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
芙蓉帳暖洞熱火朝天。
霍休在洞口躊躕良久,邁步進洞,朝熱鬧處走去。
探頭一瞧,熱鬧辣眼。
他連忙捂住眼睛,嘴皮翻出了殘影,待光速罵完,才重咳一聲。
熱鬧戛然而止。
少頃,紅著臉的眾小排隊,依次走出。
霍休正要瞪眼,六境的莽山甲豬,一身人樣送客而出,笑眯眯揮手道:「諸位,歡迎下次再來啊。」
待豬關門,霍休扭頭就走,眾小跟上。
至客廳,霍休面無表情端坐。
眾小眼珠子轉了轉,齊齊看向最邊兒上的沈青雲。
瞬間,客廳內就充滿了無聲的,呼喚沈哥救命的吶喊。
「沈哥,拉兄弟一把!」
「沈哥,救我的機會都不多,你要好好把握啊。」
「沈……」
……
「這時候想起我了,我剛勸你們不要的時候,當我不存在?」
沈青雲無語,還是上前給霍休泡茶。
「茶就不用了,酒喝得有點多。」
沈青雲手上卻不停,笑道:「大人,正好喝點茶解酒……」
「那就更不用了,」霍休面無表情道,「畢竟都氣醒了。」
沈青雲忙拱手,慚愧道:「屬下的錯……」
霍休擺擺手,掃視眾小,著重看了眼柳高升,淡淡問道:「誰的主意?」
本以為柳高升會站出來。
結果站出來的是杜奎。
而且是大紅臉的杜奎。
霍休眉梢忍不住幾跳:「你被柳高升拿住把柄了?」
也得他有啊!
柳高升翻了個白眼,同時竊喜。
「我這回也是受害者了,真他媽爽……」
杜奎不敢把原委說出,只是愧聲道:「屬下行事孟浪,請大人責罰。」
「搖搖豬老夫就不說了,」霍休閉眼,悵然道,「小沈為麻衣解難的招數,上不得台面,卻也能給秦武的孩童帶來歡樂,你們好,豬騎人……誰第一個騎的?」
這都能轉我身上來?
柳高升愣住。
眾小還在慚愧,聽到這話,開始垂眼皮繃嘴。
霍休一瞧這熟悉的場景,本能看向柳高升。
「大人,」柳高升硬著頭皮上前,「屬下一時不察,被宵小哄騙……」
你純屬自作自受啊柳高升!還賴我?
杜奎銀牙都咬碎了,卻還是沒開口辯駁。
畢竟豬騎人仨字兒,還真是他杜奎發明的。
「哈哈哈……」
霍休大笑三聲,陷入沉默。
客廳落針可聞。
柳高升心裡發毛,鼓起勇氣道:「大人,屬下……」
「你別解釋了,」霍休閉眼,「還是讓小沈代你解釋吧,那樣老夫好受些。」
我頂多算是提供作案工具!
「這咋洗啊……」
沈青雲硬著頭皮道:「大人,其實……柳兄……和杜兄行事,是有深意的。」
「哦?」霍休面無表情捧哏,「說來聽聽?」
「咳,是這樣的,」沈青雲先告罪了諸天神魔,原諒小子撒謊,這才一本正經道,「畢竟是六境獸王,加入秦武委實玄妙,兩位同僚一是出自試探,其次,亦能通過這樣的行為,加深彼此的了解,促進初生的友誼……」
「哦……」霍休道,「原來是聯誼啊!」
啪啪啪!
柳高升眼睛亮了,拍巴巴掌道:「大人說得好,正是一次聯誼!」
霍休眯眼道:「那你給總結總結這次聯誼吧。」
柳高升何等人樣?
被沈青雲薰陶了一年,套話張口就來。
「總體來說,這是一次成功的聯誼,一次勝利的聯……哎喲!大人停……」
柳高升捂著屁股一蹦一跳地逃出客廳。
霍休收回過完手癮的右手,問道:「那邊如何了?」
沈青雲收回目送柳兄的視線,恭敬回道:「他們還在留在……第一線,紮根敵營……不過還有一位未曾見到,屬下打算明日去看看。」
「韓復公子那邊呢?」
「那邊沒有進展,」沈青雲嘆道,「本以為求賢公子能送出數千壇,龍米應易得,沒想到韓公子出馬,依舊……大人,這是什麼?」
霍休掏出一儲物袋丟桌上,淡淡道:「龍米稻種,收好。」
眾小震驚。
「沈哥都沒做到的事,大人他……」
「我去,沈哥之前說大人要做的大事,莫非就這個?」
「不愧是大人,柳哥這一頓……挨得值啊!」
「柳哥真應該向他義父多學學!」
……
沈青雲也震驚。
但想到大人今天去的地方,再想想大人這些日子的「成就」……
「女追男,隔層紗啊,這嫁妝都提前送上來了?」
一時間,他忘了回應,一臉老父親的慈祥和欣慰。
霍休等了半天,沒等到沈青雲的馬屁,老眼一抬,見小沈賤兮兮的樣子,皺眉道:「小沈,小沈?」
「啊,啊啊……」沈青雲回神,忙收起桌上的儲物袋,擲地有聲道,「大人放心,袋在人在!」
就喜歡小沈這種主次分明的聰慧!
龍米涎重要,龍米更重要。
「千年以來,煉體士最能依靠的,就是精食……」
可惜精食難得,靈獸也不是大白菜,地上隨便撿取。
更關鍵的是,服用精食需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別說促進修行,人都能給整廢。
「但龍米不一樣了,若帶回秦武,普及種植……」
霍休神思恍惚,似乎看到了幾十年後,秦武煉體士鋪天蓋地的震撼場景。
待回神,眾小臉上的欽佩還在,霍休心頭稍慰,看向司馬青衫,頷首道:「修為又精進不少,卻要忍上一時。」
司馬青衫點頭道:「大人放心,我素來求穩。」
咕……
拓跋塹咕了一下,連忙咬嘴唇。
麻衣也看了眼司馬青衫,總覺得那是自己才有資格說的話。
「麻衣。」
「屬下在。」
麻衣上前拱手。
霍休打量一番,問沈青雲要了十壇龍米涎。
「你就不一樣了,根基太過渾厚,重生怕是難登,這些日子,你就醉生夢死吧,醒了就喝。」
麻衣悶聲道:「大人,屬下根基都太過渾厚了……」
霍休笑眯眯道:「所以要釋放一些嘛,有不懂的……剛誰笑了?」
眾小看向拓跋塹。
拓跋塹有種不妙的預感,硬著頭皮上前:「大人,屬下沒笑……」
霍休難得理,看向麻衣道:「不懂的就問拓跋塹,他會幫你。」
麻衣似懂非懂點頭。
拓跋塹心如死灰。
拓跋天腦海里已經有畫面了,哪怕大人在場,他也忍不住虎口堵鼻,掩蓋難繃的驚悚笑容。
「這幾日就別折騰了,」霍休趕人,「該喝酒的喝酒,該幫忙的幫忙,該……練舞的練舞……」
眾小離去,霍休讓沈青雲坐下,開口就是六境莽山甲豬。
此事的發生本就詭異。
六境,用人話來說,就是另外一個劉信。
什麼是劉信?
能把秦武逼死的存在!
哪怕是堂堂雲藏,能說賣就賣?
「之前小沈你把此事,歸結於雲藏對你的警告和拉攏,」霍休眉頭深皺,「如今呢?」
沈青雲道:「大人,說是送,但永哥點了一句,雲藏並未把控制之法給我,所以出雲藏不久,豬王就會破開桎梏……」
「然後?」
「按豬王前輩的說法,他破開桎梏,會一走了之。」
「一走了之……」霍休沉吟。
沈青雲想了想道:「八成是真的。」
「特胖使也沒法子?」
沈青雲苦笑把豬王變成鼓鼓的事說了。
「豬王前輩的本事,永哥也束手無策。」
霍休都驚了:「隨意變幻?」
沈青雲點點頭,道:「之前問過豬王前輩,說是莽山甲豬血脈傳承的終極秘法,變成鼓鼓幾乎一模一樣,就是胖了些……」
「終極秘法?」
「按永哥的意思,莽山甲豬,六境就是極限了。」
霍休長吐一口氣,喃喃道:「如此珍稀,那就不是戲弄你了。」
「確實,」沈青雲又道,「而且屬下誠心邀雲藏合作,憑陳前輩的智慧,不會不知無線商會的前景,完全沒必要。」
「嗯……」霍休鬆了口氣,「那老夫就放心了,你卻也要多加警惕,畢竟這六境靈獸,委實賣得詭異。」
「屬下省得,多謝大人關心,」沈青雲又把楚漢天驕組團去龍冢絕淵的事一說,「是仙皇的意思。」
這老夫就搞不懂了啊。
霍休琢磨少頃,沒什麼表情,吩咐道:「這都小事,你看著辦就行,打算何時出發?」
出發還要幾日。
一是等求賢樓穩定下來。
昨晚求賢樓看了看,沈青雲又給出了些指導性意見,其次便是加大招收力度。
無線商會總部那邊,也要等李管事熟悉起來,自己才好當甩手掌柜。
次日,沈青雲又拍馬去了劉當家口中的象姑館。
這是一個雄性和雌性荷爾蒙都極其濃郁的地方。
不一樣的是,站在樓上陽台的,不是拿著手絹兒招搖的美嬌娘,而是用各種姿勢展示腱子肉的眾猛男。
沈青雲多好的修養,看一眼就噴了。
轉念一想,又不對勁。
「這一個個龍精虎猛的,為何破浪的五位當家,都成了紙片人?」
其中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奧妙!
「另外,別說,生意還挺火爆啊……」
這不,他自個兒都沒走,就被人群擠著上前,不斷接近象姑館,眼見要進門了,他才喊道:「讓讓,讓讓,我沒想進來啊……」
一群如狼似虎的華裝婦人,就指著把他擠進來才好行事,眼見美男子反抗,她們聯合一起,手拉手圍著往裡沖。
「姐妹們,加把勁!」
「都到門口了,能讓他跑了?」
「注意尺度哈,見者有份……」
……
沈哥聽得心裡發毛,忙喊道:「我是熟客,吳廣何在!」
他這一嗓子,把眾婦人從天堂喊到了地獄,一個個哭哭啼啼溜了。
「委實沒想到,這小哥……」
「上天給了他一副絕世面容,他是一點兒不珍惜啊!」
「還有這個吳廣,老娘下次就點他!」
「我也點!」
……
沈青雲解了圍,忙朝角落溜去,一邊抹汗,一邊等吳廣。
稍時,一紙片人飄然出現,疑惑四顧。
沈青雲揉揉眼睛,看看紙片人,又看看其他龍精虎猛的彪形大漢,心中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估計是生意太好了,但遭這罪……」
吳廣終於發現,角落有個鬼鬼祟祟的人朝他招手,一瞅,他登時肝火大冒。
「媽拉個巴子,是這罪魁禍首!」
就暗罵一句,他眼淚都飆出來了,咬牙切齒,邊沖邊擼袖子。
沈青雲瞧這架勢,心中一凜,忙從懷裡抽出一儲物袋。
「好,勇往直前,賞!」
「謝客官賞……」吳廣下意識接過,還給嫣然笑了……半個,又頓時勃然大怒,「好你個……」
沈青雲忙上前拽人,低聲道:「是眾當家讓我來的,咱換個地方說話。」
出乎意料,吳廣沒把人往樓上引,而是樓後面。
且越是深入,環境越……簡陋。
沈青雲越走越狐疑。
「這就是象姑館頭牌的待遇嗎?」
吳廣還在氣沈青雲的仙人指路,見狀冷笑道:「沈公子是有話要說?」
我沒話說,但我有藥!
沈青雲多少知道些什麼了,縱然詫異有五位當家傳授高超的知識,為何這位反王還能混成這樣,也不敢繼續這話題,直接又掏了個儲物袋。
「怎麼,想用靈石撫平我的創傷?」
「吳廣前輩哪兒來的創傷?」沈青雲先疑惑,後正色,「是五位當家讓我來帶個話……」
哦,是那五個不是人的傢伙啊。
吳廣咬腮幫子。
「若無那五人瞎幾把亂教,我也不至於……」
深吸口氣,他問道:「何事?」
「五位當家說……」其實沒說,但沈青雲也想做做好事,便笑道,「他們拖了關係,能讓吳廣前輩進大澤鄉,大家就能在一起了。」
這是亡我之心不死!
「離遠了我還能變通苟活,離近了……」
吳廣心中一定,搖頭道:「卻是不必了。」
沈青雲驚道:「為何?」
「都在大澤鄉,打探範圍就窄了,」吳廣一本正經胡說八道,「我在外面……探聽些市井消息,也能兩相佐證……」
不愧是天生的反王!
沈青雲贊道:「吳廣前輩思慮縝密,晚輩佩服。」
我他媽什麼時候想過造反啊!
腦海中掠過那尊碎裂的仙皇金像,吳廣又認命了些,問道:「可還有事?」
「呃……沒了,」沈青雲指了指手裡的儲物袋,「五位當家托我帶的藥,前輩,晚輩告辭。」
「客官長來……呸!」
目送沈青雲跑路,吳廣仰面閉眼,忍淚。
「蒼天憐見,我吳廣……」
「吳廣,接客!」
「哦,來了來了,哪位啊?」
「劉家大婦……」
吳廣一聽,腦海中出現個變態胖婦,關鍵還是被自己教成變態的,兩腿頓時直打哆嗦。
「帶上鋼絲球!」
「哦,哦……狗日的破浪啊!」
翌日。
尚武二二三年仲夏禁武司實踐活動之——通往郢都的勝利之路半月游,完美落幕。
大佬匯聚,眾小回歸,皆有所獲。
「沈小友,」天衍子笑道,「我和問道友就不隨你們去了。」
沈青雲看看霍休,問道:「兩位前輩是打算……」
「楚漢國運詭異,」問道子望天而嘆,「我倆若能窺得一二真諦,對修行有利。」
「原來如此,」沈青雲拱手笑道,「晚輩祝兩位……」
「咳咳,」霍休趕緊打斷,「兩位道友若不嫌棄,便去商會總部落腳,也好照應彼此。」
「理應如此,」天衍子點頭道,「霍道友放心便是。」
至於三洗和紅囍女,選擇繼續跟上。
沈青雲多少有些感慨。
「這蜜月度的……」
唐闊等人興奮上前。
沈青雲見狀,忙道:「諸位師兄,不久前才接到消息,此去秘境為龍冢絕淵,位於金相宗疆域,而且聽說此番秘境有變,諸位師兄定要謹慎些……」
唐闊笑道:「沈哥放心,不說多了,吾等少說也走了幾十次秘境,經驗是有的。」
眾師弟瞥了眼大師兄,沒說話。
秦武眾小,之前也接受了歸墟門的專項集訓,甚至還逛過歸墟門內部的禁地和秘境,順帶干廢了一座湖。
饒是如此,沈青雲也清楚自己的斤兩,便笑道:「屆時還請諸位師兄多多指點。」
「哈哈好說,」唐闊好像就等著去秘境,爽快道,「跟著我走,包你一路彎腰撿機緣!」
正說著,嘚嘚嘚的聲音響起。
眾人扭頭一瞧,都是楚漢修士,邪少煌高蹺帶頭,威武霸氣。
還別說,幾日不見,這楚漢第一天驕瘦了起碼二十斤,下巴都少了一層。
外加上他淡然踩高蹺的表情,硬是把一副受辱的情景,升華到了胯下之辱的高度。
「沈哥,此人心性,委實有些狠。」杜奎一個沒忍住,低聲道。
唐闊四處溜達打探,還沒聽說楚漢第一天驕的故事,問道:「沈哥,這位是……」
「楚漢最頂級的天驕,半步五境,邪少煌。」
唐闊悻悻道:「他這高度……多少借了外力吧?」
沈青雲繃嘴,邪少煌也看了過來。
唐闊也有歸墟門門主座下首席大弟子的傲嬌,淡然直視。
「跟著你,一路彎腰撿機緣?」邪少煌問道。
唐闊謙虛道揖:「謙虛了,或許都不用彎腰。」
眾師弟忍不住又看了眼大師兄,更不敢說話了,甚至額頭都有了冷汗。
「很好,沈公子都找你相助,」邪少煌淡淡道,「你也有資格被我視為對手。」
「我吹下牛逼而已,什麼什麼就對手了啊!」
唐闊愕然看向沈青雲。
沈青雲笑道:「我和他作賭,此去龍冢絕淵,看誰機緣好,唐師兄,此行有勞了。」
「啊……」唐闊眼前有些發黑,強笑道,「應該的,應該的……」
「哎呀,邪少,你腳下好像有東西?」
一人驚呼。
眾人瞧去。
邪少煌高蹺腳下,一朵小花,徐徐盛開。
「這是……天運花?」
「還真是!」
「哈哈,天運花極其罕見,每每只有大氣運之人降臨,方會出現!」
「如今天運花不僅出現,甚至在邪少氣運籠罩下盛開……」
「邪少此行,註定氣運昌隆,機緣不斷啊!」
……
這邊兒眾小眼神都直了。
「確定不是剛種下的嗎?」
「不太可能,邪少煌的心性,不至於做出這種事……」
「那就真是氣運眷顧?」
「這他媽也太玄學了吧……」
……
唐闊也聽說過天運花的傳說,見狀不由抹汗。
「諸位盡請放心,」沈青雲安慰眾小,「我有唐師兄相助,如虎添翼!」
眾人紛紛看向唐闊,視線中充滿厚望。
唐闊陷入深思。
「唐闊啊,你是怎麼從單純的炫耀秘境探索經驗,進化到許人機緣的散財童子的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