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迴廊之上。
「王爺!」永平侯府大少爺曹洛腳步匆忙的趕過來,拱手與眼前的男子請罪,「末將招待不周,還請王爺恕罪,實是方才府中突生意外,末將這才……」
「無妨。」男子聲如冷泉。
他容貌俊美,如孤山般淡漠平靜,一雙墨眸深邃而銳利,似能洞穿人心。
一襲玄衣更襯得他矜貴清冷,身上仿佛攀附了千年的冰雪,讓人不敢生出靠近之心。
正是明昭國的戰神靖安王,容錦。
容錦打斷了曹洛的解釋,只淡聲問道:「孩子如何了?」
「已無大礙,吃些安神的湯藥便睡下了。」曹洛此番被嚇得不輕。
榮哥兒是他的獨子,若今日有個三長兩短只怕母親也承受不了。
容錦略一頷首,並未提及方才所見之事,只道:「你府中有事,本王今日便不多留了。」
曹洛滿是遺憾。
王爺能來參加母親的壽宴著實給他長了臉面,只可惜竟出了這等事。
但他不敢違背,只得恭敬道:「那末將送王爺。」
容錦踏上馬車,腦海中憶起方才一幕。
看那婢女的衣著應是在外院做事的,可她卻能精準的跑到蓮池邊救人,那樣子好像未卜先知一般。
不過他對旁人之事並無興致,既無人傷亡,他自不會再提及。
顧青鳶並不知這段插曲,她又搬回了原來的屋子。
只顧寶瑜似乎有點不開心。
「青鳶,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該不會是惹惱了李婆子,被趕回來的吧?」顧寶瑜的聲音柔柔細細,出口的話卻總是不中聽。
李婆子不敢妄議主家事,內院的事又一時傳不出來,是以顧寶瑜並不知情。
「大姐姐不希望我回來?」
顧寶瑜目光閃了閃,「怎麼會呢!」
她嘴上這般說著,卻彆扭的不再搭理顧青鳶。
顧青鳶不在的這幾日,她不但自己吃飽了,還能分出些食物拉攏人心。
眼下卻是不能了。
顧青鳶沒理會她,早早鑽進了被窩。
她昏昏沉沉的睡去,次日起身便覺得身子不舒服,想來是昨日落水染了風寒。
她趕緊翻出所剩無幾的碎銀,讓李婆子幫她抓了兩副藥。
前世她大半銀子都花在了顧寶瑜身上,染了風寒只能咬牙硬挺。
因怕她傳染給其他人,管事婆子將她留在漏風的柴房自生自滅。
她燒得渾渾噩噩,嘴唇因乾裂滲出了血珠,差一點就小命不保。
只可惜她挺過了風寒,卻還是被顧寶瑜那個倀鬼連累死了。
「青鳶,你在喝什麼?」
顧寶瑜湊上前,看著她碗裡黑漆漆的藥,忙問道:「你生病了?」
「有點著涼了,不礙事。」
顧寶瑜擺出一副怒其不爭的表情來,「青鳶,你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這一碗藥要花不少銀錢,只是著涼而已,挺一挺就好了,何必這般浪費。我們已經不是官家小姐了,可不要再這麼嬌氣了。」
顧青鳶只覺得好笑,她花自己的錢,與她顧寶瑜何干!
顧青鳶擦了擦嘴角,輕輕抬眸,「那大姐姐攢錢買珠花算不算浪費?」
顧寶瑜眸光躲閃,下意識道:「那怎麼能一樣……」
她買珠花有正用。
顧青鳶故意道:「我不似姐姐那般愛美,錢留在手裡也無用,何必自找苦吃呢!」
「怎麼沒用呢!」顧寶瑜見四下無人,心一橫,低聲道:「你可還記得我與你提過的曹世子?
我們是舊識,他一直傾慕於我的才學。」
「我若能去內院見到他,以我們的交情他定能幫我們脫離苦海。」
顧寶瑜目光灼灼的看著顧青鳶,「我打聽過了,我們這樣的粗使丫鬟若想去內院,需得打點十兩銀子。日後你將月銀放在我這裡,待我攢夠了銀子,我們兩個便可苦盡甘來了。」
顧青鳶聽著這番與前世一模一樣的話,眼底藏著洶湧的恨意。
她平復下心緒,故作不解的問道:「其實大可不必這般麻煩。大姐姐只要花些小錢打點那些可以出入內院的婆子,讓她們給曹世子帶個話不就行了。」
「不可!」顧寶瑜想都不想便拒絕了。
那豈不成了她上趕著去求曹玉!
日後都會低他一等。
她要的是曹玉像以前那般傾慕她憐惜她,要他自願走向她拯救她。
「貧者不受嗟來之食,我們不能丟了骨氣。」顧寶瑜大義凜然的道。
顧青鳶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思。
顧寶瑜就是希望所有人都主動為她付出,而她只需揚起那顆驕傲的頭,守著她那虛無的骨氣。
「好啊。」顧青鳶笑眯眯的彎起眼,「我都聽大姐姐的。」
顧寶瑜見她聽話很是滿意,拍著她的手道:「你放心,姐姐會永遠照顧你,定護你一世平安。」
顧青鳶心中冷笑不語,面上卻乖巧頷首,「我相信大姐姐都是為了我好。」
「那是自然!你是我的親妹妹,我為你做什麼都願意。」想到自己可以得到兩份月銀,顧寶瑜心情非常美妙。
顧青鳶輕咳兩聲,楚楚可憐的眨巴著眼睛,「那能麻煩姐姐幫我做兩天活嗎?我這身子實在虛弱無力……」
顧寶瑜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
她很想問顧青鳶,她一個庶女怎麼敢讓自己這個嫡女幫她做事!
可她剛說完豪言壯語,拒絕的話卡在喉嚨里,硬是發不出來,最後只能咬牙擠出一個「好」字。
顧青鳶悠哉的托著下巴,看著顧寶瑜不情不願的背影,嘴角微彎。
離開前好好使喚顧寶瑜一番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