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大吉。
天際初露晨曦,金色日光透過雲層,可見是個天朗氣清惠風和暢之日。
公主府的琉璃瓦上隱隱閃爍著金色的光輝,府外懸掛著碩大鮮艷的紅燈籠,紅綢自府中鋪遍長街。
府內張燈結彩,紅綢高掛,每一磚一瓦皆被喜慶的氣氛所籠罩,府中下人穿梭不止,皆是喜氣洋洋。
正乃靖安王與長寧郡主大婚之日。
與此同時,顧青鳶所在的宮殿內也是一片繁忙景致,院中的婢女嬤嬤往日雖都得力,但在今日也難免緊張,單是一件事便要反反覆覆去檢查審視,生怕出現任何疏漏。
白霜和翠紅都穿著粉色比甲,頭上戴著絨花滿身喜氣,只兩人忙得腳不沾地,白霜更是快走出了殘影。
院中眾人只有一個念頭,那便是一定要讓郡主的婚期完美無瑕。
而顧青鳶此時正身著鳳冠霞帔坐在內殿,由著喜婆為她梳發。
「郡主烏髮如墨光彩秀麗,我為新娘子梳了大半輩子頭,還是第一次看到猶如緞子一般的秀髮。」喜婆不吝讚賞,拿過檀木梳自發頂梳自發梢。
而銅鏡中尚未梳妝的少女便已美若朝華,宛若明珠生輝,頰邊泛起的淡淡紅暈更使得少女嬌羞無比柔媚動人。
喜婆心中暗自驚嘆,世間竟有如此絕色的女子,簡直生了一張禍水之相,不知會引得多少兒郎傾心。
好在無論郡主自身還是靖安王爺都位高權重,否則這等美色難免遭人垂涎。
只這些話她自不敢說,細緻的為顧青鳶梳著發。
烏髮自梳齒間如墨般流淌,沒有任何阻礙。
「一梳梳到發尾;二梳白髮齊眉;三梳兒孫滿地……」
顧青鳶望著銅鏡身著紅色嫁衣的自己,一時間竟有些恍惚宛若做夢一般。
前世自己孤單慘死,可一世她不但報了血海深仇,還得到了前世不曾有的親情、友情,還有他……
曾經她怨恨老天待她涼薄,如今方嘆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七梳吉逄禍避;八梳一本萬利;九梳樂膳百味;十梳百無禁忌!」
隨著喜婆話音落下,顧青鳶徐徐揚起唇角,對著鏡中的自己露出欣然笑意。
好一個百無禁忌,她喜歡。
只要能與所愛之人相守,這世上便沒有禁忌不可為!
顧青鳶抓了一把金葉子賞給喜婆,美得喜婆更是好話說遍。
顧青鳶不覺得煩,好話好聽,她愛聽!
「青鳶,我們來給你添妝了!」
柳如芸和趙月一左一右挽著楊氏的走進殿中,如今楊氏一家已經自立門戶,沒有了大房的鉤心斗角一家人日子過得和樂。
柳如芸和趙月也解開了心結,兩人相處宛若姐妹,甚至共同撫育照顧柳如芸所出的孩子。
彼時顧青鳶正身著繁複華貴的嫁衣,嫁衣上以金線繡成的鳳凰栩栩如生,各色寶石穿成的珠子為羽,在日光下熠熠生輝,頭上的鳳冠更是精美絕倫,襯得她美若仙子。
看著這樣的顧青鳶楊氏欣慰不已,心裡更是有種嫁女兒的歡喜。
青鳶的成長她一一看在眼中,這才是真正的否極泰來。
隨後南陽伯府的世子夫人和兩位少夫人也都前來為顧青鳶添妝,世子夫人鄭氏打了一對上等的羊脂白玉的玉如意。
「鄭姐姐,這禮也太貴重了。」顧青鳶知道南陽伯府乃是清流人家,這對玉如意怕是花費不匪。
鄭氏卻只彎著眉眼笑道:「這只是我一點小小心意,恭祝郡主與王爺百年好合事事如意。」
這對玉如意的確花費了她不少心血和銀子,但卻是她發自內心所願。
若非有顧青鳶幫襯她,她們府中還因為一個黃玉竹而被攪得雞犬不寧,何曾會有如今的好日子。
眼下世子做了吏部侍郎,婆母將中饋之權盡數交給她,日子也越來越有盼頭,雖無救命之恩於她而言卻有再造之德。
幾人談笑間,朝華公主提著裙擺如蝴蝶一般跑進來,人未到聲先至,「青鳶,快讓我瞧瞧你!」
朝華公主很好奇女子出嫁的妝容,待看到顧青鳶頂著一張抹滿胭脂水粉的臉蛋時,噗的笑出聲來,「哈哈,你的臉好紅呀!你這般模樣就是害羞了錦王兄都瞧不出來!」
顧青鳶也覺得妝容化得實在太濃艷了,可喜婆說新娘子的妝就要這樣才喜慶。
孟扶和蘇晚晚看到她此時的模樣也是抿唇笑了起來,見慣了她不施脂粉的樣子,如今看她濃妝艷抹既覺驚艷還有一絲不習慣。
「你們三個是組隊來笑我的不成?」幾人熟悉親昵,說話自也要更為隨意。
朝華公主雙手環胸,一臉驕傲的道:「我可是帶著各宮娘娘的添妝來的,你要是不歡迎我,我可就走了!」
顧青鳶彎唇噙笑,「人可以走,東西留下。」
眾人聞言都忍俊不禁笑出聲來。
看著殿中談笑的親友,顧青鳶的唇角不自覺的上挑。
孟扶不知何時走到她身邊,低聲道:「或許這便是你重生的意義吧。」
顧青鳶點了點頭,意味深長的道:「正因為有你們,所以我才會慶幸自己的每一次選擇。」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或許她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但絕對不會比現在更好。
這些人或多或少都因為顧青鳶而改變原有的悲慘命運,比如朝華公主,若非顧青鳶哄騙讓她與七皇子交好,此時她已變成了一具焦屍,如何還能有這般笑顏如花的機會。
孟扶以前只想著明哲保身,可如今看著眾人臉上的笑意,她才忽覺或許顧青鳶的做法才是正確的。
與其一味趨吉避害,不如恣意的活著。
忽然外面響起了震耳欲聾的爆竹聲響,翠紅捂著耳朵笑著跑進來,聲音輕快無比,「郡主可梳好妝了?王爺的迎親隊伍馬上就要進來,您快蓋上蓋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