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質，才能，血脈，技巧……
能夠獨當一面的強者，至少會擁有其中一個特別的要素。
而對於從誕生起，就被尊為姬君的愛爾特璐琪而言，這些常人趨之若鶩，求而不得的天賦，只不過是像大滿貫一樣的賀禮。
正因如此，雖然外表青澀，身材也有些稚嫩。
但不論遭遇怎樣的困境，無論是被聖堂教會追殺，甚至被其他死徒之祖設計圍攻也好，愛爾特璐琪始終都能保持住那副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姿態。
可此刻，在俏臉漲紅的少女身上，看不見半點黑之姬君應有的高貴與冷漠氣場。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雖然在過往歲月中積累了不少的經驗與見識，愛爾特璐琪也並非如同純潔的小白花一樣，毫不了解男女之間的那些事。
可見的再多，理論與初次實踐隔著的那條鴻溝也是難以抹消的。
在男性熾熱的目光中主動解下自己的裙子，就算對於熱戀的情侶來說，有時候女方也會感到莫名的羞恥，更何況是愛爾特璐琪呢？
「你你……你，你到底做了什麼啊！為什麼我的身體不受控制了！」
黑姬的聲音十分清脆，令人不自覺聯想到冰潔的湖面，但任誰都能聽出，其中蘊含著極度的忿怒與不知所措。
「……」
「別喘著粗氣兩眼放光了！你果然在對我的契約動了什麼手腳吧！下流的欲望都快從你的眼神里溢出來了！」
因為愛爾特璐琪的動作太過乾淨利落，沒有半點羞恥心和扭捏，在解掉了肩帶之後，沒過幾秒鐘，羅蘭就聽到了裙角砸在地上的聲音。
雖然有心想要表現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來反駁少女的論斷，但在此刻的美景面前，他根本沒法移開視線。
——在不算明亮的月光下，少女光滑而線條優美的脊背，蒙著一層瑩瑩如玉的光澤。
由於堆成了一團的緣故，以黑色為主調的華麗裙裝宛如黑暗的泥沼一般躺在少女腳下。
黑與白強烈對比，令愛爾特璐琪看上去猶如一朵獨自盛開的蓮花般清麗，將超然出塵的美感與人間的嫵媚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尤其是那柔順如瀑布般披灑下來的黑色長髮，每當清風吹過，微微搖曳著的時候，更是憑空添了幾分生動。
好似蓮葉底下散開的漣漪。
即使什麼都不做，少女安靜佇立在風中模樣也有如置身畫中，有著令人驚嘆的萬種風情。
不過，即使羅蘭沒有第一時間，對話還是順利的進行了下去。
在見到對方目不轉睛的模樣後，此刻的黑姬已經完全拋棄了自己的矜持，開始單方面的發泄著著自己的怒火了。
「變態！人渣！……蘿莉控！」
終於，在這樣嚴厲的評價面前，就算是厚臉皮如羅蘭也有些不滿了。
「喂喂，蘿莉控這個詞是不是有些過分了一點，我的xp可不是區區一個年齡段就可以全部囊括的！」
「居然不否認前面兩個評價嗎……而且，不滿的地方應該是這裡嗎！」
「那當然了！我的目標可是星辰大海，要是因為這樣的評價，讓別人以為我是一個器量如此狹小的男人，豈不是平白拉低了聖人的風評。」
「在得到這個評價之前，聖人的風評已經被你剛剛的行為拉到谷底了吧，哪還用擔心繼續跌啊！」
愛爾特璐琪的目光緊盯著羅蘭，冷笑了一聲。
「總而言之，」羅蘭面不改色的無視了這個話題，認真的說道。
「雖然在我說完，你的契約放在我面前，就如同赤身裸體一樣毫無防備後，就發生了這種事情，的確很難不讓人產生聯想，但這真不是我做的。」
「呵呵，還想狡辯嗎？」
聞言，黑姬的眼神更加冰冷了。
「你是想說，這是妾身憑藉自己意志行動的結果嗎？」
「……」
「你果然是在這樣想對吧！」
看到羅蘭微妙的眼神，愛爾特璐琪的牙齒都咬的嘎嘎作響，如果現在能夠控制自己的身體，就算知道無法破防，她也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跑過來給羅蘭一拳。
在長出了一口氣後，冷靜下來後，愛爾特璐琪才仰起頭，望著羅蘭。
「退一萬步說，就算這真的是我自發的行為，但從事實來看，你也絕對脫不了干係。」
雖然對方的表情不似作偽，但少女還是無法對此抱有信任。
這不只是因為才第一次相遇，羅蘭就在不斷刷新她的底線，更重要的是，她現在的狀態本身，就是指明始作俑者的鐵證。
畢竟——
「哪有人會在這種動作下還特地把鞋子與絲襪保留下來啊！」
「呃……」
無法反駁。
羅蘭撓了撓頭，也有些啞然了。
的確如此，這樣旗幟鮮明的特徵，就算讓他的後宮來評判，八成也會認為這是羅蘭故意為之的惡趣味吧。
在這方面，他一直前科累累。
以至於剛回來的一段時間中，聖處女……不，聖女貞德小姐只要被羅蘭的目光注視著，就會感到雙腿發軟。
但羅蘭也有些茫然。
因為他是真的沒有沒有下達過這種命令。
儘管在和{兩儀式}交談之後，他一直在用遊戲人間的態度來尋找邂逅，甚至抱著看好戲的心理，實驗了靈長類殺手與黑姬的力量。
畢竟本質擺在這裡，就算允許愛爾特璐琪在自己的身上留下契約，他這方面也不會受到任何影響，需要遵從契約要求的，只有愛爾特璐琪本人而已。
因此，在看到自己沒有下達過命令，黑姬就自發開始解開系帶的時候，他才會饒有興致觀望一下。
但看現在少女如此強烈的反應，似乎也不是像覺醒了什麼奇怪嗜好的樣子。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性了。
羅蘭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之前沒注意的契約內容。
在瀏覽了一遍契約條款之後，他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嗯……」
羅蘭突然意識到，到底哪裡出問題了。
「原來如此，和我想的一樣……你定下的契約條款，完全是在給自己埋坑啊……」
「這種事怎麼可能——」
即使知道羅蘭的眼光和實力有遠超自己，但面對這個答案，愛爾特璐琪臉上還是露出了不加掩飾的詫異與疑惑。
雖然對於自己因為力量不夠安定，因而無法成為朱月完美的後繼者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
但愛爾特璐琪並不會像漫畫裡的主角一樣，明明有著劍走偏鋒，但是卻驚人無比天賦，卻因為外界的評價而刻意壓制自身，選擇在其他方面彌補。
結果在磋磨了多年，遇到危機時束手無策才不情不願的動用自身的天賦去解決，然後在同伴的影響和不斷到來的危機面前認清自己，選擇接納這份天賦和力量。
在她看來，明知道能變強而不做，才是一種怠慢。
她的確發自內心的憧憬，敬畏月之王的力量，也對於那個評價無法釋懷。
但就是由於這樣的原因，她才要用自己的才能去證明這點，去超越那些鎖在她身上的枷鎖和評價。
事實也證明了她的選擇是正確的。
成功在概念上奪走了理應比自己更完美的妹妹的長髮，乃至能夠馴服成長後的靈長類殺手，都是這一權柄留下的赫赫戰績，後者甚至是朱月復生也做不到的事情。
其他也就罷了，如果把條件限制為以自身鮮血形成的契約，沒有人會比她更懂。
沒有人！
除非羅蘭在契約簽訂之前，就用那無可挽回的力量差距動了什麼手腳，否則正常成立的契約絕對不可能出問題。
僅在血與契約的支配這一權柄上，她有著無與倫比的傲慢。
「你的想法大體上不能算是錯的，可惜，天生就太強，本身也是一種缺陷。」
「過去無往而不利的優勢令你對自身的權柄太過自信了，根本沒有想過自身的契約會失效的場景，因此，你自然也無法想像到這個上限之外的力量。」
仿佛看透了愛爾特璐琪的想法一般，羅蘭搖了搖頭。
「這樣說的話，你可能無法相信吧，就讓我演示給你看好了。」
在黑姬冷冽而狐疑的目光中，羅蘭打了個響指。
下一刻，無形的波動就順著契約，蔓延到了少女的思維中。
根本容不得她拒絕，宛如被突然被人拉入水下的失重感，頓時讓愛爾特璐琪面色一變。
因為有著芙芙和蒼白騎士的前車之鑑，她一直在避免與對方的本質接觸，就連簽訂契約也是由自己一個人輸入血液。
可現在，羅蘭居然要強行讓自己接觸他的精神？
少女臉色一白，本能的握緊了拳頭。
以羅蘭的力量，就算精神是一輪熊熊燃燒的大日，她也不會感到奇怪。
愛爾特璐琪甚至都做好在那幻視的太陽之下，發出哀嚎，修復身體的準備。
這無關她是否是吸血鬼，那是連芙芙都能會感到退縮賣萌的力量，常世的生命就此灰飛煙滅，在毀滅中汽化才是理所應當的結局。
然而——
「誒？」
出現的是完全出乎她意料的事態。
沒有被灼燒的痛苦，沒有面臨絕望的無力。
在墜落的感覺停下來之後，出現在少女感受中的，只有一片虛無。
甚至對於精神的領域中出現了外人這點，周圍也一點反應和波動都沒有，就像隔著一個次元一樣。
但即使不需要說明，她也能明白，這並非遲鈍的表現。
只是沒有必要罷了。
就像往山脈里扔進一顆石子，朝大海里滴下一滴水珠，宇宙中誕生了一個新的生命一樣。
過於巨大和過於渺小的存在對比，讓其連做出應對的必要都沒有，因為就算什麼都不做，對方也會瞬間被壓垮。
如同正拖著她窺見真實的契約之線一樣，明明剛剛還能強行拖拽著她，現在卻不見蹤影。
這不是因為它消失了，而是被克服了。
在契約觸碰到羅蘭，他又沒有拒絕的時候，那道契約就成為了這片領域法則的一部分。
突然，愛爾特璐琪就回過了神。
眼前的幻覺也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下站在面前。正笑吟吟的望著她的少年。
「理解了嗎？」
他問道。
「不可能……你到底是誰？」
明明只是一個簡單的問題，黑姬的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顫慄起來。
「目前來說，大概是聖堂教會的人間行走吧。」
羅蘭輕笑了一聲，沒有再繼續追問。
這種表現，正是少女完全理解了剛剛發生了什麼的證明，他繼續說道。
「在過於龐大的力量本身面前，就算我什麼都不做，只是次生效應，也能輕易的顛覆許多東西。」
「就像放在把放在火堆里的鐵器拿出來，哪怕它表面看不到任何燒焦的痕跡和火焰，但留存在上面的熱量依然足以灼傷觸碰者的手一樣。」
愛爾特璐琪抿起嘴唇，臉色一陣變幻。
身為契約的行家，她當然明白這代表著什麼。
死徒會用主動交換血液的方式來製造親密的眷屬，構建家族。
而由於這樣的聯繫，上位者往往會擁有對下級僕從擁有極大的命令權，甚至可以藉此奪取對方的生命能量。
因此，就算下級想要反抗，也往往只能逃離，而無法與上級戰鬥。
不過，要是在機緣巧合之下，上位者被重傷，或者自身力量暴漲，同樣可以藉此逆轉雙方的上下關係。
而愛爾特璐琪原本的計劃，就是用契約的方式達成眷屬的關係，將自身的血液全部給予羅蘭，用模糊存在的方式躲過蒼白騎士的判定。
然後，在重新取回力量後，她再用自身對於契約的權限，直接扭曲應該支付給目前是上級那一方的羅蘭應有的力量。
就像英靈同樣可以曲解命令不夠準確的令咒一樣。
但現在，這無疑成為了一紙空談。
她可以讓火焰消失，但卻無法抹除殘留的熱量。
羅蘭即使什麼命令都不下達，她在使用自身力量的時候，被動的聯繫影響，就足夠她喝一壺了。
就像是簽了一份能力借貸的契約一樣。
每當她想要使用屬於黑姬應有的力量時，就必須在使用之後，給予羅蘭相應的福利，否則，契約強制控制她的身體強制去支付。
「而在契約結束，你已經取回了力量後，你不是還在繼續吸我的血嗎？」
羅蘭解釋道：「雖然是我允許的，而且當時的你也在持續支付代價，但對於從上位者那裡得到力量這件事，僅僅是接吻這種代價根本無法抵消，所以你才會解開衣服。」
「很合情合理吧？」
「哪裡合理了！說到底，為什麼支付給你的代價會是讓我給你福利這種方式啊！」
少女的瞳孔中滿是惱怒的神色，白皙的額頭上青筋暴露。
「嘛，大概是因為我根本不需要你提供能量吧，契約就按照我們內心深處的想法和欲望來決定代價了。」
羅蘭沉思了一會兒，得出了一個比較可靠的結論。
「那不還是你的錯嗎！」
「我不會否認這點，但會形成這樣的代價，沒有你的主動呼應是不可能的，因為我還沒有下達命令，只是你那邊的契約在單方面生效而已。」
「就像是內心骯髒的人看到的東西也是骯髒的一樣，就因為你對我帶了黃色的眼睛，所以看到的才是黃色的。」
「咕……」
在羅蘭揶揄的視線中，愛爾特璐琪的小臉越漲越紅，一副頭頂快要冒煙的樣子。
偏偏她還無法回擊。
身為各種意義上的初體驗，在那種旖旎迷離的時刻，要是不沉浸在欲望中才是更加奇怪的一件事。
「那麼，就現在的狀況看來，在你找到解除自己契約的手段之前，我們還不算兩清，既然如此，接下來請多指教嘍」
沒有理睬黑姬不忿的表情，羅蘭走到了她的身旁，像是安撫貓咪一樣，溫柔的撫摸著少女的長髮。
他的聲音里，帶著低沉的笑意。
「——我的眷屬……愛爾特璐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