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歷1年,2月14日。
幽界死寂,徒留灰燼。
眷族與幽界生物們,盡皆隨著薔薇夫人一同消散。
可以預見的是,在未來極為漫長的一段時間裡,這裡將不會再有生命出現。
因為那些灰燼終將冷卻,化作無邊無際的結晶。
源自蒼王那高濃度的污染,足以侵蝕並毀滅一切企圖存在於此的生命。
幽界,或許會在將來被神秘領域稱為「蒼界」,亦或是「死界」,但這些陳侖都毫不在意了……
在返回仙境的第二天清晨。
陳侖收到了一封信。
信使令他頗為驚訝,竟是一隻有著高位實力的人造魔像,同時,其外觀為一顆籃球大小的石球,通體由神話級石材構成,表面生長著青綠色晶石,還戴著一張結晶面具。
見到信使的第一眼,陳侖便聯想到了「壁畫之神」克拉倫索,而不出所料的是,這位信使正是出自晶曜先生之手。
「請先生賜予一點好吃的吧,我有些餓了。」
如迷你版壁畫之神的信使開口說道。
祂的聲音有些稚嫩,說的是古老的亞尼塔語。
「能量晶石可以嗎?」
陳侖眉頭一挑,覺得有趣,於是同樣以亞尼塔語與之交流。
「可以,我很喜歡。」
信使漂浮於半空,憨憨頷首。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多吃點。」
「沒問題。」
陳侖莞爾失笑。
他先是掏出了一把指頭大小的龍利石和湛輝石,信使來者不拒,張嘴便將其吞咽。
旋即一邊咀嚼,嘎嘣作響,一邊發出滿意的哼唧。
奇怪的是,即便是能量不穩定的湛輝石,在祂嘴裡卻也沒有發生爆炸。
陳侖只能將原因歸結於信使自身的特殊性。
他接著又「倒了」一小堆晶石在半空,利用引力將其漂浮,信使見狀,愉悅地旋轉起來,宛如芭蕾舞演員。
陳侖這才含笑拆開了信件,進行查閱。
晶曜先生在信中先是祝賀了陳侖,再次除去了一名舊七神,旋即便是代璀璨女皇傳達一個訊息……傑西卡菲洛米娜終於決定放棄神位,獻上一份群星權柄。
『呵,想必是薔薇夫人隕落的喪鐘嚇到祂了……若非如此,璀璨女皇又怎會放棄得如此乾脆。』
陳侖噙著一絲笑。
『不過也好,省得我動手弒神。』
就這閱覽信件的短暫時間裡,信使便已經吃完了比祂體積還要大數倍的能量晶石,見陳侖將信收好,祂連忙湊了過來,從嘴裡吐出了一個銀色光團。
「先生,謝謝您的款待,原本我打算將這個東西暗中藏起來的,可您似乎是個好人,所以還是還給您吧。」
信使一本正經地說道。
「謝謝,你很誠實。」
陳侖不禁輕笑一聲。
這信使雖然位格相當於高位神話生物,可心智似乎僅僅只有孩童的水平,在吃飽了且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後,祂便禮貌向陳侖道別,旋即鑽進靈界消失了蹤影。
『是在緬懷自己的學生麼……』
他看著信使消失的位置,不由感慨。
隨後,陳侖低頭瞥了眼手中的群星唯一神性,隨意將其丟進了嘴裡。
心中暗道一聲,22份柴薪了。
其中11份外道,5份深海,3份血肉,2份群星,還有1份陰謀。
緊接著,他又打開面板看了一眼。
成神任務早已發生了改變,此刻顯示著——
【真神晉升任務:至高偉業】
當前進度:5/7(暗日真神「邃母」高爾斯沃西隕落,陰謀真神「埋骨老人」班克羅特夫隕落,深海真神「永眠者」塞巴斯蒂安帕多隕落,血肉真神「薔薇夫人」瑪利亞蓮娜隕落,群星真神「璀璨女皇」傑西卡菲洛米娜棄位。)
『如此一來,只剩下烈父與泥翁兩位了……』
陳侖眼神幽邃。
下一個目標不必多說,正是泥翁蒙哥馬利!
*
*
*
星界。
廣袤無垠的大地上,深邃星空籠罩。
一輪碩大無比的,散發著暗淡光亮的太陽懸掛天穹,此刻正有一道佝僂的身影杵著拐杖走來。
篤,篤,篤……
拐杖杵在地上,發出沉悶聲響。
縮在襤褸斗篷里的老者嘶聲道:
「金斯利,你雖然快瘋了,卻也不聾……塞巴斯蒂安帕多和瑪利亞蓮娜隕落的鐘聲,想必你是聽見了。」
星界死寂,沒有任何回應。
拾荒翁低沉冷笑。
「蒼衣之王繼承了命運未了的偉業,祂這是要拿我等七神下手,從而完成晉升儀式,登上新神之位……我已感受到,星神之位空缺,傑西卡那無用之人必然放棄了爭鬥,接下來,該輪到我們兩個了。」
半白不黑的太陽依舊懸掛,散發著暗淡光亮。
整個星界寂寥無聲,仿佛只是老者在自言自語。
「金斯利華茲沃爾!」
蒙哥馬利猛然喝道。
咆哮迴蕩在星空,產生了陣陣回音。
祂語氣暗含怒意,可即便如此,太陽仍然沉默。
「看來污染已經把你的腦子都給攪渾了!現在哪還有昔日太陽神的樣子?!你就是個廢物!一個等著失控徹底變瘋的廢物!」
蒙哥馬利咒罵著,抬起拐杖直指天穹。
「你是忘記了昔日怎麼被克拉夫算計的嗎?還是忘記了,馬太之地去了何方,安德烈又是怎麼死的?都是蒼衣之王,都是這位克拉夫的繼承人,讓你成了現如今的模樣……眼下祂甚至將你我當作晉升資糧,安傑拉、米婭梅維斯和康拉德三位真神都會幫祂,而你,又該如何應對?」
祂說著,發出陣陣冷笑。
「你確實稱得上最強,卻也不過是超脫序列失敗的可憐蟲,徒有一身權柄和偉力,連出手亦要瞻前顧後,唯恐被污染反噬,可悲可嘆,可悲可嘆啊,金斯利……」
死寂依舊。
不論蒙哥馬利如何嘲弄與譏諷,如何試圖激怒太陽,可對方就是無動於衷。
拾荒翁的眼底閃過了一絲陰霾和不甘。
就在這時。
祂神情猛然一怔。
抬起手掌一看,掌心浮現出來的一塊小石碑上,一道圓環刻印正發生著詭異的變化,只見其扭曲起來,從中間緩緩「對摺」,竟演變成了象徵無限的莫比烏斯環!
旋即,這個無限符號驟然亮起了刺眼的光。
即便是藏匿在另一處地界的泥翁正身,也在同一時刻感受到了極其強烈的心悸!
一股無形的宿命之感降臨,如影隨形般籠罩了祂!
「占卜?!」
蒙哥馬利一驚。
祂頓時意識到,蒼衣之王恐怕已經通過命運偉力,對自己的正身進行了鎖定,恐怕即將採取措施。
回首望去。
這一刻,拾荒翁化身仿佛透過星界的璀璨星空,看到了那天原白王座上的孤傲身影。
雙方對視一眼,拾荒翁只覺得渾身灼痛,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活活燒死!
「該死!如此之高的權位,連我的抗性與權重都無力阻擋,蒼衣之王究竟是什麼怪物?!這才十幾年時間,難道就擁有了環公克拉夫那般境界?!」
拾荒翁暗罵不迭。
祂知道若再不做些什麼,那麼下一個將要隕落的真神,便是自己!
有了永眠者和薔薇夫人兩位前車之鑑,祂毫不懷疑這一點。
拾荒翁眼神一瞟,死死盯著星空中巨大的太陽。
「這是你逼我的,金斯利……既然我活不成,那麼所有人都別想好過,你不出手,那乾脆現在就去死吧!」
祂突然抬手,石碑上那一排下去密密麻麻的名字當中,「班克羅特夫」一行亮起微光。
旋即,拾荒翁身後浮現出一道昏黃的歷史殘影。
一位身穿樸素灰袍的老人揮動袖袍,幽邃的陰影中,灰敗的手掌拂過,無形卻致命的偉力構成了殺意滾滾的陰影線條,層層疊疊,橫向划過星空的太陽——
嗡嗡嗡!
可就在下一秒。
三道黑袍冠冕的身影倏地從天而降。
正是由群星天使轉途徑晉升的暗日從神,屬於烈父麾下的追隨者。
祂們氣勢肅殺,齊刷刷揮動手中鋥亮鋒利的彎刀,斬出閃爍星光的黑夜弧線。
雙方的神話之力於星空碰撞,瞬息間迸發出無聲卻浩蕩的衝擊波,宛如美麗的宇宙光閃!
「不自量力。」
拾荒翁冷笑一聲。
祂再次施展歷神的權柄與能力,從石碑記載的亡故之神中,又挑選出另一位。
「高爾斯沃西」的名字隨之亮起!
嗡!!
昏黃之光拔地而起,扭曲了視界。
拾荒翁身後,又出現了一名頭戴尖刺冠冕,籠罩在黑色紗袍中的女士,其面部下半邊同樣被薄紗遮掩,唯有一雙幽黑的眸子,朝太陽投去死寂的恨意。
女士抬起手臂,伸出拇指、食指與中指,以類似字母「L」的手勢定格於前方。
一輪巨大的黑色火焰,直接將那三名暗日從神包圍其中,與此同時,女士又抬起另一隻手,比了個與之前截然不同的「7」。
又是一道幽邃的黑炎,驟然從星空太陽的邊緣輪廓出現,令其猛然一顫。
仿佛這突兀襲來的暗日之力,成了某種催化劑,瞬間激化了那太陽原本的狀態,使其徹底失衡——原本半白不黑的星體,在短短兩個呼吸間,化作了全黑!
燃燒著滾滾黑炎的太陽,劇烈震顫,旋即體表迸發出一道道宛如長槍般,刺眼無比的白光——
三位暗日從神悶哼一聲,重傷退避。
象徵著歷史的昏黃之光中,黑袍老者與紗裙女士隨之消散,最後離開時,祂們兩位依舊冷冷凝望著太陽。
拾荒翁在至強的純白之光中化作了虛無。
這具化身被毀,蒙哥馬利卻毫不在意,反而得意又瘋狂地大笑,聲音於整個星界中迴蕩,久久不散:
「哈哈哈哈哈……瘋狂才是希望的曙光!金斯利華茲沃爾!你若不瘋,我又怎麼破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