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0章 殺!
楚平生懷抱綠蟻,伸手一抓,徐渭熊長發入手,被他拖著往外走。黃瓜和趙鳳雅對望一眼,走出房間,遠方呼嘯聲起,丑雕帶著狂風而下,洛圖院外效命陳芝豹的二十多名披甲士兵倒飛數十丈,當場斃命。
嗤嗤嗤,弩箭的破空聲不絕於耳,百花園的賞菊樓,東南方的瞭望塔,中軸線上的香樟樹,用以對付楚平生的士兵手持樞機神弩不斷射擊,打得雕羽啪啪作響,卻見它長鳴一聲,張嘴一吐,數息過後,賞菊樓被一股氣爆摧毀,幾乎夷為平地,士兵的碎肉和鮮血落滿花囿,染紅水池。它張嘴又一吐,眼前無風,東南方十幾米高的瞭望塔由中間折斷,一隊士兵慘叫墜落,最後是位於王府中軸線,作為地標植物的香樟樹,流風環飛,越來越急,迅速變作一股接天龍捲,隱身其中的弩兵旋轉升空,大樹枝幹爆裂,葉片粉碎,轉眼間便剩光禿禿的主幹,根兒還在往上拔,把鋪地的石板震出一道道皸裂。
「上次燒的是西邊,這次給我把東邊除梧桐苑外夷為平地,聽潮亭……待會兒我親自去毀。」
楚平生的聲音漫過山野,抱著綠蟻,薅著徐家二小姐的頭髮御風天南,黃瓜和趙鳳雅還沒反應過來便覺身體一輕,被二狗用頭拱起馱在背上躍牆而出,掠向清涼山下的陵州城。
陵州城在山下,氣勢恢宏的椋王府建於前山山腰,飛將軍在王府上空大肆破壞的一幕最先被青松坊外一個輸光身家,琢磨怎麼從紅雀樓相好的那裡騙些銀錢再戰的落魄書生看到,一嗓子喊下去,附近等活的苦力,棺材店正在裝車的學徒,雜貨鋪的掌柜,當鋪的朝奉,縮在巷口陰影避光的乞丐,巡街的吏員,各種路人,紛紛跑向可以仰視王府外牆的地方,果然看到一個小黑點在王府上空盤旋,不斷有風柱自東側院落升起,哭喊聲不絕於耳。
「西楚餘孽又來了,快去衙門送信,快去啊。」
「去什麼衙門,直接去軍營,東門外的脂虎營最近。」
「還是去通知清涼山腳下的大雪龍騎軍。」
「多此一舉,袁將軍還用你我通知?」
「……」
北椋百姓是驕傲的,他們自認為有三十萬鐵騎,王爺滅西楚,滅西蜀,馬踏江湖,北拒女帝,堪稱舉世無雙,乾坤第一將星,眾人義憤填膺,一部分老兵快步回家翻找昔日武器,一旦王爺有召,便披甲上陣,與敵廝殺。
「你們看,有人朝這邊飛來了。」
說是飛,幾乎是瞬移,前一刻還在北邊的城防司,後一刻便到了紫金樓,再一閃,與通往王府的直道相連的南北街和最繁華的東西路交叉口,甘泉坊的斜對面多了四人一獸,人的相貌還沒看清,只瞧凶獸猙獰可怖的形象,團聚的人流便一哄四散。
楚平生揮手一引,蹲在三冬樓窗戶下面啃一塊求了半天,掌柜才讓小二幫忙烤到半生的地瓜的黢黑苦力背在肩頭的麻繩像是活過來,朝他射去,苦力懷裡則多了二兩碎銀子。他將一指粗細的麻繩對切,左右一撥,咻咻,一條繩子纏住三冬樓二樓陽台護欄的柱子,一條繩子纏住三冬樓一樓門柱,另外兩條如法炮製,一上一下固定在還未開門,姑娘們望街驚呼是林探花的紫金樓上下。
他將徐渭熊向前一丟,吩咐黃瓜和趙鳳雅:「把她的手腳綁到繩子上。」
「公子?」
「少廢話,做!」
此時的楚平生,全身殺氣凝若實質,眼神透出的寒意能破慫人膽,倆丫鬟哪敢違抗,笨手笨腳地走過去,用四股麻繩捆住武功盡失,比常人虛弱的徐渭熊的手腳。
這時三冬樓上有人驚呼:「是二小姐,王府的二小姐!」
附近街區頓時如水沸騰,對那個該死的林探花的憤怒不斷升級,一些被凶獸嚇跑的人開始重聚。
對於那些人的叫罵,楚平生置若罔聞,手一抓,鏢局門口拴馬樁旁停的一架馬車上的鞭子飛入掌心,沖懷裡的綠蟻說道:「有勁兒了吧?去,給我狠狠地抽。」
那丫鬟驚醒,回頭看看大字形吊起的徐渭熊,楚平生手刀一揮,嗤,外面的灰袍和中衣爆裂,只剩一片褻衣及下身內褲,曾幾何時清高冷傲的徐家二小姐,此時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一千二百三十五鞭,打完為止。」
「可是……」
「沒有可是,做,想讓我消氣,要麼打夠數,要麼我屠城。」
綠蟻打了個寒戰,一個人屠城這種事,聞所未聞,可是經歷過今天的事,她竟深信不疑,咬咬牙,鬆開摟住他脖子的手,接過那條被他並指捋過,生出許多毛刺的黑色馬鞭,一步一步朝掙扎回頭,目光陰冷的徐渭熊走去。
「綠蟻,你的臉?」
她先發現自己的腿好了,觸及黃瓜和林探花新收丫鬟震驚的目光,用手摸了摸,乾裂的血痂如粉屑落下,又挽起袖子看看手腕的繩子勒痕,只剩很淡很淡的一圈紅,仔細看才能勉強找到,她不知道自己的臉現在是什麼樣子,卻知道是誰讓她好起來的,委屈和感動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墜,回頭看看給了她第二條命的人,舉起袖子抹掉眼淚,啪,甩手就是一鞭。
啪!
哼!
啪!
哼!
徐渭熊死死咬住牙齒,不想讓姓林的和綠蟻聽到慘叫,可是幾鞭子下去,又聽見一道撥浪鼓的聲音,後背火辣辣的疼痛似乎放大十幾倍,再也承受不住,悽厲慘叫。
啊……
啪!
啊……
四肢不斷扭動,渾身顫抖,汗珠子不要錢一樣往下淌,十幾鞭子下去,她的後背已經皮開肉綻。
一名持矛老兵喊著「二小姐」衝出小巷,不用楚平生說話,二狗撲將過去,爪子一揮,一顆血淋淋的人頭滾入街心,無頭屍體轟然倒下,又有五名佩刀官差衝殺過來,二狗衝過去,前爪一攪,後爪一掃,五人橫屍當場。
綠蟻、黃瓜、趙鳳雅都被嚇住了。
「繼續打,別停!敢為她出頭的,來多少殺多少。」
綠蟻繼續打,血水順著褻衣的邊角往下淌,內褲已被染紅,徐渭熊的慘叫聲隔著五條街都能聽到。
在三冬樓吃飯的一位北椋書生往綠蟻身上丟酒壺和菜碗,大罵她賤人,有兩名刀客去劈陽台的繩子。楚平生目光一斜,二狗嘴巴張開,呼地一團烈焰射入二樓,火焰頓時將酒樓點燃,渾身繚火的人不斷慘叫著衝到樓下,瘋狂打滾慘叫,他卻看也不看,手一拉,又一甩,拴繩的木柱子由主體斷裂,插進前方乾貨鋪的牆體,徐渭熊揚天慘叫,右臂幾乎被從軀幹撕裂,血由裂開的皮膚往下噴。
二狗把三冬樓里衝出來的人,有一個算一個殺得乾乾淨淨,就因為罵了綠蟻一句賤人,結局要麼被燒死,要麼被凶獸開膛破肚。
綠蟻回頭看他,又是感動,又是不忍。
「這才哪兒到哪兒,繼續打,我說過,誰敢攔我報復,屠了陵州城都無所謂。」楚平生一邊往前走,一邊跟三個丫鬟解釋道:「徐渭熊,徐鳳年的死士甲,父親是西楚兵聖,位列春秋十三甲兵甲的葉白夔,當年西壘壁一戰被徐驍逼死,徐驍義子陳芝豹將其母親與姐姐綁在馬後生生拖死,如此深仇大恨,她卻認賊作父,甘願為仇人兒子獻身,沒必要可憐這種狼心狗肺,大逆不道的東西。」
徐家二小姐居然不是徐驍親生的?而且雙親和姐姐皆死於北椋王之手?
聽到這樣的真相,不僅三丫鬟頭皮發麻,紫金樓的姑娘們也是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這種事。
「打啊,別停。」
知道這樣的真相後,綠蟻把不忍一股腦拋到九霄雲外,想想這個惡毒女人對她的折磨,揮鞭的力道再加三分。二狗又點著了一棟樓,因為有人從雜貨鋪的閣樓射箭,火勢向著周圍快速蔓延,地上的屍體一眨眼也多到百具,因為在某些北椋人看來,二小姐這叫棄暗投明,此時救她便等於向北椋徐家表忠。
綠蟻又是十幾鞭子下去,已經累得氣喘吁吁,徐渭熊幾乎體無完膚,聲音越來越弱,最後頭一偏,暈死過去。黃瓜上前探了探呼吸,發現沒氣了。
「公子,她……她死了。」
「死了?死不了。」
楚平生說道:「我若不讓這條母狗知道什麼叫怕,我就不姓楚。」
三女打了個愣,楚平生沒有解釋,走到徐渭熊面前,一指點中她的眉心,渡入長生真氣,又往她嘴裡丟進兩枚丹藥:「休息一盞茶,等她醒來繼續。」
綠蟻想到黃瓜告訴她臉全好了,只是新生的皮肉比較嫩,有些色差的話,摸摸變得十分光滑的臉,知道徐渭熊這一千二百多下馬鞭,可能真要全數吃下,做新主子的丫鬟,真好,做新主子的敵人,可就慘了。
噠噠噠,噠噠噠……
轟隆隆……
地面在震動,不,整條街都在震動,連成一片的馬蹄聲如雷貫耳,黃瓜側身看去,見通往東門的長街奔來一支重甲騎兵,個個身披鐵甲,頭戴只露雙眼的全盔,胯下戰馬無不膘肥體壯,肌肉發達,從上到下同樣配有披掛。隊伍前方一人,只甲不盔,白衣白馬白披風,手中一桿梅子青,正是徐驍六位義子之首的陳芝豹,後面全身黑甲者是他的副將,鐵浮屠的統領典雄畜。
東邊來了北椋重甲騎兵鐵浮屠,西邊也不例外。一支頭戴插有白色翎羽皮盔的輕甲騎兵快馬飛奔,涼刀、箭弩、長槍、鐵鐧,遠中近三種武器一應俱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