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老二平時不聲不響的,其實心思比誰都多。」謝文東嘖嘖感慨,「他為什麼不混圈子?是怕跟酒肉朋友混多了,自己不清醒。說白了就是挺自私一人。」
「他的無私只對楊婉儀。可惜楊婉儀不喜歡他。」周亦行輕哼。「不過楊婉儀,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其實他倆挺合適。」謝文東笑道,「要真能在一起,為民除害,省得禍害別人。」
羅沛寧來送咖啡,留心打量了屋裡的人一眼。
周亦行敏銳抬眼,「有事?」
羅沛寧沒想到周亦行洞察力這麼強,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點了個頭。
「周總,有些事兒我想單獨和您說。」
謝文東和徐曄會議,說去會議室坐著。
羅沛寧站在周亦行跟前,看得出緊張。
「直說,工作上的問題?」
「不是周總。」羅沛寧搖頭,「就是,關於倪……關於夫人的。」
關於倪穗歲,周亦行瞬間警惕起來,他知道倪穗歲平日裡和羅沛寧接觸不算多,除了工作,其他事兒一概不談。甚至陳嘉這種人緣好的,和她私交都不怎麼親密。羅沛寧有點內向,不愛跟人交流。
「你說。」周亦行揚了揚下巴。
羅沛寧抿唇,「周總,夫人的父親,當年……那事兒雲城各大媒體都有報導,我也略知一二。」
「嗯。」周亦行點頭,「你想告訴我什麼?」
不久前,周亦禮其實跟倪穗歲說過,讓她找羅沛寧。
他也是某次飯局上,跟人談起這個八卦,才知道送倪瑾山最後一程的人姓羅。
稍微一打聽,便知道這個人的女兒在周亦行的公司里工作。
周亦禮那時候還感慨,說這些認識的人,都圍成了一個圈,圍著倪瑾山轉。所以是不是也說明,他這事兒就不應被埋在地下,而是應該見天日,雪沉冤。
昨晚倪穗歲睡不著的時候,還跟周亦行提了一嘴。
說想去公司,見羅沛寧,談一談。
周亦行讓她別急,說他先去問。
沒想到今天羅沛寧就主動找他了,不知道是她聽到了什麼風聲,還是她突然有了靈感。
「就是當時,夫人的父親離世的時候,找了殯葬公司的人去處理。我爸就是那個處理的人。」
周亦行淡淡嗯,「然後呢?」
「然後關於夫人父親的身體情況,我這邊其實是有詳細報告的。」羅沛寧說,「雖然當時監獄的獄警讓殯葬公司銷毀,但我父親偷拍了一份兒。不是很清晰,但夠用。」
「你父親當時發現什麼了,你跟我說說。」
「死人下葬,是要化妝的。」羅沛寧慢聲細語,「這個過程里,化妝師能看到死者身上的每一個部分。因為要做清潔,幫死者洗澡,換衣服。」
羅沛寧說著眼圈有些紅了,聲音也變得緊張,「夫人的父親,當時的倪董,他頭部遭受過重擊,臉上有一塊骨頭凹進去了,身上有多處鈍器擊打的傷……但是當時監獄裡的人不讓殯葬公司的人對外說,還簽了保密協議。」
「……」
「我父親話多,跟誰都能打交道,特意多問了一句,說這人怎麼這麼慘?犯了什麼大事兒?監獄的人不讓他打聽,還訓了他一頓。」
羅沛寧說完嘆口氣,「我父親時常提起,說這個人不知道死得有多冤枉,他明明那麼慘了,屍檢報告上竟然寫著自然死亡。」
周亦行臉色沉,許久沒接話。
倪瑾山死之前,吃過大量的刺激神經的藥。
他判斷,或許最初,他們是想把倪瑾山直接打死,但最後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沒下得去手,就給吃了藥,然後說自然死亡。
這些事情不能讓倪穗歲知道,否則她一定發瘋。
「我知道了。」周亦行看向羅沛寧,「羅秘書,你父親什麼時候方便,我想和他見個面。」
「我問問。殯葬公司的話,時間不固定,有活兒就去幹活,沒活就能隨時出來。」
「好,麻煩你幫我問問。」
羅沛寧走後,周亦行又燃了一根煙。
煙抽了一半,港城療養院來電話,說吳月珠女士最近狀態不太好,一直吵著要見家屬。
母子連心,大概吳月珠是感知到了什麼。
周亦行應聲,「先照顧好,我抽空過去一趟。」
「好。」療養院的人掛了電話,周亦行讓黃崢申請私人飛機航線,又吩咐吳嫂給倪穗歲收拾東西。
他確實應該帶倪穗歲去一趟港城看看她母親。
已經太久沒去探望,不像話。
彼時倪穗歲在外面曬太陽,曬得昏昏欲睡。
吳嫂喊她回來,問她出門都要帶什麼。
倪穗歲疑惑,「三哥要帶我出去?」
「周總說,帶您去港城探望母親。」吳嫂拉起她,「小夫人,周總多疼您啊,不光想著您,還想著您母親,我看了都覺得感動。」
「三哥是很好。」倪穗歲也高興,「港城那邊什麼都有,就帶幾件換洗衣服就行。」
「好。」
當晚周亦行沒過來,隔天一早,他的車停在了山莊門口。
倪穗歲還沒睡夠,就被他拉起來上車,直奔機場。
「怎麼這麼急?」倪穗歲問。
「航線申請的時間早。」周亦行撫摸她的頭髮,「睡吧,到機場還要一會兒。」
倪穗歲沒多想,真就睡了過去。
後來輾轉登機,倪穗歲睡到了港城。
落地之後療養院的人來接,倪穗歲揉了揉眼睛,靠著周亦行的肩膀,迷迷瞪瞪。
「歲歲,這一次,要把我介紹給你母親麼?」
結婚這麼久了,連丈母娘都沒正經認過呢。
「……我試試。」倪穗歲仰起臉,「三哥,我母親精神不好,你有個準備。」
「嗯。」周亦行和她十指緊扣,「等了這麼久,你終於肯讓我有個名分了,不容易。」
倪穗歲被他逗笑。
什麼名分不名分的?要不是吳月珠太容易激動,她也不會委屈他等到現在。
自然,之前她也有別的打算,總怕自己不知道哪天就要離婚了,總想著把這事兒辦完就跑。
可周亦行比她有心機多了,先是領結婚證,後來又有了孩子,把她牢牢拴在他身邊,想跑都不可能。
後來兩個人下飛機,有車來接。倪穗歲看著周亦行的人把帶給吳月珠的禮物一樣樣塞進了後備箱,很是震驚。
「什麼時候準備的?」
「領證的時候。」周亦行揉了揉她的腦袋,倪穗歲頓了頓,鼻子發酸,心裡卻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