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以橙言盡於此,其他的心裡話也沒有必要多說。
比如,她現在算是借住在程家,就住兩年,等高考一恢復,她立馬就考走,如若這兩年,大家相處的不錯,她日後發達了,也會記得程家收留她的事情,給他們一筆錢,從此以後,大家就好聚好散,她再也不會回來。
儘管在程家人眼中,她是程北的媳婦,住在程家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是在她心裡,她就是個「租客」。
只是這些話,無論是跟程家人說,還是跟梨子溝的人說,他們都是無法理解的。
就是這兩年,無論如何她都得頂著程北媳婦的頭銜過日子了,雖然想想有點煩,但實際上並沒有什麼大礙。
反正她和程北沒有夫妻之實,在原主的記憶中,他們連結婚證也沒有拿,這座大山裡的人,似乎都是認定了只要兩家過了門,吃了飯就是結婚了。
等她兩年以後考到大城市,就會跟梨子溝的所有人切斷聯繫,現在的任何關係,任何頭銜都跟以後的她沒有任何關係。
這麼一想,娘家不要她也挺好的,否則她多少還得替原主盡點孝,既然娘家都不認她,那她到時候就可以走的毫無心裡負擔。
周以橙心裡越想越舒坦。
但趙春華不舒坦,馮翠翠和林娟心裡則是吃驚。
二人嫁過來後,一直伺候著趙春華,趙春華是一家之主,經常命令她們幹這個,干那個,怎麼這新媳婦兒一來,竟然隱隱有一種要當家做主的趨勢,還這麼的有氣勢,連趙春華都不敢多說什麼。
趙春華其實是一直在心裡斟酌著該怎麼說。
今天周以橙的所作所為真的是讓她害怕了,這丫頭天不怕地不怕,連死也不怕,都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她趙春華現在就是再想立威,也得想想自己這個家和兒子們。
可就任周以橙這麼擺譜吧,她心裡又不痛快,被周以橙下了面子不說,以後在大兒媳和二兒媳面前,她又該怎麼立威。
「周橙子說的,大家都聽見了吧,既然你們都已經成了家,就各房管各房的事,都勤快點兒,以後讓咱們程家過上好日子!」趙春華非常滿意自己最後這段發言,很有古時當家主母的風範,既顯得自己寬宏大量,不計較周以橙的發癲行為,又對整個家庭日後的發展做出了宏遠想像。
「行了,這麼晚了,都去睡覺吧!」
趙春華話音一落,大家都往各自的屋子去。
程北又要來背周以橙,周以橙這會兒已經恢復了力氣,她瞥他一眼。
「我自己走。」
兩人往後院的柴房走去。
周以橙心裡突然又不痛快了起來,憑什麼她和程北就要住柴房,就因為程北是個傻的嗎?
可環顧了一圈其他房間,也都破破爛爛,只是屋裡沒有那些柴米油鹽和大鍋灶罷了。
別人住過的屋子,她也不想住。
算了。
周以橙和程北回了屋子,她在床上坐下,程北也要上床。
「下去!」周以橙瞪他。
程北立馬在她面前立正站好。
周以橙從上至下掃了他一眼。
別說,這傻子長得還真挺好看,估計就因為是個傻子,生產隊裡沒給他派活,別人都黑不溜秋,就他白白淨淨,個子又高,趙春華把她這傻兒子照顧的也挺好,整個人都乾乾淨淨,剃個寸頭,用現代人的話說就是又狼又奶。
不過他再好看,也不能跟她睡在一張床上。
床上有兩床被子,她扔了一床到地上。
「以後你就睡地下。」
程北一雙眼頓時睜的圓圓的,嘴唇也抿的緊緊的。
「不行,我要跟媳婦一起睡,大哥說,結婚了,就要一起睡。」
「你聽你大哥的,還是聽我的。」周以橙板起個臉。
程北頓時顯得無措為難。
「只有生孩子才需要睡在一起,我們又不生孩子,不用睡在一起。」周以橙看見他這模樣,心裡竟有點虛,但她還是編了一段騙傻子的話。
「要生孩子的!」程北急道。
「不生,死也不生!」周以橙本來是個堅定的不婚不育者,到了這裡,名頭上嫁給程北已是沒有辦法,再要她生孩子,還不如殺了她。
「為什麼?」程北悲傷地問,他知道,所有人結婚了都是要生孩子的,小小的,很可愛,他也想要自己的孩子。
「生孩子會死人的你知不知道。」周以橙忿忿。
「難道你們梨子溝就沒有因為生孩子死的?」
程北突然想到隔壁的嬸嬸就是生孩子死的,他心裡一疼,連連擺手。
「不生孩子,不生孩子。」
「那你睡地下。」周以橙點了點下巴。
「嗯!」程北也不嫌地下髒,鋪了被子就想躺在地下。
周以橙看了這傻子好幾眼,心裡還是不忍。
「喂,你把旁邊那稻草鋪在地下,睡的舒服點。」
程北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牆角的稻草,然後全部拿了過來,隨後把被子鋪在上面,他往上頭躺了躺,一雙眼亮晶晶地看向周以橙。
「媳婦聰明!」
周以橙一頓,撇撇嘴。
「起來了,洗完澡再睡。」
「嗯!洗澡!」程北很喜歡洗澡,洗完以後,身上就乾乾淨淨,清清爽爽。
夏天很熱,這裡條件又不好,周以橙也沒太講究,院子裡就有井水。
程北洗完以後,周以橙就去了。
儘管是晚上,可就這麼在院子裡洗澡,什麼遮擋都沒有,她還是不能適應,又怕住在前頭的幾個人突然起夜跑到後面來拿什麼。
周以橙思來想去,又把程北叫出來給她守門。
「你就站在這裡,要是有人要出來,你就讓他們等著,聽懂了嗎?」
「嗯!」程北點點頭,他喜歡干媳婦交代給他的事情,特別有成就感。
「我洗澡的時候,你不能看,不能轉過來,我叫你轉過來才能轉過來!」周以橙繼續命令。
「嗯!」程北繼續點點頭,唇角泛著笑,似乎特別高興。
「不知道在傻樂什麼。」周以橙嘀咕了一句,唇角也不經意泛了一抹笑。
之所以敢叫程北給她守門,她還是挺放心的,傻子雖然傻,但他聽話,今天一整天都靠譜。
程北站在前屋通往後院的門口,動也不動。
周以橙就站在井水邊洗澡。
「對了媳婦,你想吃糖嗎?」程北突然轉過來,他一下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