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你不是，但可以是
辛克雷沒有回答。
他龐大的身軀，輕而易舉地突破了原有的傳送鏈路。
費爾南多也沒有再猶豫，在看到了辛克雷視角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改變了原有的想法，回到巫師協會同對方拼命，嘗試突圍的方案已經被否決，計劃有變，現在的方案是脫離原有的傳送鏈路，逃出生天。
費爾南多雖然不知道李道顯是怎麼得到的逃離的坐標，但是既然對方有坐標，而且對方的感知能力如此出色，那就不妨按照對方的想法去做。
在看到辛克雷脫離傳送鏈路，在空間縫隙中遊刃有餘的樣子，費爾南多已經不再猶豫，立刻開始勾勒傳送穩定符文。
顯然，對方絕對已經掌握了傳送魔法，甚至極有可能，是那種脫離了輔助工具的傳送魔法。
傳送穩定符文不僅僅能夠減少傳送的意外，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可以最大程度的保障費爾南多和大殺主的兩個人的安全。
防止他們在時空縫隙中移動的時候，與辛克雷的連結脫開，只要能夠保證這一點，即使辛克雷沒有按照預定計劃，到達目標傳送地點，他們至少也能保證不會迷失。
從李道顯顯露出真身，完全展開自己的領域，到費爾南多幾乎在瞬間就完成了多重嵌套的空間穩定法陣，這一切，都發生在一瞬間。
在大殺主還沒有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正在閉目凝神，準備在一會爆發領域，先聲奪人的時候，他就已經被辛克雷和費爾南多帶著出了才傳送鏈路。
被裹挾的大殺主睜開眼睛，看著越來越遠的傳送鏈路，以及周圍遍布著五彩斑斕的黑的空間縫隙中的場景，緩緩打出了一個「？」。
我錯過了什麼嗎？
就算是沒有勝算，也不用冒險進入空間縫隙吧？在沒有輔助裝備的情況下，這可比拼命危險多了吧？
大殺主低下頭，正好看到了裹挾著自己的漆黑色的觸手，通過觸手上面流轉的領域的氣息，他清晰地知道，這是辛克雷的領域氣息。
他抬起頭，看向在空間縫隙錯綜複雜的環境中，如同游魚一般向前搖晃的辛克雷，想要詢問的話停在了嘴邊。
辛克雷能夠運用空間魔法？
你究竟是什麼妖孽？
即使是辛克雷一路以來飛快成長，已經給大殺主帶來了太多的震撼，但是這個消息仍舊是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李道顯並沒有回答，帶著兩個人傳送的壓力，遠比他想想中的要大一些，尤其是在萬向城，他的疫癘網並沒有覆蓋在這周圍，他無法對周圍的環境有一個全面的了解，只能將第二視覺開到最大，儘可能的規避風險。
整個過程如同置身於一片無盡的黑暗海洋，四周是一片混亂、湍急的由魔力扭曲空間而形成的潮汐。
那些潮汐是空間亂流的具象化，時而狂暴如怒濤，時而寂靜得仿佛時間也被凍結。
在傳送的空間裂隙中，根本沒有固定的方向或規則，四周的一切都在以非線性的方式扭曲、拉伸，如果長時間在空間縫隙中停留，就會有一種錯覺，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試圖吞噬他們。
細小的魔力潮汐在觸碰到費爾南多的構築的空間穩定法陣，就會閃耀出耀眼的銀色光芒，隨後消弭於無形。
即使是已經有了方向和目標節點，仍舊需要實時計算安全路徑，因為在這裡，所有的參數每時每刻都在發生著變化。
李道顯的神情專注，他的思維已完全沉浸在複雜的空間計算之中。
不過好在，他需要傳送的距離並不遠。
在根據印記和錨點校正了幾次方向之後，他們三個人安然走過了預定的橋樑，成功接近了目標節點。
「就是現在。」
一道強烈的空間撕裂感襲來，仿佛空間裂縫正在急劇收縮。
李道顯意識猛然擴張，無數的漆黑的觸鬚蔓延出去，捕捉到預定目標周圍的空間節點。
無數的觸鬚如同探針一般，精密的沒入到虛空之中，空間結構開始緩慢而穩定地變化，扭曲的空間緩緩脫離李道顯，遍布在他們周圍的亂流，隨著他們越發靠近這個節點，也仿佛被無形的手掌撥開。
他們的身形被從節點蔓延出來的氣息包裹，整個裂隙中似乎突然多出來了一陣氣流，隨後猛然停滯，仿佛時間被瞬間拉長了一般。
接著，在一陣沉悶的轟鳴聲中，他們的身影驟然從裂隙中消失。
費爾南多隻覺得自己所有感知，都在這一瞬間短暫的被壓制，當下一刻重新獲得感知的時候，周圍的景象已經徹底發生了改變。
他們已經脫離了縫隙，出現在了他們此前租賃的商業區的商鋪中。
空氣中仍舊殘留著隱隱的空間波動，但是四周牆壁上柔和的魔法符文和刻印，卻將這些波動束縛在房間內，不停的迴蕩，直至緩緩消散。
李道顯淡淡地笑著說道：「僥倖成功了。」
他們不需要回去面對專門為他們設定的陷阱，他們現在在商業區，與外界直接連通，隨時可以離開。
圍繞著三人的符文，化作無數細小的光團，回到了費爾南多的他以內。
費爾南多看著眼前一臉笑意的辛克雷（李道顯），臉上略顯疲憊，在聽到辛克雷的話之後，更是忍不住深深地凝視著他。
僥倖？
在空間縫隙中遊刃有餘地移動，這根本就不是僥倖，而是自信。
甚至就連傳送穩定法陣的存在，對辛克雷的幫助也有限，更多是為了保護自己和大流主，在傳送過程中，辛克雷不止一次地看到，李道顯通過四散而出的觸手，收集周圍的信息，試探空間縫隙中的結構和亂流。
就是不知道辛克雷本體究竟是用什麼材料改造了自己，漆黑絲線一樣的東西究竟是什麼，竟然能夠承受在空間縫隙中的壓力。
幾乎可以說，辛克雷體內的這種材料，就是最好的傳送輔助裝備。
在一旁李道顯的化身，正在操控著法陣，笑著問道：「看起來好像不太順利。」
李道顯輕輕頷首：「的確不順利，不過，好在不是我們這一邊的失誤。」
說著，李道顯又看向費爾南多，說道：「我們或許應該找團長問問，究竟為什麼傳送回來一具屍體。」
「你應該也發現了吧，你布置的跳板傳送已經生效了，這就意味著在我這一環，的確是按照計劃進行的。」
「的確，是按照計劃進行的，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件事需要解決。」
費爾南多開口道：「你不是辛克雷。」
他的目光灼灼，語氣堅定，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意味。
大殺主也同樣將目光看向了辛克雷
李道顯被叫破了身份，也並不慌張，他已經晉升成為了領域巫師，在大流主身上仍舊保留著雙贏交易的籌碼，費爾南多雖然學識淵博，手段豐富，但是終究不是領域巫師。
就算兩個人已經看出了自己的偽裝，也不能怎麼樣，他們不是李道顯的對手。
而且，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李道顯在加入組織的時候雖然簽訂了契約，但是契約是同「正義的概念」簽訂的，契約內容非常寬鬆，隱瞞身份也好，臥底組織也罷，只要他暫時沒有想要針對翡翠魔盜團的想法，就不算違背契約。
相反，費爾南多他們想要對自己出手，反而會觸發契約，違背條款。
也正因如此，李道顯有恃無恐。
他笑眯眯地抬頭，平靜地說道：「喔？費爾南多前輩何出此言，我現在的確是辛克雷。」
費爾南多看著他，開口說道：「辛克雷是我邀請加入的，我對他的了解雖然不多，但是也絕對不少。他是一個黑巫師，自己創造出來了寄生在血肉、機械上的黑魔法造物，我不否認他是一個天才，但是，他的天賦絕對不會像你這般。鑽心咒也好，殺戮咒也好，這根本不是辛克雷這樣的人能夠研究出來的。」
「他太過於圓滑，根本沒有生殺予奪的信念，這是其一。」
「更何況，後續你竟然晉級了領域巫師，只是根據隻言片語，就能構築自己的領域從而晉升領域巫師，更匪夷所思的是，你的領域結構完整，規律支撐夯實，對於一個沒有正統出身，沒有導師指點的野巫師，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這是其二。」
費爾南多一點一點說著，同時也在觀察著辛克雷的表情。
大殺主在一旁聽著，也是覺得費爾南多說得很有道理。
即使是各個巫師學派，巫師協會專門培養戰爭巫師的部門，他們有著深厚的底蘊沉澱，有豐富的資源供給，都很難保證一定可以塑造一個領域巫師。
別的不說，大殺主體內的大流主，是真正的學院出身，專精自己的領域，後續在翡翠魔盜團，也經過以百年為單位的沉澱，才嘗試凝聚自己的領域，結果還失敗了。
這樣一對比，就更顯的辛克雷如同閃電一般的晉升速度不太正常。
李道顯眯著眼睛，仍舊是帶著微笑，就像費爾南多說的不是他一般：「還有嗎？」
費爾南多繼續說道：「當然，你可能會說，之前的這些事情，都是機緣巧合，畢竟有些幸運兒，即使是隨意找一個地方睡覺，都有可能得到上古傳承，隨後一飛沖天。」
「但是實力可以增長，天賦卻很難改變。」
聽到費爾南多的這句話，李道顯忍不住有些想笑，但是他忍住了，只是勾了勾嘴角。
費爾南多卻敏銳的觀察到了這一點，以為是自己說中了，讓眼前的辛克雷產生了波動。
他繼續說道：「原本的辛克雷，對於空間感知極其普通，甚至比我還要差一截，否則的話，也不會連使用虛擬拼圖，都支撐不了多長時間。」
「但是你不同，你掌握的虛擬拼圖，不僅從視覺方向完成了遮蔽，實際上已經發揮出了虛擬拼圖的全部功能，將對應空間的各項屬性都同步完成了模擬，這才能夠在巫師協會內部，瞞過那些巡邏的值守的探員。」
「而這一點，也在剛才的脫離傳送鏈路的時候得到了印證，你所見到的視角，是極具空間天賦的巫師才能夠看到的視角，即使是領域巫師，也不可能像你一般，不藉助任何輔助工具，就在空間縫隙中遨遊，這，是其三。」
費爾南多一口氣說完。
大殺主看了看李道顯，又看了看費爾南多，隨後又將目光停在了李道顯的身上：「辛克雷，你不狡辯一下嗎？」
大殺主的眼眸中已經透露出瞭然的神色，顯然是心中已經有了判斷。
一個巫師在短時間內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最大的可能要麼是被奪舍了，要麼就是被其他人偽裝了。
辛克雷笑著說道：「有沒有一種可能，或許是我在《湖中倒影》傳承中，我的空間天賦得到了提升，並且還得到了卡烏斯與傳送魔法有關的知識？」
大殺主聞言，頓時沒覺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大流主在傳承中得到了《轉生密錄》，那麼天賦比大流主更高的辛克雷，獲得空間魔法，也極有可能。
費爾南多笑著說道：「絕無可能。」
「《湖中倒影》是一部側重心靈與幻象魔法的傳承，卡烏斯最為擅長的是將思維映射成現實，操控心象，創造虛假的世界，但是卻以假亂真。」
「這是領域形成的雛形，也是轉生密錄中李代桃僵的原理。或許卡烏斯本身也精通空間，你可以在卡烏斯的其他傳承中獲得，但是卻不可能在《湖中倒影》的傳承中，得到超凡脫俗的空間感知。」
李道顯聳了聳肩，笑著說道：「原來如此，受教了。」
「為了我們大家都好，所以你們兩位不介意忘掉一些不愉快吧？」
李道顯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正義的獻祭，他相信稍微他調整一下兩位同事的記憶，可以更好的執行正義。
應該可以理解吧……
看著正義的獻祭沒有動，李道顯放心了下來。
費爾南多看著牆壁周圍亮起的法陣，以及在他們周身搖曳無數漆黑的絲線，開口說道：「不用如此，我之所以選擇在這裡和你說，就是想告訴你，你雖然不是辛克雷，但是你可以是辛克雷。」
李道顯微微一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