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周以橙幾乎沒怎麼睡,程北渾身上下都在冒汗,她不停給他擦洗。
他嘴裡還迷迷糊糊說著胡話。
有時候叫「媳婦」,有時候叫「媽」。
叫一聲,她就醒一下。
到了早上,程北的燒終於退了,就是人還沒醒。
周以橙鬆一口氣,打算去叫丁莉過來。
結果剛走到路上,就被佟彤叫走。
「橙子!小雨現在正在拿自殺逼楊明離開沈玉嬌!」
周以橙臉色一變,急匆匆就跟著佟彤往前走,剛走兩步,又快速跑回去找程東。
「大哥,你幫忙去把丁醫生叫來,我現在這邊有點急事兒。」
「你快去忙吧。」程東都看出了她臉上的焦急。
馮翠翠朝外看了一眼,嘆氣。
「周橙子真辛苦,既得照顧程北,還得照顧梨子溝這些不懂事兒的婦女百姓。」
「那郭小雨真懷了楊明的孩子?」林娟兒問,就連她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孕婦都聽說了。
「誰知道呢,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和名聲,咱們橙子忙前忙後,到時候還不一定討到好。」馮翠翠撇嘴。
「都別說了,我去叫丁莉,你們去後面看著程北。」程東皺眉。
「知道了知道了。」馮翠翠推了她一把,就和林娟兒一起坐程北床頭去了。
郭家。
此時,郭小雨正拿著一把刀橫在自己的脖頸前。
「為什麼我說什麼你都不相信呀,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她邊哭邊說。
「沈玉嬌知道我懷孕了,她就不喜歡你了,她現在是想報復你,你為什麼不聽呀!」郭小雨急得整個人在地上蹦了好幾下。
周以橙一看她這狀態,就察覺到她已經瀕臨崩潰。
這麼冷的天,郭小雨卻滿頭大汗,汗水將髮絲都貼在她的臉上,她的嘴唇一片蒼白。
「郭小雨,有意思嗎?」楊明冷冰冰地看著她。
「我和玉嬌是真心相愛!你要我說幾遍!讓你不要告訴玉嬌我懷孕的事,你還跑到她跟前去說!不止是她,還有村裡的人,現在全都知道了!你讓玉嬌怎麼想我!你怎麼這麼恬不知恥!」
「我恬不知恥?」郭小雨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就是你不要臉!是你勾引我上了你的床!」楊明怒視她。
「楊明,是誰不要臉?!」郭母留下兩行清淚。
「那天我們請你到我們家來吃飯!本來是想吃一頓散夥飯算了!可你言行之中一直透露心疼小雨,想著小雨!我們也就作罷了!也是你自己說喝多了頭暈走不動路!小雨這才把你扶回房間!現在你居然全部怪到小雨頭上,說是小雨勾引你!你太壞了楊明!我要打死你!」
郭母撲上去要打人,被村裡的人緊緊攔住。
周以橙一把扯過楊明。
「是我們告訴沈玉嬌小雨懷孕的事情的!至於村裡的人是怎麼知道的,這世上本就沒有不透風的牆!小雨一個大好的姑娘,肚子也出來了,不可能一輩子不出門,只要被人瞧見,那別人都不是瞎子!你自己乾的齷齪事,還怪小雨?」
「居然是你!你怎麼這麼歹毒!」楊明惡狠狠盯著她,仿佛要把她盯個窟窿出來!
「你還敢說我歹毒?在場那麼多人,不用我說,大家都能分辨吧!」周以橙看向來勸架的左鄰右舍。
「是啊楊明,小雨都懷孕了,而且你們兩個本來就訂了婚,那沈玉嬌是插足者,你趕緊回歸正道吧!」
「楊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長輩的選擇肯定是沒錯的!」
「那沈玉嬌是城裡的小姐,跟你不會長久的,她恐怕也是玩玩你罷了,我聽杏花村的人說,她在杏花村的時候也是這樣水性楊花呢!」
「你胡說!你們胡說!」楊明一下衝到這人的面前,一副要揍人的架勢。
「我和玉嬌是真心相愛!是你們這些齷齪的人在背後編排玉嬌!她是個好女人!是我對不起她!」
大家紛紛嚇壞了,往後退了一步。
「那你對得起小雨嗎楊明?!」佟彤真想一巴掌抽在他的臉上。
「我以前覺得對不起她,我現在只覺得,我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受害者!」楊明後退了一步,指向周以橙,又指向佟彤,還指向匆匆趕來的萬紅,習定山。
「你!你們!不都是村裡的幹部嗎?!不是天天跟我們宣傳進步的思想嗎?!不是說男女婚嫁自由嗎?可為什麼我還要被楊家和郭家強行安排跟郭小雨結婚!你們有人問過我的意願嗎?我現在找到了真正的愛情,你們又來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綁架我!你們怎麼不乾脆殺了我!」
「郭小雨,你不是要死嗎?來啊!我們同歸於盡!」
楊明一把衝到郭小雨面前,憤怒地奪過她手裡的刀,一把橫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郭小雨嚇得雙腿一軟,又連忙去拉他的手。
局面越來越混亂,人人都來拉楊明的胳膊。
「楊明,你真虛偽。」周以橙隔著眾人跟演戲的楊明的對視上。
她已經看穿了楊明的把戲。
他想占據道德的制高點,把自己渲染成一個為愛痴狂的男人。
把郭小雨和她的家人描繪成逼迫他的劊子手。
噁心至極!
楊明看著她的目光越發陰毒。
這個周以橙總是擋他的路!
他一定要給她一點顏色瞧瞧!
他手裡緊握著一把刀,發瘋一般狂舞著。
勸他的人都既害怕他傷著自己,又害怕他傷著別人。
習丁山不管不顧地撲上去,牢牢抱住他的腰。
遲趕來的李君言,眼疾手快去抓他的胳膊。
周以橙有預感楊明是朝她撲來了。
她想後退一步,可站在這個房間裡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她退無可退。
眼看楊明的刀要朝她的肩膀砍下來。
周以橙下意識緊閉雙眼。
「啊!」
「李君言!」
「君言哥!」
周以橙猛地睜眼,李君言竟徒手接住了那把刀。
「李君言!」她瞳孔睜大,看著血匯集成河一樣往下流。
「快叫大夫啊!」
「大夫!」
楊明一恍神的功夫,迅速被幾個壯漢掣肘綁了起來。
現場一片混亂。
周以橙感覺自己失聰了,只知道跟著李君言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