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東海腿腳不便,掙錢不容易,因此每一分錢他都要精打細算。他捨不得打計程車回家,便跟虞凰一起搭公交車,途中還要轉乘一趟地鐵。
今天是星期六,車上人擠人,虞凰攙扶著虞東海擠上車時,車上根本就沒有空餘的位置。
坐在車頭的是一個在打網遊的少年,約莫十三四歲。他本是低著頭在玩遊戲的,可視線里卻出現了一根拐杖。少年詫異抬頭,目光先瞥見了虞東海那空落的褲腳,接著才看清虞東海的模樣。
少年關了遊戲,站起身對虞東海說:「大伯,您到我這兒來坐!」少年正處於變聲期,聲音聽上去有些磨耳朵。
虞東海也沒硬撐,他對少年道了聲謝,便在椅子上坐下來。虞凰挨著虞東海瘸了的那條腿站著,少年則站在虞東海另一條腿旁,背靠著鐵桿子繼續玩遊戲。
虞凰好奇是什麼遊戲如此吸引人,便好奇地多看了幾眼。虞東海見虞凰眼巴巴地盯著人家孩子的手機偷看,以為她也饞遊戲,便說:「酒酒好好讀書,等你考上大學,我給你買台遊戲機!」
虞凰哭笑不得,「我不想玩。」
這時,那男孩的遊戲被一通電話打斷。他接起電話問那頭的人:「大駿,找到網吧沒?速度點兒啊,我遊戲情緣今天跟我結婚,不能誤事!行,你找到了給我打電話。」
掛了電話後,男孩就玩遊戲。一把遊戲還沒結束,電話又響了。
他盯著電話遲疑了幾秒,才接了電話,語氣有些不耐煩地說道:「媽,我說了今天要補課,正在去老師家的路上呢。誒,好,你放心啊。」
少年撒起謊來卻非常老練,一看就是經常跟媽媽撒謊的孩子。
虞凰望著少年那雙濃黑的眼睛,腦袋突然一陣悶痛,緊跟著,一副亂糟糟的畫面,跳入她的腦海——
她看到了一個著火的網吧,火勢很猛,老闆大喊著讓所有人快些逃離火災現場。所有人都驚慌失措地站了起來,朝著樓梯間跑去。
慌亂間,一名少年被人從後面推了一掌,他順著樓梯滾了下去,被身後那烏泱泱的急著逃命的人群踩在腳下。
一腳、又一腳...
畫面最後定格在男孩奄奄一息的臉頰上,他死不瞑目地盯著某個方向,那愕然痛苦的眼神讓人看了便心生憐憫。
「梧桐東站,到了。」
公交車到站的提醒聲,驚醒了虞凰,也打碎了她腦海中的那些畫面。她驚詫不已地望著少年的臉,眼前的臉與她幻想中所看到的那張臉完全重疊,一模一樣!
虞凰心裡掀起了一片驚濤駭浪。
她看到的是什麼?
是她的臆想?
還是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
少年聽到到站的提醒聲,他將手機塞進褲兜里,轉身就要走。這時,虞凰突然從後面抓住少年的胳膊。少年回頭,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著她,問:「小姐姐,你抓我做什麼,我到站了。」
虞凰望著少年那張青澀卻初顯俊俏的小臉蛋,眼前又閃過他奄奄一息的模樣。在心裡嘆了一口氣,虞凰才低頭對他說:「小弟弟,我觀你近段時間命里犯火煞,想活命的話,不要去星空網巴。」
聽見這話,少年覺得虞凰精神不正常。他目光複雜地看了眼虞凰跟虞東海,心想這家人真可憐,一個瘸子爸爸和一個傻子丫頭,這日子過得得有多絕望啊。
憐憫地看著虞凰,少年極不真誠地道了聲謝:「謝謝姐姐啊!」說完,他便一蹦一跳的下了公交車,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虞東海告訴虞凰:「我們下一站下車,去地鐵站坐3號線。」
「嗯,好。」
-
下了公交車後,少年接到了好哥們大駿的電話。
大駿在電話里說:「靠,今天放假,常去的網吧滿人了,對面那家星空網吧還有位置,去嗎?」
聽到『星空網吧』四個字,少年突然停下了腳步。他耳旁好像又響起了公交車上那個小姐姐說的話,心裡不禁有些發毛。
那個小姐姐怎麼知道他要去星空網吧?
大駿沒聽到少年的回答,在電話里喊了聲:「鄧衛東?沒聽到我的話嗎?」
鄧衛東定了定神,問大駿:「你說那家網吧,叫什麼?」
「星空網吧。這網吧破不說,還挺貴,十塊錢一個小時!搶劫都沒這麼貴的!」
真的是星空網吧!
「要不就這兒?你大少爺又不缺錢!」大駿正打算去前台開兩台電腦,卻聽到鄧衛東說:「算了大駿,換個地方,我記得那附近新開了一家叫多樂的網吧,今天上哪兒去采採風。」
「那也行。」
掛了電話後,鄧衛東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公交站。
公交車早已走了,可鄧衛東這心裡卻有些疑神疑鬼的。
買了兩瓶礦泉水,鄧衛東走進網吧,找到大駿時,大駿已經幫他開了機。
將礦泉水分了一瓶給大駿,鄧衛東一邊登錄網遊,一邊跟大駿吐槽:「我剛在車上遇到個神經病,她說我最近命里犯火煞,警告我想活命的話就別去星空網吧。」
大駿聽到這話愣了下,隨後捧腹大笑起來,「我說衛東,你剛才讓我換網吧,不會是真的信了她的話吧?」
鄧衛東也覺得自己有病。
「胡說!」他微紅了臉,低聲反駁:「那家網吧開了幾年了,環境不如這家好,大少爺我可受不了髒破亂的環境。」
「是是是!」
鄧衛東與情緣在朋友的見證下結了婚,又歡歡喜喜地灑了喜糖。他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突然聽到有人在喊:「著火了!好大的煙!」
聽到這話,大駿回頭嚎了一嗓子:「哪裡著火了?」
有人回道:「後面那條街,好像是星空網吧那邊!」
聞言,鄧衛東神色一僵,而大駿的臉上也露出了驚疑之色。
大駿望著鄧衛東,見鄧衛東那表情就跟見了鬼一般精彩,他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小聲說道:「不是吧,星空網吧真的著火?」
鄧衛東搓了把臉,才說:「走!過去看看!」
兩人趕到星空網吧樓下時,網吧的火還沒撲熄滅,消防車已經趕到了,正架著水管在往裡面沖水。
一群人圍著一棵樹在看熱鬧,鄧衛東拉著大駿走近了,才看到那地上躺著一個鼻孔流血的少年。少年只剩一口氣了,他似乎很痛苦,表情非常的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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