟著想到的就是,昨晚是他們的洞房花燭之夜,而她居然就這麼撇下沈晏獨自睡了過去!
心裡對此感到萬分愧疚,樂清瑤本想在沈晏醒來後好生向他解釋一下,可惜沒等來這個機會,原因是就在她醒來後不久,宮裡忽然傳來了消息,說是太后病了!
樂清瑤當即進宮侍疾。
太后病的突然,且病勢沉重,太醫們都說情況不好。
樂清瑤恐她老人家萬一就此去了,會見不到她最後一面,是以儘管太后身邊並不缺人照顧,她還是沒有選擇出宮,而是整日守在太后床前。
沈晏的身份不比她,不能隨意進出皇宮,尤其是後宮,因此打從兩人成婚後,他們基本就沒再見過面。
這樣持續了差不多兩個多月,太后終究還是薨逝了。
沈晏是在太后的喪儀上才終於見到了樂清瑤,她一身縞素,眼底有很重的烏青,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紙片人似的,仿佛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
那一刻,別提沈晏心裡有多疼了。
在為太后守靈的時候,樂清瑤甚至數度暈厥。
等到太后的葬禮徹底結束,她也大病了一場,足足養了半年多才漸漸恢復。
別人以為她如此備受打擊是因為擔心沒了太后,她就徹底沒了依仗,但只有沈晏明白,在樂清瑤心裡,太后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如今連她都去世了,可想而知她有多崩潰。
這一日天氣極好,沈晏帶她到花園裡去轉了轉,才走了不一會兒,他就不放心的問她:「怎麼樣?會累嗎?」
太醫說讓她多曬太陽,可沈晏見她瘦弱的厲害,恐她身體不適。
樂清瑤微微搖頭。
想到什麼,她忽然轉頭對沈晏說:「沈晏,對不起。」
「好好地,為什麼要道歉?」
「別人成親,都是有個伴兒,兩個人一起好生過日子,可是你好像娶了個累贅。」打從成親至今,她就沒有盡過做妻子的義務,心裡實在是過意不去。
聞聽這話,沈晏不覺停下了腳步。
樂清瑤也隨之停下,有些奇怪:「怎麼了?」
沈晏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不答反問:「在你心裡,我是什麼人?」
「……是、是夫君啊。」
「那夫君又是什麼人?」他繼續問。
這可問住了樂清瑤。
她神色微怔,眼神茫然。
夫君是什麼人?夫君就是夫君啊,還能是什麼人?
她搖頭,反過來問他:「你想說什麼?」
「我知道你自幼在太后身邊長大,她一直對你疼愛有加,你把她當作這世上唯一的親人,這些我都明白,我也能理解,但是以後,把我也當成你的親人,可以嗎?」
「沈晏……」
「成了親,我們就是一家人,那夫君就是家人,不是嗎?」他雙手捧著她的臉,眼中映著她的身影:「所以,以後不要再說那麼見外的話,在你心裡,如果我和別人是一樣的,那我會很傷心的。」
他說著,額頭輕輕碰了她的一下:「你捨得讓我傷心嗎,嗯?」
樂清瑤清淚漣漣,搖著頭,說不出話來。
沈晏幫她拭去淚水,好不心疼的說:「乖,不哭了。」
太后薨逝的那段時日,她整日以淚洗面,眼睛哭的又紅又腫,連太醫都說,若是再這麼哭下去,她的眼睛怕是就要廢了。
輕柔的吻去她的眼淚,沈晏有意轉移她的注意力,故意說:「再掉眼淚的話,我就要吻到你哭不出來了哦。」
「什、什麼?」樂清瑤抬眸,懸在眼睫上的淚珠又掉下了一顆。
而沈晏也果然像他說的那樣,二話不說就摟住她親了一口。
樂清瑤嚇得忙推開他:「仔細被人瞧見!」
沈晏揚眉:「那還哭嗎?」
她紅著臉搖頭。
沈晏揉了揉她的頭,溫柔的笑:「好乖。」
***
入夜,樂清瑤上床安歇,沈晏像之前她病時一樣睡在靠近窗邊的矮榻上,方便照顧她。
可他才準備把被子抱過去,樂清瑤卻扯住了被子的另一角,吞吞吐吐的說:「你……你別折騰了,就在這、在這睡吧……」
她的病已經好了,他睡在旁邊也不會影響她什麼。
沈晏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神幽幽:「你確定?」
樂清瑤飛快的蹙了下眉頭,不懂他為何要這樣問,這有什麼確不確定的?
她堅定的點了點頭。
然後沈晏一把丟開被子,壓著她就吻了上去。
樂清瑤都懵了,不懂怎麼就到了這步了。
就這麼一晃神的工夫,她才猛然意識到,他們至今都還沒圓房呢,也難怪沈晏會這般表現。
於是,原本搭在他身前推拒的手轉而攀上了他的肩膀,松松環住了他的脖子,默許了他的親近。
明明已經意亂情迷了,可沈晏還是強迫自己停了下來,強撐著最後一絲理智撐起了身子,緊緊的盯著她問:「可以嗎?」
樂清瑤猶豫了片刻,唇角微微翹起,微微印上他的薄唇,柔軟的觸感喚起了沈晏內心更強烈的欲望。
他的呼吸霎時變的急促起來,卻還明知故問道:「瑤兒這是做什麼?」
她羞紅了一張臉,囁嚅道:「……吻、吻你。」
沈晏輕笑著糾正她:「這可不叫吻。」
聞言,樂清瑤愣了一下,下意識問了句:「那什麼樣才是?」
「這樣……」最後一個字的尾音直接消失在了兩人的唇間。
樂清瑤還在不知所措,唇瓣卻已經被侵占了。
直到她因為呼吸不暢開始掙扎,他才暫時放過了她,卻噙著她的唇,曖昧的說:「來吧。」
樂清瑤茫然的眨巴了兩下眼睛,怔怔地問他:「來什麼呀?」
「吻我。」
樂清瑤白淨的臉蛋兒一紅,不懂他是怎麼雲淡風輕的說出這樣讓人臉紅心跳的兩個字。
見他還目露期待的等著,她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最後還是鼓足勇氣學他那樣。
可只是一下,沈晏便按捺不住的反客為主。
畢竟,比起熟稔的糾纏,青澀的逗弄更為致命。
沈晏低吟一聲,化被動為主動。
沈晏注視著她臉頰的緋紅,抬手放下床幔,將嬌軀緊緊摟在懷中,倒進了鮮艷的鴛鴦錦被中。
裙衫被一件一件脫下拋出帳外,其內青絲鋪陳在枕上,好一幅活色生香的美景,看得人血脈噴張。
熾熱的鼻息近在咫尺,樂清瑤手足無措,甚至不敢再睜開眼睛。
沈晏以手指勾勒出她精緻的五官,隨後輕吻她的額頭,逐漸往下……瑩白的頸間布滿了緋色的吻痕,如一朵朵嬌艷的花,印在了雪肌之上。
這樣的感覺太過陌生,樂清瑤無意識的微微抗拒著,但是很快,兩隻手就被沈晏摁在了頭頂上方禁錮住,然後他繼續慢條斯理的「品嘗」到嘴的美味。
不過他終究顧及她,不敢冒進,忍的滿頭大汗,連脖子都漲紅了。
點點嫣紅灑落,染紅了錦被上的牡丹花。
沈晏吻過她汗濕的頸側,壓抑的喘息連同溫柔的安慰送入她的耳中:「瑤兒……很快就不疼了,你乖……不要亂動……」
樂清瑤眉頭緊蹙,螓首微揚,全身都透著一抹桃色。
情至濃時,沈晏啞著聲音問她:「瑤兒,看著我,我是誰?」
「沈、沈晏……」
「沈晏又是誰?」
樂清瑤迷迷糊糊的想著,沈晏就是沈晏,不是誰。
可他逼問的緊,她沒有辦法,最後顫著聲音喚了句:「阿、阿晏……輕、輕些……」
因為這句話,沈晏徹底瘋了。
他想,她永遠都不會知道,即使是在那些他矇騙自己的夢裡,他都不敢想像她這樣親密的喚他。
她是他永世的渴求,終生的寄望。
是他心內……不敗的瑤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