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謝缺體內冗餘的氣血逐漸凝聚,並轉化為具有實體形態的血水,
這些血水開始不受控制地向外擴散,它們滲透並侵蝕的速度極快,
無時無刻都有廣闊土地被這片不斷擴張的血池所腐化。
謝缺本體所處的那片區域,如今已徹底淪為了一片血河。
儘管目前其所占的面積不大,但血水的腐蝕性卻使得其四周及底部無時無刻不在擴大。
對於那些深深扎入大地之下的根須,謝缺為它們賦與了一個貼切的名字——「血絡」。
這些血絡在十多年的時間裡,在謝缺的有意推動下以及其自然生長下,
已經延伸至距離他本體三萬公里之遙的遠方。
它們不僅在地表下廣泛分布,更是深入到了地底萬米之深,
形成了一張龐大而複雜的網絡,每日可以為謝缺提供巨量氣血。
血絡現今的形態,已遠不是昔日普通血管的外觀,
它們表面纏繞著密密麻麻的黑色觸鬚,這些觸鬚如同植物根系,
深深嵌入水土之中,並且發揮出一種超乎尋常的吸附力。
通過這些觸鬚及其附著的組織部分,
血絡能夠高效且幾乎無損耗地從周圍環境中汲取所有可得的養分,
並將其迅速運送回謝缺的體內。
此外,得益於謝缺最近凝練出的又一方「生死磨盤」,
所有的生機與養分,都能在這磨盤中被磨鍊轉化為氣血。
從巫民的視角出發,謝缺可以看出自己曾經所創造出來的這種陰陽五行相互轉化的道法並不完美,
因為其損耗過大,所以還有很大的優化空間。
而在通過運用五行相生將生死磨盤內蘊藏的部分法則修改後,
每一份生機都有可能被轉化為兩份甚至更多的氣血,從而實現資源的最大化利用。
這恰恰印證了大道法則的至關重要性。
只有那些對大道有著極深造詣的修行者,才能夠實現無中生有。
儘管當前的謝缺無法享受到血食的滋養,也無法直接吸納靈氣,
但他從天地間汲取氣血的能力,卻是以往任何時候都無法比擬的。
這種速度的提升,幾乎就要超越他過去所有的狀態,僅次於他本體處於巔峰時期,
畢竟本體體量太大,且在眾多詞條以及涅槃武神修為的加持下,
還有燭龍之眸這般逆天神通,自己汲取氣血的速度就太過驚人了。
可以說,除巔峰時期的本體外,他現在的氣血汲取速度堪稱空前絕後。
謝缺也能意識到,天元境武者攫取氣血的速度比自己本體或許還要更快。
作為武道第九境的強者,天元武君所掌握的奧妙無疑是深不可測的。
他們以自身的軀體在時光長河中化作一艘小舟,自由穿梭。
只要是在時光長河內他們能夠觸及到的地方,武君都能夠親身降臨。
這也就意味著,武君之軀可以橫跨在整條時間線上,
使得他們有能力從無數個不同的時間段中汲取氣血,並將這些氣血匯聚到當前這個時間點的自己身上。
因此天元武君在汲取氣血的速度上,遠遠超出了其他低境界的武者。
即便是將一百位涅槃武神的力量匯聚在一起,他們的氣血汲取速度恐怕也遠遠無法與一位天元武君相提並論。
這種差距,不僅僅是數量上的,更是質量上的,是武道境界所帶來的根本性差異。
自從謝缺踏入輪迴福地以來,他就沒有再見過除了蛇蟲等低級生命之外的其他生物。
他深知這是天元山故意為之,通過某種手段從根本上斷絕了他的血食來源。
儘管天元山試圖控制一切,但遠在數萬里外的血絡卻仍然感知到了不少生靈的氣息。
畢竟謝缺所占據的地界如此廣闊,天元山不可能將這一大片土地內的所有生靈都驅逐得乾乾淨淨。
總有一些漏網之魚,在暗處苟延殘喘。
謝缺也想知道,天元山接下來會採取何種手段來繼續阻撓他。
曾經在自己手中吃過虧的楊致遠,絕不會輕易親自下場與他對抗,甚至都不敢在明面上與他翻臉。
畢竟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曾許下過大誓,即便是天君這樣的強者,也不敢隨意誓言所帶來的約束。
謝缺也明白,天元山擁有龐大的武道相關資料和深厚底蘊,對方很可能會在這一方面對自己做些手腳。
他想到這裡,心中並未產生太多的畏懼,反而有些期待。
因為他知道,天元山的「科研能力」在摩訶界是有目共睹的,
如果對方真的能夠找到自己法門的弱點,那才真是遂了自己的心愿。
畢竟……謝缺也不想如此輕易地就達成目標啊!
……
不出謝缺所預料,求索神君在福地內的化身確實已經悄然接近,此刻已抵達血池百里之外的位置。
在造化級別的庇護隱匿能力之下,謝缺並未能察覺到他們的行蹤。
謝缺身處血池的正中心,周圍被無盡的血霧緊緊包裹,形成了一層厚重的屏障。
這血霧不僅覆蓋了他的身形,還蔓延至周圍千米的範圍,使得任何試圖靠近的生靈都難以窺探到他的具體位置。
即便有人能夠靠近並察覺到他的氣息,也會因為血霧的干擾而無法準確鎖定他的所在。
因為這血池以及地底的血絡,從根本上來說都是謝缺身軀的一部分。
就算有強者靠近血池時,他們會感到自己仿佛進入到了謝缺的身軀內,
周圍充滿了他的氣機,使得他們無法準確地鎖定目標。
不久之後,求索神君帶領著一行七人站在了血池岸邊。
他們目光凝重,顯然已經感受到了這裡不同尋常的氣息。
這血池仍舊在不斷地向外擴張,它們在天地間仿佛化作了虛空魔物,
無情地將所接觸到的一切盡數腐化,然後將其溶於自身之中。
血池的邊緣不斷有氣泡冒出,發出令人心悸的聲響。
求索神君眉頭緊鎖,他深深感受到了這血池的厲害之處。
與虛空腐化相比,這血池的力量無疑還要更加恐怖得多。
虛空腐化僅僅是侵蝕世界,將其轉化為虛空的一部分,
但這血水卻是直接將萬物吞噬、消化,最後變成血池的養分,這種力量簡直令人毛骨悚然。
在這一行人之中,有三位造化神君,其餘四位也都是神境強者。
即便是他們這樣的存在,此刻也被這不斷鼓泡、不斷擴大的血池弄得驚疑不定。
他們看著血池,眼神中充滿了警惕和畏懼,甚至還在血池的不斷逼近中朝後退去,不敢靠近血池十丈之內。
求索神君見狀,心中不禁嘆了口氣。
他知道,這種情況下,只有他親自出手了。
求索神君挺直了身子說道:「算了,還是我來吧。」
一旁站著一位身材嬌小、發色瑩藍的女性造化,
此刻她顯得有些猶豫不決,輕聲說道:
「師兄,這血池可是由那尊佛子凝聚而成,其中蘊含的威能恐怕並非你我所能夠輕易抵抗的。」
「怕個屁!」一向以溫文爾雅、只知埋頭實驗而著稱的求索神君,此刻卻罕見地爆了粗口,
「那佛子雖然實力強橫,甚至超過了山主,但他如今進入福地,也不過是以一具普通的北俱巫民之軀而已。」
「而且,你們也不想想,他修行到現在,外界也不過才過去了七八日,福地里雖然時間流逝得快,但也不過十多年的樣子。」
「他撐死了也不過是個人仙境界,能有多大的能耐?」
說到這裡,求索神君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依舊帶著不容置疑:
「再者說,就算他天賦異凜,難道你們就察覺不到這血池周遭的元磁微弱,場域未興嗎?」
「這顯然是才入人仙不久,力量還未完全穩固的表現。我們有什麼好怕的?」
求索神君緩緩地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對由未知生物表皮製作而成的手套。
這手套質地奇特,隱隱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虛空氣息。
他小心翼翼地將雙手套入其中,確保每一個指頭都貼合得恰到好處,
方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了那正沸騰不斷的血池邊緣。
求索神君的神色變得異常凝重,他深知自己即將進行的舉動非同小可。
他謹慎地調動起體內的宙光,將這股力量凝聚於眼前那巴掌大的血池之上。
根據他之前的推算,這血池實際上可以看作是佛子身軀的一部分,
任何輕率的舉動都可能引起對方的發現。
因此他必須以宙光之力定住此處,讓血池保持在過去某個時空的狀態,
這樣才能確保自己的行動完美無瑕,不被佛子所察覺。
站在一旁的女性造化神君見狀,不禁有些疑惑地問道:
「師兄,你之前不是說佛子如今只是人仙修為,不足以為懼嗎?」
求索神君聞言,臉色頓時一黑,他瞪了女性造化神君一眼,沉聲道:
「我這麼做只是為了更加隱匿我們的行蹤罷了。
山主可是明確交代過,讓我們萬萬不要被佛子發現的。」
說完,他蹲下身子,雙手緩緩深入到那血池之內。
然而在接觸血池的那一刻,求索神君卻意外地發現,這血池竟然異常粘稠,
仿佛其中蘊含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力量。
而且那看似不斷涌動的血水,實則卻有些密不透風,好似鐵一般沉重。
求索神君心中一動,用力猛然一抓,只見一團血水頓時在他的手中凝聚成球狀,端正地立於他的手心之處。
他仔細觀察著這個血球,發現它竟然近乎完美,表面光滑無瑕,仿佛是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而且……這血球似乎還以常人無法察覺的高速在不斷旋繞著。
「這……難道是精血?!」
求索神君深吸入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他雖然不是武者,但身為天元山的一員,他對於氣血和血液的區別還是有著清晰的認識。
氣血可以通過血食源源不斷地生出,但精血卻是武者經過長時間的溫養和修煉,方才能夠凝聚而成的精華。
它代表的不僅僅是武者的身軀強度,更是恢復力的快慢,是武者實力的重要體現。
簡而言之,氣血在武者的體系中,
就如同藍條般,是其施展武學、激發潛能的基石;
而精血,則是類比血條,並且還擁有著能夠轉化為氣血的能力,亦是可以靈活轉換、兼具雙重功能的生命之源。
當沒有了藍條,體內氣血耗盡後,武者雖無法施展高強度神通,卻仍能平A;
然而,一旦精血耗盡,血條歸零,便意味著生命的終結,再無回天之力。
此刻,眼前這浩瀚無垠的精血,其意義非同小可。
它不僅象徵著近乎無窮無盡的生機,
更是永不乾涸、源源不斷的氣血源泉,可為武者提供了難以估量的戰鬥續航與生存保障。
而且因生機之強烈,釋放武道神通之時,威力也比一般武者要強上千倍萬倍。
緊隨其後的兩位武神也不由自主地靠近,目光聚焦於他手中的血球之上。
經過一番仔細端詳,他們的眼神中流露出難以置信的震撼:
「這……確實是精血無疑!」
要知道,在常人仙武者體內,精血通常僅聚集於心臟周圍,數量有限,珍貴異常。
可眼前所見,這輕易一取之下,其精血之量竟幾乎相當於一位人仙武者體內精血的一半。
更令人心生畏懼的是,他們凝視著眼前這條仿佛沒有盡頭、廣闊無邊的血河
,因為誰也無法估量,這深邃的血河之中究竟蘊藏著多少精血。
求索神君的眉頭微微蹙起,將手中的血球投入了翻湧的血河之中。
在這個過程中,有一個細節他並未向眾人透露:
那血球的形狀並非是他有意為之,而是自然形成的。
而且那血球的高速旋轉,亦是代表其中著其中蘊含的生機之烈,遠遠超過了尋常的精血。
「取一些回去研究吧。」女性造化者輕聲提議道。
求索神君聞言,微微點了點頭,隨即輕描淡寫地取出幾滴精血。
然而,在他不經意間,他體內的海量宙光竟然悄然傾斜而下,無聲無息地融入了這片血池之中。
這一幕,如此微妙且迅速,以至於在場的人都沒有察覺到,
即便是外界觀察著的楊致遠,也未能捕捉到這一瞬間的變化。
楊致遠只能看到求索神君為了封鎖一小片區域的時空,而故意泄露出一些宙光。
他並未意識到,那些真正關鍵的宙光,已經在無聲無息中被求索神君傾注進了血池。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謝缺也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伸出手指,輕輕一揮,無盡的血水便如同有靈性一般,將那些散落的宙光緊緊封鎖在了其中。
他望向七人所在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低聲自語道:
「還真是守信用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