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找打。」周以橙心裡還不痛快呢。
「我下手重？他們那麼多人扒在程北身上打他一個呢！要是程北被他們打死了怎麼辦？我要是真想他們死，就直接拿鍬鏟他們腦袋了。」
程東沉默了，其實村里那些人他都清楚，打程北只是為了泄氣，根本不會很重。
但周以橙就有點不管不顧，動手的時候，真的就只是留了人家一條命，不過聽她說的，她心裡還是有數的。
而且她保護的對象，是程北，他沒有立場說她。
「橙子，你能這樣維護程北，我很開心。」
「他是因為我才被打的，這跟打我有什麼區別，我要是不動手，以後豈不是要被那群人騎到脖子上。」周以橙嘴上這麼說，可看了眼趴在床上一言不發忍痛的程北後，心裡卻是頭一次冒出了難受的情緒。
他憑什麼就要被那些人打啊。
看他是個傻子好欺負麼！
她都不敢想像他是如何維護她，才被那些人拳打腳踢地圍毆。
他原本也一直在反抗，直到看見她時，他才漸漸不動了。
周以橙稍一回想，火又冒了起來，恨不得再回去將那群人暴打一頓。
她下手才不重呢！
程北就活該被他們打麼！
她就是要打得他們長記性，讓任何人都不敢再動程北一根汗毛！
程東出去了，臨走前給了她一堆藥膏。
周以橙選了一支拿出來，準備給程北後背上抹藥。
他的後背青一塊紫一塊，有的裡面都是瘀血。
她只看一眼，就覺得呼吸不暢，指尖微微發著顫，好半晌，才落下去。
程北疼得汗都流出來。
「真是傻子，跟人動什麼手啊，不知道跑來找我嗎，那麼多人，你一個打得贏別人嗎。」周以橙心裡絞成了一團，手上卻是無比輕柔。
程北沉默，沒有回答。
「聽到沒有？」周以橙輕輕戳了戳他背上的紫塊。
程北疼，但他還是沒做聲，好半晌，才悶悶道。
「他們說媳婦壞話，我要打。」
周以橙心頭一窒，她長這麼大，還從未被人如此維護過。
她雖出生豪門，可爸爸媽媽一年都見不到幾面，她擁有全世界最奢侈的物質，身邊卻沒有真正關心愛護她的人。
所以她必須樹立起堅強帶刺的外殼，才能好好保護自己。
從小到大，無論是受了欺負，還是受了委屈，永遠都是她自己為自己討回公道，有很多人都是看似站在她這一邊，可她清楚的知道，他們只是站在錢這一邊，如果她沒有錢，一旦出了什麼事，他們會跑得比兔子還快。
來到這個物質匱乏的世界後，她什麼也沒有，一貧如洗，有一個傻子居然不顧一切地維護她。
周以橙第一次覺得，這個地方還挺好的。
「程北，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一邊給他抹藥，一邊問。
「你是我媳婦。」程北理所當然道。
周以橙突然有些不爽。
「那要是你娶了別人，是不是也會對別人這麼好？」
程北陷入了茫然，很顯然，這個話題對他來說太過深奧。
但他還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用自己不太好的腦筋好好思索了一下。
「結婚前，大哥跟我說，娶了媳婦以後，我跟媳婦就是一家人，是跟媽，哥，小妹都不一樣的家人。」程北是聽不懂這種話的，但他卻明白了娶了媳婦以後，媳婦就是他最重要的人。
大哥還說了很多很多，他都一一記下了。
「我對媳婦好，媳婦也對我，我就對媳婦更好。」以程北的思維，他說不清周以橙的到來究竟給他帶來了多麼翻天覆地的變化，他能說的，就是好這個字。
在周以橙來之前，幾乎所有人都沒將程北當一個人來看待，因為他傻，所以他是理所當然的低保戶，他不用下地，每天渾渾噩噩跟村里還光著屁股蛋的小孩兒玩，所以他越來越傻。
周以橙來了之後，她成了他生活中唯一的同齡人「玩伴」，她每天跟他在一起，她還帶他種地，帶他做工，跟他一起散步，教他很多很多事，她不僅是把他平等地當做一個人來看，更是把他當做男人來看。
程北說不出來，但心裡卻是全都感受到了，正是這種心裡的變化，讓他看起來好像長大了一樣，幹活的時候，幾乎看不出是個傻子了，而是個俊俏結實有力的男人。
他的意思，周以橙聽懂了。
他起初對她好，是因為她是他的媳婦，而後面對她好，是因為她也對他好。
她對他好嗎？
有很多時候，她只是將他當做隊友，以及一個賺錢的「工具」而已。
但傻子程北真的很好，好的總是讓她生出惻隱之心。
就比如今天，在還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打架的時候，她就毫不猶豫沖了上去。
好吧，她對他好，是因為他也對她好。
這是一個良性循環。
周以橙想明白之後，心裡頓時像拂過了一陣清風，她又故意問。
「要是你娶別的女人當媳婦，她對你不好，你會對她好嗎？」
程北搖搖頭。
周以橙突然就想起她剛來這裡的時候，打了程北兩巴掌後，他也是會生氣的。
她莫名有些心虛，不知道程北還記不記得她打他的事。
周以橙連忙轉移話題。
「都抹好了，起來吧，能不能動？」
程北很吃力地坐了起來，臉上的汗還淌著。
周以橙起身給他擰了一條濕毛巾過來，把他臉上的汗都擦乾淨了。
「你今天就不要做工了，在家裡休息吧。」
「我沒事！」程北著了急，生怕她不帶他了。
周以橙看著他澄澈的雙眼，似乎能看出他心裡的想法，停頓了兩秒，她艱難地做出決定。
「今天我也不去了，在家裡跟你一起玩。」
程北雙眸一亮，隨後重重點頭，身上的傷都感覺一點也不疼了。
今天發生那麼大一件事，周以橙本以為中午大家回來吃飯的時候都會問，結果他們什麼都不知道。
看來那些人也知道理虧，沒有聲張。
但程北一身傷肯定是瞞不住家裡人的，聽了程東的解釋後，趙春華惡狠狠道。
「打得好周橙子！打死他們那群狗雜種！敢欺負我兒子！不要命了他們！」
「媽，出了這個門，就別再說了，今天村長都解決了，您別節外生枝。」程東是顧全大局的。
「我出門不說，我在家罵罵還不行啊，狗娘養的東西，呸！」趙春華火力十足，吃了多久的飯，就罵了多久。
周以橙頭一回不覺得她罵得難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