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南枝笑眯眯地揚起眉尾：
「怎麼，你不贊同我的做法？」
陸時序本來要點頭。
當他看到南枝笑得越發燦爛時，動作一下子頓住。
隨後他果斷改了主意：
「不，我支持你。」
南枝輕哼了聲。
她望了眼走廊玻璃外漆黑的天空，還有遠處亮起的萬家燈火。
「走吧，回家。我想家，還有我的爸爸、媽媽和哥哥了。」
陸時序嗯了聲，上前牽起她的手。
兩人回到辦公室。
在他們離開之前，南意被單獨留下來。
南枝留給他一塊平板，讓他玩一會兒，自己馬上就會回來。
南意當時答應得好好的，對此南枝並沒有太擔心。
只是，當他們推開辦公室門的時候——
落地玻璃前，一道小小的身影充滿了蕭瑟和孤獨。
南枝陡然一驚。
僅一眼，她就認出了對方：
「南……意？」
是那個成年的南意！
對方驚訝回頭：
「媽媽？你怎麼在這裡！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他以為自己又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歡喜鼓動著成年南意朝著南枝方向跑了幾步……
忽然，他的動作僵在了那裡。
然後他緩慢低下頭，無措地拽著衣角：
「對、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來的，我已經很強烈地試圖離開了……我、我不是想要搶走你兒子的身體！」
南枝耐心又溫柔地等著他說完。
隨後，她朝著慌張的他走去，彎腰擁抱住他：
「沒事的南意，歡迎回來。」
南意緊繃的身體一松，立即緊緊地抱住媽媽，有種失而復得的激動。
過了一會兒，母子倆的情緒平復下來。
陸時序才上前：
「那麼現在這具身體裡是存在了兩個靈魂嗎？」
南枝也是這麼想的。
她突發奇想：
「該不會……是以白天和黑夜為分界線吧？白天的時候是一一，晚上的時候是南意。」
成年南意冷不丁捕捉到某個字眼：
「一一？」
他之前就聽到這個稱呼了，心裡隱約有了猜測。
不過，當時有更多緊要的事情等著處理，他才沒有顧得上追問。
現在他終於有機會多問幾句，還要專門假裝不在意的樣子：
「一一這個名字很好聽，是他的小名麼？」
他下意識把自己和小南意劃分開來。
南枝是何等敏銳的洞察力？
她猶豫了下，才點頭：
「嗯，這是你幼時的小名，因為是我的惟一，所以才是一一。」
旁邊的陸時序悄然地抿了下唇角。
可惜，南枝只當是看不見。
南意看著好像也挺豁達：
「很好聽。」
然而南枝卻從狀似淡然的語氣下，察覺到一絲酸楚和澀然。
南枝忽然提議：
「我想這樣的情況應該還會發生，我們要不然定個稱呼吧？這樣比較容易分辨你們。」
南意疑惑地抬頭。
南枝煞有介事地思索了半天：
「那不如叫你阿南，一一呢就還是叫一一？」
南意一下子笑了，多雲轉晴：
「傻傻的。」
「不喜歡嗎？」
南枝故意裝得鬱悶。
南意……哦不，是阿南，他貫來精狡如狐，竟然沒有看出來南枝是在演戲。
他急得連連擺手：
「不，不是的！我沒有不喜歡！」
南枝這才舒展了神情：
「那你以後就是阿南了。」
阿南這次特別用力地點頭。
南枝緊繃的心情頓時一松。
果然。
阿南在意的，未必是一個稱呼。
他在乎的是那份獨一無二的對待。
其實說起來，阿南仍然算得上吃虧了，畢竟他曾經也是一一。
可他就是這樣一個擁有過很少很少的孩子。
只需要媽媽給他一點點糖果，他就可以開心起來。
「阿南，阿南。」
南枝心裡酸澀，忍不住連連叫了好幾聲。
阿南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臉：
「干、幹嘛呀？」
南枝摟著他：
「沒什麼，就是想要叫一下你。咦，這麼算起來，阿南也是媽媽的姓氏，這樣你就跟媽媽一樣哎。」
阿南果然開心得不行，他最在意的就是「和媽媽一樣」那幾個字。
……解決了家庭的小矛盾，南枝總算有心情思考最初的話題。
這時，阿南也提供了一些線索。
比如他在睡著後看到的那個黑白劃分的空間，而且他還能和南意對話。
但是除此之外，他不能看到南意存在那段時間的記憶，南意似乎也不知道他所存在的時間裡，做過什麼事情。
南枝聽到前面幾句，一顆心高高提起，聽到後面時，一顆心又重新回落。
「幸好……」
她下意識呢喃出聲。
阿南微微蹙眉：
「媽媽，我的存在是不是給你帶來煩惱了？」
南枝連聲否認：
「怎麼會呢！你的存在是媽媽的最大幸運！」
反正阿南是相信這句話的。
因為他對媽媽所有的話都是深信不疑！
不過，南枝則是悄悄地捏了把汗。
她還故意看了陸時序一眼。
陸時序回以安撫的眼神。
該怎麼辦呢？
明明只生了一個孩子，現在卻偏偏有了二胎家庭的感覺……難啊，難！
就在南枝他們在思索著現在的狀況，推斷可能的真相時。
南枝的手機接到一個電話，是慶清打過來的。
「芝芝，你們還沒有回家嗎？不是說晚上要一起吃飯？」
南枝才發現自己居然忘了回家吃飯這件事！
畢竟只是出門時，慶清問他們要不要回家時的隨口一應……
「不好意思媽媽，我們這裡有點太忙了，所以耽擱了時間，我們現在就回來！」
說著，也顧不得多留，趕緊就準備出發回家。
事實上現在已經是七點了，而家裡開飯的時候一般都是六點。
這麼算起來，慶清和傅雲峰應該等了她一個小時。
南枝拉著陸時序和阿南，動作迅速地上了車。
阿南小心翼翼地問：
「那我待會兒是要見到外公外婆和舅舅了嗎？」
他之前只是聽南枝說過，但見面還是第一次。
南枝愣了下：
「啊……對！」
阿南對媽媽的情緒很敏感：
「媽媽有些擔心？」
南枝苦笑著：
「畢竟你外公外婆都是很敏銳的人，我擔心他們會認出來。」
「放心吧，我會好好表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