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行回來得晚,倪穗歲在二樓沙發上坐了半天等他,打了三個電話過去,周亦行後來給她開實時定位,讓她安心。
定位到君悅府的時候,倪穗歲去地下車庫裡等他,外面下雨了,車身上都是水。
女人抱著貓站在不遠處,周亦行看在眼裡,暖在心裡。
也沒白疼,這不是都知道出來接人了麼?
「三哥。」倪穗歲湊過去,「花豹在地下室關著呢,你要現在見嗎?」
「文東跟我說了。」周亦行摟著她按電梯,「上去換件衣服,再見他。」
「你喝酒了?難受嗎?」倪穗歲仰著臉看他,「太累的話,就先睡,明天再說。」
「就今天。」周亦行摸了摸她的腦袋,他是怕夜長夢多。
周亦知想找人,比他容易。
況且大晚上的,人的精神本來就不好,花豹如果熬不住的話,更容易說真話。
只是周亦行對他並沒有抱太大希望。
花豹不是一般人,反偵察能力和忍耐力,比大部分人要強太多。
他也算是早有準備,讓人給花豹準備了特製的茶水,裡面加了點料。
有時候這些手段,相關機構也會用。
只不過不對外公開,知道的人都在少數。
周亦行畢竟靠近權力中心,他不僅知道這東西從哪兒來,還知道這東西怎麼用。
簡單洗了澡,男人披著浴袍下樓,倪穗歲跟在他身後,一張小臉透著不多見的嚴肅認真。
「門打開。」周亦行跟保鏢說,「花豹消停麼?」
「很消停周總。」保鏢道,「謝總送來的時候他就挨過打,謝總的人下手狠,花豹半條命都沒了,估計這會兒忍著疼呢,一聲不吭。」
「嗯。」周亦行點頭,門拉開,裡面沒開燈。
「花豹。」周亦行來得突然,他開了燈,燈光下的花豹躺在地上養精蓄銳,見他來了爬起來,行動遲緩,傷得不輕。
「三公子。」
「實在對不住,如果不用這樣的方法,我也請不動你。」周亦行在沙發上坐,沒多會兒陳嘉過來了,送來了一壺茶和幾個杯子。
倪穗歲一愣,「你沒睡?」
「嗯。」陳嘉點頭,「手機上說。」
也虧得陳嘉告訴她這壺茶有問題,要不然倪穗歲估計也會喝。
人在特緊張的時候容易口渴,比如她現在,就很想來一杯咖啡提提神。
「喝杯茶。」周亦行親手給花豹倒了一杯,「算是我給你賠個不是。」
「三公子的賠禮,我哪敢接?」花豹輕哼,「您是領導親弟弟,您就算要我命,我也不會吭一聲。」
「你對我大哥倒是忠誠,是個好員工。想必他對你也不薄。」
「花豹賤命一條,領導多看我一眼那是我的福氣。」
花豹態度堅決,反應全都在周亦行意料之中。
為官的人,都要費心費力培養一個鷹犬。
下手狠,心夠黑,忠於一人。
周亦行點頭,「嗯,你很好。」
「三公子有什麼想問的,快些問吧,能說的我說,不能說的,您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多說一個字。花豹是領導的人,還請三公子體諒。」
「自然體諒,喝茶。」周亦行把茶杯推給他,接著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裝作抿了一口,花豹這才敢喝。
他也怕茶有問題。
倪穗歲皺著眉,果然這個人心思夠多。
夜裡審問實在是費神,周亦行精力都算好的了,倪穗歲卻也能在他臉上看出幾分疲憊來。她起身出去,想給男人沖杯咖啡。
周亦行靠著沙發背,「花豹,當年倪家的事兒,你參與多少?」
「我只是聽命辦事的,領導下達任務從來不會明說,只告訴時間地點,其他一概不提。」
「景春麗,這個人你認識麼?」
花豹一怔。
當時倪穗歲看到的那個視頻,景春麗發給她的視頻,裡面說話的人就是花豹。只不過當時花豹感冒,聲音有些不太對,倪穗歲這才沒聽出來是他。
但周亦行了解花豹,他聽出來了。
而那個視頻,倪穗歲也沒主動給他看過,是他查到了倪穗歲的郵箱密碼。
她在他面前幾乎就是透明的。
只不過男人為了讓她心理平衡,始終沒提罷了。
「三公子說誰?我不知道。」
「那你看看這個,熟悉麼?」周亦行把手機遞過去,上面剛好是景春麗發來的視頻,花豹驚恐,周亦行輕哼,收回手機。
「看來我猜對了。」
「三公子,揣測,可不能作為證據。」
「但聲音可以。」
彼時花豹一杯茶下肚,已經有些暈眩感。周亦行還要加碼。「現在的技術,已經能把人的聲音提取之後做分別,總之你做過,就是做過。即便技術查不出,也有天在看。你跟我大哥混這麼久,你知不知道,我大哥信命?舉頭三尺有神明,他讓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從來沒跟你說過,你會有這一天吧?」
「領導不信命,領導只信人定勝天。」
「那是說給你聽的。」周亦行拆穿他,「大哥每年初一都要去廟裡拜佛,順便捐一大筆香火錢。只是他一般跟我母親同去,對外說,是孝敬父母。但他到底怎麼想,知道的人並不多。花豹,你跟他這麼久,卻不了解他,這是你的失敗。」
「……」
「一個信命的人,當他發現他的命運無法翻盤之後,會怎麼做?」
花豹控制不住的一抖,周亦行看在眼裡。
恰逢此時,倪穗歲端著咖啡下來,周亦行接過去喝了一口,在她臀上拍了拍,讓她挨著自己坐。
「歲歲有什麼想問的?」
「花豹,我敬你是條漢子。」倪穗歲緊盯著眼前的男人,「當年倪家的事情,我知道你也是被指使的。三哥就在這兒,你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會求三哥網開一面,送你出去,讓你活命。」
倪穗歲也是虛張聲勢,周亦行笑著不接話,花豹明顯動搖了。
「你確定?」
「我當然!」倪穗歲急,怒意橫生。
花豹受了重傷,腦袋發暈,加上茶水裡的藥讓他神經渙散,他沉默幾分鐘之後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倪瑾山是無辜的。」
他說出來了!
倪穗歲猛地抓住沙發扶手,「我家公司沒有問題對不對?我父親每年按時繳稅,定期檢查,從來沒有不合規經營。他是被冤枉的!」
「冤枉不冤枉的,我不敢說。」花豹甩了甩髮懵的腦袋,「但領導想要抓他,確實是臨時起意。」
「什麼理由?」周亦行問。
「本來說是為市政府招商引資共謀良策,請他去喝茶的。」花豹甩了甩頭,「後來,後來……」
話沒說完,花豹突然倒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倪穗歲一驚,「三哥!」
「沒事。」周亦行起身喊人,「用涼水潑醒他。」
倪穗歲一慌,「不會出事吧?」
周亦行不答,臉色沉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