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二年。Google搜索
農曆十二月,冬。
惠城發生了兩件轟動全城的大事。
豪門燕家長子早逝。
泰豐地產老總宋月涼車禍。
事情牽扯到上流圈子兩大知名人物,各大小報社、新聞媒體爭相報導。
消息在短短時間就傳得沸沸揚揚,滿城皆知。
給臨近年關的城市添上了一絲詭異色彩。
城北舊工業區,一道小小身影吃力的拖著個髒兮兮的蛇皮袋,從巷子裡艱難走出來。
惠城的這個冬天很冷,下了十年來最大的一場雪。
整個城市銀裝素裹,白皚皚一片。
因為袋子太重,雪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拖拽痕跡。
臨近年關,市里大小工廠、企業機關開始放年假,到處是趕著採買年貨的人。
小孩子們跟在爸爸媽媽身邊,歡呼雀躍,小臉上滿是對過年的興奮和期待。
這樣熱鬧的場景,顯得巷口孤單站著的小娃兒格格不入。
小娃兒呆站片刻後,才低著頭,繼續用吃奶的力氣拖著袋子走,因為要使勁兒,小臉憋出一片不自然的紅。
「……昨天的報紙你們看了沒有?頂級豪門燕家,多有錢啊!沒想到他們家兒子年紀那麼輕就病死了,才二十七歲吧?」
「有再多錢又有什麼用?也買不通閻王爺。可俊的一個後生了,連年都沒能過完就走了,真是可惜。」
「有什麼可不可惜的?要論年輕,泰豐地產老總不更年輕?一場車禍,人就這麼沒了。」
「你說宋月涼?那可是個狠人!我家有親戚在派出所上班,說她開著車往宋氏集團老總的車上撞!奔著同歸於盡去的!宋家車上三口人呢,現在全躺在醫院裡生死不知!」
「嘶,什麼深仇大恨要撞死人全家啊?宋月涼可真夠狠的!」
「可不是嗎?她在那個圈子裡有個名號,叫夜叉,出了名的又狠又瘋!」
迎面幾個婦人挎著提籃,帶著孩子邊嘮嗑邊往這邊走。
小娃兒下意識把蛇皮袋子往走道邊上拖,害怕會擋了別人的路。
然而還是稍慢了些,蛇皮袋子一角蹭到了走到近前的小男孩鞋邊兒。
「作死啊你個小叫花!走路不長眼睛?!」燙著時髦捲髮的婦女立刻抱起小男孩,罵罵咧咧一腳把蛇皮袋踢開。
小娃兒小手還用力拽著袋口,被這股力道帶偏,踉蹌不穩摔倒在雪地上,只穿了單褲的膝蓋傳來火辣辣的疼。
蛇皮袋口子也鬆開了,有瓶瓶罐罐從裡面滾出來,袋身破洞處還露出一些疊放好的舊報紙、廢紙皮。
「我兒子這雙鞋可是新買的,三十塊錢呢!弄髒了你賠得起嗎你!」
小娃娃反應似乎有些慢,好一會後才爬起來,顧不得膝蓋上的疼,慌慌張張看向小男孩的腳。
一雙很漂亮的鞋子,很新很乾淨,只有鞋底邊沾了一些泥巴。
「沒、沒有弄髒……」小娃娃怯怯開口,聲音糯糯軟軟的。
她看著只有五歲多六歲大小,身上穿著件破舊單薄的花襖子,襖子已經短了,只能堪堪蓋過肚子。
下半身只穿了一條灰色單褲,腳上是一雙斷了帶子又反覆粘起來繼續穿的涼鞋。
小娃娃被凍得臉唇發紫,怯生生站在那裡,手裡拖著的蛇皮袋比她人兒還要高。
因為小臉太瘦,使得本就圓溜的眼睛看起來更大,烏溜溜的,懵懵懂懂,卻極澄澈乾淨。
那是一雙看了就讓人心軟的眼睛。
有同行婦人開口求情,「算了算了,別跟個小娃兒計較。咱們不是還要趕去糧油店買油嗎?那邊排隊的人可多,去晚了怕買不到了。」
想到還要趕著去買東西,捲髮婦人瞪了小娃娃一眼,走的時候又朝地上蛇皮袋狠狠踩了一腳,「臨過年碰上叫花子,真晦氣!」
「行了行了,走快點吧!」
小娃娃站在原地,呆呆看著被捲髮婦人抱在懷裡的小男孩,眼裡閃過羨慕,過了好一會才轉身蹲下,心疼的把地上的空塑料瓶跟玻璃罐子裝進蛇皮袋裡。
這些東西她撿了好多天才撿到的,可以跟廢品站的阿伯換錢。
等她把這些賣了,今天就能吃上饅頭了。
不會又餓肚子了。
廢品站有點遠,小娃兒拖著袋子在雪地上蹣跚而行,沒有肉的臉頰上,不自然的紅暈越來越深,頭也暈暈的。
沒有力氣的感覺越來越重,小娃娃撐不住了,在路邊電線桿旁蹲了下來。
擔心蛇皮袋子妨礙到別人,她又用最後的力氣把袋子攏到自己面前。
小小身子軟軟的靠在電線桿上,她輕輕閉上了眼睛,小手習慣性握住脖子上吊著的黑色小石頭。
天色一點點變暗。
天空又飄起雪來。
街上依舊熱鬧,到處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一陣寒風呼嘯而過,不知道從哪裡吹來的報紙打在小娃兒腳上。
朝上的版面兩則新聞並列,報導的正是豪門燕家及泰豐地產老總的軼聞。
男人俊美爾雅,女人張揚明艷。
小娃兒沒有動。
她蜷縮在電線桿下,小小身子早已僵硬冰冷。
小娃娃,也死在了惠城這個寒冷的冬天。
……
虛空中,一道機械音響起。
【嘀——宿主重生,十方系統激活,綁定成功——】
……
一九九零年,六月。
正午的太陽又毒又辣,刺得人晃眼。
小娃兒腦袋昏昏沉沉,不知自己身在何方,只覺胳膊被什麼人拽著,扯得生疼。
她費力睜開眼睛,視野里出現一個背影。
女人身形壯碩,穿一身嶄新的確良碎花襯衣,的確良長褲,腦後綁低馬尾。
對方正拖著她往山上走。
小娃兒眼睛猛地睜大,眼裡彌出恐懼。
哪怕時隔久遠,她還是一眼認出了面前的人是誰。
「媽、媽媽?」過於驚惶之下,小娃兒喃喃出聲,叫出了那個陌生的稱呼。
女人腳步一頓,回過頭來。
陽光穿透山上茂密樹植灑落下來,細碎光影打在女人臉上,照出她長臉高顴骨面容,也照出她眼底兇惡陰冷。
她看著小娃兒,緩緩露出笑容,「大丫兒,那邊有朵花很漂亮,媽媽很喜歡,你去幫我摘過來。」
小娃兒順著她手指看去,不遠處峭石上,開著一朵不知名的花兒,籠在驕陽中迎風搖曳。
似曾相識的畫面讓她定住腳步沒有動彈,恐懼在心頭密密麻麻滋生蔓延。
灼熱六月里,小娃兒渾身泛冷。
「我叫你去給我摘花!」女人聲音陡然一厲,拎起小娃兒就往峭石方向用力扔了過去。
小娃兒似斷線風箏,單薄瘦小身子被扔過峭石,直墜後方懸崖。
她眼睛瞪得極大,視線所及,上方是女人得逞後陰冷的笑臉。
同一時間,她腦子裡突然有聲音響起。
少年音質暴躁至極——
【開局就地獄模式?!我日尼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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