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穗歲見過周亦行生氣的模樣,說實在的,她怕得要命。
可眼前,他生氣的原因並非自己,倪穗歲除了保持安靜,也不知道還能做點什麼。
保鏢動作利索,一桶涼水潑過來,花豹醒了過來。
倪穗歲有些擔憂,周亦行讓保鏢把花豹拎起來,讓他坐在椅子上,綁起來。
里里外外繞了好幾圈,謹防人跑了。
周亦行吩咐保鏢給他一口煙抽,花豹偏過頭,「多謝三公子,我不抽菸。」
「嗯,很好的習慣。」周亦行想了想,把自己的煙也給掐了。
倪穗歲懷孕,確實對菸酒敏感,他也是困得熬不住,才想起來抽一口。
「花豹,難怪我大哥喜歡你,你確實是個人才。」
「三公子謬讚。」花豹垂著頭,看得出,他確實是在努力保持清醒,但生理性的迷糊讓他無法控制。周亦行又讓人給他灌了杯茶水。
「我大哥當年為了政績,做錯過事情,你也算是幫凶。這事兒萬一抖出來,你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花豹不吭聲。
「既然你已經透露了一半,不如就把該說的都說出來,我記你一功。明天之後送你出國。我大哥出國受限制,要審查,但你不會。」
「三公子……」
「我周亦行這些年在商場上,說到做到,從來沒有騙過誰。對你也一樣。」
花豹猶豫,但倪穗歲察覺,他應該是心動了的。
沒人不想全身而退,當年那麼大的事情,一旦翻出來,全都要被牽連。
花豹再忠心耿耿,也是個普通人。
「花豹,你還年輕。」周亦行說完,對面男人的眼睛明顯閃了一下。
都是肉體凡胎,誰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如果你告訴我的只有這麼多,那我能做到,也很有限。」周亦行嘆息,「太晚了,歲歲也困了,到此為止吧。」
「三公子!」
本來就被藥效控制,花豹自知,剛剛吐出來的話已經讓他沒辦法在雲城繼續混。
出賣了周亦知,哪怕只有一句話,也足夠他死個幾千幾萬次。
可眼下,周亦行能信任嗎?
花豹猶豫,周亦行起身,「你好好想,走了歲歲。」
即便花豹能撐得住,他也撐不住了。
最近實在是心累,男人的體力精力已經被拉扯到了極限。
倪穗歲心疼他,鑽進被子裡還拍了拍他的背,好像是在哄孩子一樣的哄他。
周亦行笑出聲,「今天這麼乖?」
「三哥,」倪穗歲鑽進他懷中,「我知道你辛苦。」
「你知道,那我就不白辛苦。」
沒多久男人睡熟,倪穗歲翻了個身拿出手機,發信息給周亦禮。
「二哥,合作怎麼談?」
多一個人幫忙,讓這事兒早點過去,她真的不想讓周亦行再這麼累。
周亦禮回復了仨字:明天說。
隔天一早,周亦行沒去公司,花豹還被關在裡面,也沒給飯吃,只有水。
周亦知大抵是知道花豹在這裡的,卻沒說過來看一眼,周亦行想,他或許是想著讓花豹自生自滅算了。
沒有用的鷹犬,棄了也罷。
周亦禮來電話的時候,倪穗歲剛到地下室,她把手機靜音,說去個洗手間。
周亦行總不能攔著他,隨她去。
「二哥。」地下室洗手間挨著泳池,有些潮濕,鏡子上有水汽。倪穗歲在上面亂畫,寫周亦行的名字。
周亦禮輕聲笑,「老三不在你身邊?」
「嗯。」
「他很忙?」
「二哥如果有事找三哥,那您直接聯繫他。既然是找我,我們直接說正事兒吧。」
「你還挺著急。」周亦禮要笑不笑,「倪穗歲,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把周家往絕路上逼。」
「那二哥還跟我談合作?不是你想要的太多,就是你根本沒把周家當回事。不管是因為什麼,既然你提出,我也有興趣,直接說條件吧。」
跟在周亦行身邊,她也沒少學東西。
「我不是跟你說過,我祖父留下過一塊地。」周亦禮笑,「我的目的明確,就要這個。」
「那二哥,你能給我什麼?」倪穗歲反問,「實話說,我也是看在周怡的面子上。二哥跟我曾經有過節,我記仇。但周怡實在是可愛,如果我幫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那這東西終歸是周怡的,我願意。」
「想不到我女兒還有這本事。」周亦禮點了煙,漫不經心道,「至於我能提供給你什麼……線索,想要麼?」
「什麼線索?」
「你有個同事,也是老三秘書,這個人姓羅。」
倪穗歲一怔。
羅沛寧?
「你好好問問,她父親是做什麼的。」周亦禮輕聲笑,「你和老三燈下黑,我卻是旁觀者清。有時候多找找當年雲城監獄裡的工作人員,比直接和大哥面對面更有用。」
倪穗歲有幾分震驚。
周亦禮確實給她拓寬了新思路!
「還有一件事奇怪,我記得你經常和程家二公子見面,不如也好好問問程家人。」周亦禮輕聲笑,「不過程家人麼,不是很好聊,看你本事了。」
「二哥,我一直不懂。」倪穗歲語氣沉,「明明你、大哥和三哥都是一家人,三哥幫我我能理解,你難道,真的只是為了那一塊地嗎?」
周亦禮不說話,掛了。
另一邊,周亦行遞給花豹一根煙。
花豹明顯已經熬得不行了,雙眼通紅,臉上泛著油光。
周亦行彈了彈菸灰,「來龍去脈,說一說。」
「三公子真不知道麼?」
「我知道不知道,和你說不說是兩碼事。」周亦行按滅了煙,倪穗歲剛好推門進來,她皺眉。
「開一下通風,嗆死了。」
門口的保鏢把通風打開,倪穗歲扶著腰落座,花豹眼睛一動。
「三公子夫人懷孕了?」
倪穗歲一驚。
花豹竟然連這都能看出來?!
周亦行臉色淡然,「她只是最近腰疼。」
花豹點頭,「我剛剛還想說一句恭喜,不過三公子和夫人都是有福氣的人,孩子麼,一定會有的。」
這話實在是奇怪,倪穗歲沒聽懂。
周亦行也是雲裡霧裡。
花豹繼續道,「來龍去脈我也不清楚,領導辦事嚴謹,把每一個小事兒分解開,讓不同的人去做。」
「去做這些事情的人,都有誰?」
「有些根本不是領導身邊的人,」花豹抬頭看向周亦行,「清潔工,保安,甚至司機。三公子不妨從這些地方入手,或許有意外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