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坐起來的裹屍袋
華佗和孫思邈均是一身古裝。
看到他們的衣著，程勇的第一反應是自己在做夢。
但是二人接連的話語，讓他隱隱感覺到不對勁。
他悄悄掐了下大腿，鑽心的疼痛讓他的面容都有一瞬的扭曲。
聽著孫思邈的話，他滿腹疑竇地坐下。
看到擺在桌子中央的酒壺，他這才想起早先腦海中閃過的那一連串詭異的畫面。
「時空酒館，難道不是幻覺？」
早先他渾渾噩噩，但也不是沒有一點感覺。
那時候他以為自己在胡思亂想而已。
看到程勇坐下，孫思邈笑道：「兄台滿臉愁容，可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程勇卻左顧右盼，驚疑不定地打量著四周。
此刻正是下午時分，酒館內正是一日內客人最多的時候。
來自不同世界的客人相聚一堂，恣意飲酒歡笑，熱鬧非凡。
看著身穿不同服飾，氣質均是不俗的客人，程勇又有種做夢的感覺。
可大腿上的疼痛仍在，讓他不得不相信眼前這一切。
他轉頭看著孫思邈，又望向華佗，艱難地吞了口口水，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華佗和孫思邈均是面帶笑容地看著這名新客人。
對於程勇的震驚，二人都能理解。
他們初入酒館時，也曾是這般難以置信的樣子。
對方不肯說出他遇到的麻煩，說不定也是心存疑慮。
華佗笑道：「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程勇這才回過神，強壓下心中的驚疑，開口道：「我……我叫程勇。」
「原來是程兄，幸會。」孫思邈笑道，「在下孫思邈。」
孫思邈？
程勇愣了愣。
他自是聽說過藥王孫思邈的名字。
跟那些病人打交道多了，對於一些傳奇名醫，他多少都有所耳聞。
那些病人無不渴望遇上一個名醫，讓自己藥到病除，恢復健康。
可面前之人是孫思邈，難免讓他覺得有些離奇。
他又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看到華佗想要開口，他出聲道：「你不會說你是華佗吧？」
「程兄聽說過我？」華佗訝然。
程勇搖了搖頭，一臉愁容地喃喃道：「我難道真的病了？」
連孫思邈華佗都給臆想出來，自己精神或許真的出了問題吧？
華佗卻輕笑道：「程兄面色發虛，想必是多日勞累沒有休息好，但觀你面色應該沒什麼大病。」
孫思邈亦是頷首：「如果程兄當是在做夢，那更是大可不必了，我們都是一樣的幸運之人。」
二人的話讓程勇又變得狐疑起來。
他伸手使勁捶了捶腦袋。
除了腦門生疼外，他眼前一切並沒有一絲變化。
他心中發狠，又在胯下抓了一大把。
驟時間，他齜牙咧嘴，表情格外精彩。
剛剛走到吧檯前，正準備買杯酒的托尼看著程勇的樣子，滿臉錯愕之色。
他眨了眨眼，問道：「這位兄弟是？」
孫思邈忙幫他引薦了下。
得知是個新人，托尼遲疑了下。
他又細細感受了片刻，發現這個傢伙的確只是個凡人，當即笑眯眯道：「兄弟可是流連花叢多了，得了難言隱疾？」
「沒，沒有！」程勇擺手。
經過這幾番試探，他發現面前似乎的確是真的。
這幾人的面貌，現實中他可從未見過啊！
特別是托尼身上那種精英氣質，他生活中更是從未接觸過，癔症也不可能憑空想像出來。
難道自己撞了大運，見到了神仙？
「那你怎麼……」托尼伸手，在空中抓了抓，說道，「好像恨死了你的子孫根？」
程勇面色發窘。
不過想到托尼的話，男人的面子讓他又挺直身軀，說道：「我只是想用疼痛來確認下不是在做夢。」
托尼「哦」了一聲，繼而眨眼道：「其實想要做女人，不是丟人的事。」
「酒館完全能滿足你的要求。」他補充道。
「我不是，做男人很好！」程勇的聲音都大了幾分。
此地處處透著古怪，他擔心自己不反駁的果斷點，真的會被變成女人。
那還不如殺了自己。
托尼笑嘻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開個玩笑，你不會當真了吧？」
程勇鬆了口氣，連忙搖頭。
見他一臉衰樣，托尼也來了興趣。
他索性也坐在了三人旁側的空位上。
看到桌上的酒瓶時，他不滿道：「孫神醫，你怎麼不來點伱那種精釀藥酒？」
孫思邈知道他的意思，乾咳一聲道：「我手中存量也不多。」
「那就是還有？快拿出來吧，好東西要跟朋友分享！」托尼道，「難道我們不算是你的朋友？」
程勇一臉懵懂。
華佗卻面露意動之色。
看著幾人的反應，孫思邈哀嘆一聲。
他以多種名貴中草藥，結合自己的藥鼎武魂釀製出了一種特殊的藥酒，可增強男人腎水，補充元陽，功效極為了得。
早先抱著炫耀的心思，他在酒館中送出去一些，廣受好評，哪料到就此被不少人給惦記上了。
他雖是一名神醫，但也不是無欲無求。
早些年他不近女色，只是因為年事已高，不想在此事上消耗精力。
如今返老回春，他的精力早就揮之不盡了。
「只剩最後這一壺了。」孫思邈一臉肉痛地自納戒中拿出酒。
華佗微笑著幫幾人展開杯子：「還是托尼面子大。」
「哈哈，我也是沾了華神醫的光了。」托尼笑道。
程勇茫然地看著幾人。
孫思邈苦笑搖頭。
華佗與他堪稱知己。
托尼向來出手大方，給了他不少好東西，前些日子還送了他一套外星醫療艙。
故而在兩人面前，他可不會真的捨不得一壺酒。
看著那橙黃的酒液，程勇還有些不解。
只是看到三人紛紛舉起酒杯，那意動的模樣，他也跟著舉杯。
等一小杯酒入腹，一股溫熱感在腹部散開，自己的小腹處隱隱有了變化時，程勇面色微變，頓時懂了。
他人到中年，身體的某些機能上確實不如年輕時候了。
否則他也不會想著開一個印度神油店，即便生意很冷清。
喝下一杯酒後，三人問到了他。
經過這麼片刻，程勇已經逐漸接受了這一切。
自己氣運逆天，果然到了一處如仙界一樣的地方。
縱然對於這裡還是充滿了好奇與不解，但這難以掩飾他心中的震驚。
因而在說到自己時，他果斷將現狀，以及這些年的經歷講述了出來。華佗孫思邈……
有這種神醫在，說不定還真能救幾個病人呢！
呂受益和彭浩的先後離去，讓他現在徹底沒了別的心思，只想為這個群體多做點事，也彌補自己心中對二人的虧欠。
他從自己經營的印度神油店入不敷出、離婚、父親重病講起，說到了呂受益等幾個合伙人。
隨著往事一件件被提起，程勇的眼圈漸漸發紅。
原本還沒當回事的幾人漸漸沉默。
就連托尼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色，意外地看著程勇。
當說到彭浩為了保護自己，獨自駕車引走警察，卻在車禍死去時，陳勇語氣哽咽，淚水更是滴答落下。
他的周邊卻是寂靜無聲。
不論是華佗孫思邈，還是托尼，連帶著鄰座的幾人，儘是寂寥無聲。
「彭浩才二十歲啊！他還有大好年華等著自己，本來還要去看家人……」程勇掩面，語氣中滿是自責，「他的屍體還在太平間，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的家人……」
「他死去時間多久？」華佗忽然問道。
程勇的聲音被打斷。
他淚眼婆娑地抬起頭來。
「他死了多久，說不定還有救。」孫思邈也說。
程勇怔了怔，說道：「半日。」
「致命傷是什麼？」托尼又問。
「大腦被撞上，身體多處骨折……」程勇說著，語氣慢慢變得激動，問道，「你們真能救活他？」
哪怕是華佗孫思邈，他也不覺得有這樣能讓人死而復生的醫術。
但想到此地的不凡，他又多出了濃濃的希望：「求求各位，救救他……」
孫思邈看向華佗。
他的藥鼎對這種事沒什麼幫助，但是華佗的針灸說不定還能起到神效。
面對程勇那充滿期待的眼神，華佗猶豫了下，還是搖頭。
他沒有見到彭浩的死狀，但他估摸著以自己的如今的修為，想要救活對方恐怕並不容易。
托尼摸了摸下巴。
他有心去試試。
雖說他的醫術不怎麼樣，但他手中可是收藏了不少高科技物品。
但是看到不遠處朝著這邊看來的藥塵時，他遺憾地聳了聳肩。
這種事情，還是專業人員處理起來更加方便。
華佗和孫思邈同樣注意到了藥塵的視線。
兩人暗暗嘆氣。
他倆自忖在治病救人上的天賦絕不弱於對方，奈何所處環境不同。
藥塵本身的鬥氣修為，讓他在治病救人上的能力足以碾壓二者。
「看來還得靠藥老。」華佗笑道。
孫思邈也衝著程勇指了指藥塵的方向，說道：「有藥老相助，讓一個剛剛死去的人復生並非難事。」
程勇疑惑地轉過頭。
看到一個白衣飄飄，英俊帥氣的青年男子時，他有些疑惑。
對方這個長相跟「老」字怎麼也不搭邊。
然而很快他就驚住了。
藥塵只是抬起手，一個巴掌大小的白玉瓶子便朝著他飛來。
他下意識伸出手，看到那瓶子落到掌心中。
「將此丹藥放入他口中，足以令其醒來。」藥塵笑道。
他衝著程勇拱了拱手，收回視線，與面前的太乙真人說起了話。
程勇握著藥瓶，似夢似醒。
「救人要緊。」華佗微笑道。
「謝謝。」程勇這才遠遠朝著藥塵深鞠一躬。
他轉頭又看著華佗幾人，鄭重道謝。
「我們可什麼都沒做呢，」孫思邈搖頭，轉而又說道，「你先去救人，等回來後，我們再聊聊治病的事。」
程勇心中一動，問道：「您是說白血病？」
孫思邈頷首：「你來之前，我正好在跟華兄說到此事。」
陳勇的心情火熱了不少。
他深吸口氣，衝著幾人告別。
眼看著他離開，托尼突然有些感慨。
他想到了程勇的經歷。
一個底層人物，有著各種各樣的小毛病，卻能爆發出人性的光輝，當得起英雄之名。
這樣的人絕對有資格進入此地。
……
程勇的面前重新變得晦暗起來。
周圍瀰漫著消毒水的刺鼻味道。
遠處只有工作人員打電話嗯嗯啊啊的聲音，相距並不近。
他看向面前的黑色裹屍袋。
盯著看了兩秒後，他又抬起右手。
在他的掌心中，是一個白色的小瓶子。
那瓶子溫潤如玉，握在手中有種淡淡的熱度。
他的腦海中不由閃過與彭浩相識的一幕幕。
那個一言不發搶他藥的黃毛、拿到工資時滿面喜色的模樣、得知自己賣掉代理權後轉頭就走……還有駕車毅然決然離開的身影。
「你這傢伙！」他說著，眼圈再度泛紅。
他向前走出兩步，顫抖著手打開裹屍袋。
彭浩的屍體露了出來。
他的衣服還沒有換，身上滿是刺鼻的血腥氣，胸腔部位有大片暗紅色的血痂。
他的腦袋處，哪怕已經被清理過，還沾染著不少鮮血，面色更是早已變得鐵青。
程勇深吸口氣，打開瓶子。
一股誘人的香氣從中散發而出，讓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原本還有些忐忑的他不由生出更多的底氣。
他用左手掰開彭浩的嘴，右手將瓶口放到他的嘴邊，向下輕輕一倒。
一枚有著金紋的紫色丹藥順勢落入彭浩口中。
原本程勇還擔心他無法咽下丹藥，不料那丹藥剛落到他唇齒之間，就迅速化作一道液體漸漸消失。
程勇屏息看去。
一、二、三……
他心中默默數著數。
當他數到三的時候，忽然發現彭浩臉上的鐵青竟然在被紅潤取代。
他更是震驚地看到其身上的傷口竟然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
「讓一讓，火葬場的車到了！」
一道聲音忽然自身後傳來。
程勇扭頭看去，見是醫院的工作人員，旁側還跟著兩個身穿殯儀館服飾的男人。
他正要說話，忽然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
「什麼火葬場？」
在他身後，裹屍袋窸窸窣窣地坐了起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