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師兄……我們,真的要去嗎?」
山腳下,一位面容黝黑,看上去像個憨厚老農的青年撓了撓頭,齜牙咧嘴地說道:「你說……啊,我覺得吧,咱們兩個好像真的沒有來的必要,對吧?」
在他的前方,沉默登山的中年人趙師兄頓下了腳步,居高臨下地望向身後的青年。
比青年整整高出一個頭的壯碩身材,擋住了前方的陽光,向後面投下了巨大的陰影。
「……」
他也不開口,就這麼靜靜地盯著青年。
趙師兄什麼都沒說,但似乎什麼都說了。
「呃……」
而被這極為有壓迫力的視線盯了半天,那青年雖然心中打鼓,但一想到自己二人接下來要做什麼,就鼓起了勇氣,努力開口道:「師兄你可想清楚了!這裡可是那位大人的道場啊!那位大人啊!」
公羊鐵指了指自己和師兄,從懷裡取出一了張拓版契約,欲哭無淚地說道:「就咱們兩個人,夠幹什麼的啊!就算有著正當的理由,若是那位大人不想見我們,咱倆又能怎麼辦?」
趙三壯看著那兒戲一樣的契約也是沉默了片刻,輕聲嘆息:「……都已經到了這裡了,公羊師弟想打退堂鼓?」
「對!」
見趙三壯也有些遲疑,公羊鐵乾脆豁了出去,深情地大聲喊道:「師兄!我們倆逃吧!我們師兄二人就此亡命天涯!從此做一對亡命狂徒!」
他似乎生怕趙三壯拒絕,語氣極快地連忙保證道:「師兄你放心!我是公羊家這一代的嫡子,宗門不可能對我們下死手的,最多也就小懲一下,師兄你最多也就多遭點罪,被打斷幾條腿,不會真的要你性命的……」
「夠了!」
趙三壯被他說得頭都疼了,怒道:「趕緊給我把嘴閉上!」
你特麼的……真要臉啊!
「此事,師弟不要再提。」
趙三壯麵色冰冷,沉聲道:「祂見與不見,都是祂的事情,但我們兩個來不來,則是我們的事情。」
「況且,我們不是馬上到了那位大人的道場,而是早就已經在祂的道場之中。」
公羊鐵:嗯?你說啥?
早就……啊?
趙三壯看著面色驟變的公羊鐵,意味深長地說道:「我們的一舉一動,早就已經落入了那位大人的眼中。」
公羊鐵:!!?
媽的!
老東西,你暗算我!!!
你的心是跟你的臉一樣黑的嗎?
而就在公羊鐵要跟趙三壯拼命的時候,一道劍光自閃電飛掠而下,衝著他們二人就沖了過來。
嗖——
公羊鐵顧不得別的,就要躲閃,卻被趙三壯一把抓住。
「師兄!?」
「不必慌張。」
趙三壯一手按住躁動的師弟,沉穩地佇立在原地,恭敬地注視著劍光。
這裡是那位大人的道場,他們怎麼可能會有危險!
果然,那劍光在半路轉變,最後化作了一個眼眸閃耀如寒刃的高挑少女。
那少女滿面寒意,一身劍氣凌然,氣勢鋒銳無匹,幾乎如一柄長劍刺在眼前。
趙三壯不敢再多看少女,恭聲道:「前輩,我們師兄弟二人奉鑄劍廬掌教的命來,前來向……」
「就你們事兒多!」
可沒等他說完,那劍眉星目的少女罵罵咧咧地直接開噴,氣鼓鼓地瞪著趙三壯,指著鼻子罵道:
「滾回去!」
「回去給那些老東西說清楚了!是我自己想要留在這裡的!懂了嗎?」
「看在你們是小輩的份上,我就不跟你們計較了,趕緊滾回去!別逼我動手!」
公羊鐵:???
師兄被人指著鼻子罵了半天,公羊鐵也是有些懵逼,梗著脖子不忿道:「你又是誰啊!!?」
公羊鐵雖然剛才跟趙三壯開了玩笑,但那只是兩人關係太熟了,他還是發自地尊敬這個只花了三十年就從最底層外門弟子走到傳承弟子的師兄的。
在這個大爭之世中,他不算是最出色的,但卻是不容忽視的一角。
「我是誰!?」
「你們都來這裡來找我了?你不知道我是誰!?」
少女怒極,銀牙緊咬,不斷輸出:「我特麼!特麼!就差一點點就可以徹底化形了!你們不要過來搗亂啊!」
公羊鐵還想反駁,卻被趙三壯再次按住,這次甚至被封住了開口的能力。
「這位前輩……」
而趙三壯看著眼前暴躁的少女,想到了掌教在他出發前曾經提過的一種可能,嘴角抽了抽,低下頭將視線與她齊平,試探性地問道:「您難道就是……三廬劍嗎?」
「蠢貨!你這不是廢話嗎?」
化身為少女的三廬劍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兒地哼道:「我不是,難道你是啊?」
「你們這群傢伙,一個個就知道打鐵,腦子都跟鐵塊一樣了!」
「我愛在哪待著就在哪待著!你們管不著!」
三廬劍很怒。
自己好不容易抱上了大腿,被狐仙大人點化,最終成功化形,若是因為這些傢伙惹惱了祂,那她絕對要給這些臭小子一個慘痛的教訓!
「唔唔,唔!?」
公羊鐵支支吾吾想要說話,但趙三壯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按著他的頭一同彎腰致歉。
「是是是,都是我們的錯。」
「是,師祖大人說的是……」
趙三壯表面笑著,但在心底里卻是忍不住埋怨那個明知道會出現如此狀況還讓他們來的掌教師尊。
太過份了!
你這個老傢伙不想被罵,我們難道就想嗎!?
……
……
「我說,你真的不用管嗎?」
施雪捧著一杯香茗,吹了吹,低頭看向山腳下的三人,笑道:「人家好歹是派了親傳弟子來,你好歹給他個面子見一面吧?」
「見與不見,沒什麼區別。」任以道呵呵一笑,撥弄著桌上的擺件,無所謂道:「公冶掌教是個聰明人,知道三廬劍有自己的想法,不可能跟他們回去,又不想弄得太低聲下氣,就選擇讓弟子來丟這個人。」
「我倒是無所謂,全看三廬劍自己的想法吧,我都隨意。」
施雪看著任以道這般恣意灑脫的模樣,心頭微微一跳,側過頭去看向窗外的藍天。
幾年前的某一天,天空忽然變了一番模樣,就算是白天也能夠看到星辰的影子。
世人大多不知道這背後的真相,施雪不知道具體細節,但很清楚這背後一切的改變都跟眼前這個男人繞不開關係。
他就像是一個永遠鎮壓在無數人頭上的大山……不,應該說是穹頂。
雖然平時不會注意,但只要一抬頭,就永遠能夠看到高天之上那覆壓一切同時又守護著一切的存在。
從前,他是人間的天。
而現在。
他就是這方世界的……天!
就在施雪感慨之時,任以道笑眯眯地開口了:
「所以,你今日特地來找我,是想要說什麼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