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郭翀的急智!
朱標走了。
帶著這份『反文』走了。
百官依舊跪伏在地,只是腦海中還一直回想著最後一句話。
朱明的天下跟百姓何干!
跟官員又何干?
當今陛下真有把他們這些臣子當成臣子?稍有不滿,便打罵打殺,完全不給任何尊嚴。
他們就是陛下的長工。
替陛下管理這個『大朱家』的,即便如此,還一直為陛下各種提防恐嚇,生怕被他們侵占了權利。
他們倒是不在乎這點。
但他們為陛下效命,總該得到一些應有的回報吧,不說地位上,就說俸祿上,歷朝歷代可有比大明更低的更嚴苛的?
沒有。
他們作為大明朝的京官,尚且感到俸祿不足,又何況是地方的官員小吏?
大明的貪官污吏,之所以屢禁不止,甚至越禁越多,未嘗沒有這個原因,微薄的俸祿根本不能養家餬口,不貪根本活不下去。
這些話,在大明立國之初,便有官員勸諫過,只是都為陛下嚴厲的否決了,最終陛下做出的選擇,便是強調官員要有德行。
但德行能當飯吃嗎?
只不過在見到一個又一個勸諫的御史被殺後,朝中再也沒人敢提了,如今再度被人提及,也是讓他們深以為然並唏噓不已。
在朱標離開了一陣後,百官這才恍恍惚惚的起身,擦了擦額頭冷汗,全都面面相覷。
李善長看了眼面色微異的官員,冷聲提醒道:「這篇反文的內容諸位大臣是都聽到了。」
「但諸位心中也當清楚,其中很多言語都是惡意詆毀,惡意誹謗,陛下之英明神武,哪是外人能知的?」
「無知無畏!」
「另外,諸位大臣也都知曉陛下的脾氣,若是傳到了外面,落入到陛下耳中,那可就不好說了。」
李善長眸間閃爍著寒光,言語中的威脅警告之意,幾乎沒有遮掩。
趙瑁、湯友恭等人心神一凜,也深知當今陛下的暴戾脾氣,連忙道:「多謝國公提醒,我等知道,絕不會向外透露分毫。」
「請國公放心。」
「清楚就好。」李善長點點頭。
這時。
大殿偏後方,吳公達卻是發現了一個異樣,殿內其他人都起來了,唯有郭翀還跪伏在地上。
仿佛還處於這個巨大的驚駭中。
他小聲的喚了幾聲:「子翔兄,郭兄,郭侍郎!醒醒。」
砰。
一道悶響聲響起。
郭翀整個人直接倒在了地上,竟是被這件事給嚇暈了過去。
這道悶響聲並不算大,但在此時,卻顯得格外響亮,李善長、趙瑁等人都看了過去。
看到郭翀狼狽不堪模樣,也是一臉的鄙夷跟嫌棄,李善長抬手,朝殿外喊道:「來人,把郭翀抬走。」
「這點事都經不住,還被嚇的昏死過去,真是丟人現眼。」
「抬走。」
「等他醒來,告訴他,後續閱卷也不用來了。」
李善長一臉厭惡,強勢的決定了郭翀的後續,而後震了震袖子,大步朝殿外走去。
在李善長做出決定後,立即有小吏進到大殿,將郭翀往殿外抬去。
就在文華殿眾官員目送著郭翀被抬走時,卻是有人問起了一件事。
「寫那篇反文的人是誰?」
「有人知道嗎?」
殿內安靜一片,全都搖頭。
現在試卷還沒審閱完,也沒到最終勘定名次的時候,試卷上的名字都被特殊泥印封著,根本看不了。
也不准看。
只是這句話被問出來後,所有人都沉默了,因為會試是三考,這人既敢做出如此膽大包天的事,如此找死的事,真會只寫一場?
那是否意味著還有兩篇。
郭翀遭遇這種事,已經被嚇得當場昏死過去了,若是這種事,落到他們頭上,他們又能怎麼辦?
會比郭翀表現的好嗎?
想到這。
所有人臉色一沉,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擔憂跟不安。
吳公達坐在座位上,雙眼卻直直的盯著郭翀被抬走的方向,他若是沒看錯的話,在被抬走時,郭翀的眼皮分明動了動。
郭翀沒有被嚇暈。
而是在裝暈,為的就是從這場可能出現的政治風波中脫身,而且郭翀有意『裝瘋賣傻』,好處顯而易見。
雖然有損聲名,但也降低了被陛下遷怒的可能,還從可能出現的閱捲風波中脫身了。
吳公達在心中嘆道:「子翔兄,這麼多年過去,你終究還是放下了自己的清高,開始嘗試保身了。」
「只是我又該怎麼辦呢?」
吳公達蹙眉。
他只是個侍郎,官職其實已經不低了,但跟這次閱卷的其他官員相比還是不夠。
因而一旦陛下動怒,他們這些人是最容易出事,最容易被殃及的,他也沒法不擔憂。
若是可以。
他甚至想跟郭翀換一換。
大明的官難當。
……
武英殿。
朱元璋正在殿中休息。
聽到朱標求見,朱元璋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朝四周宦官罵道:「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讓太子進來。」
「咱早就說過了。」
「太子過來,不用來給咱請示,讓他直接進來。」
「你們怎就不聽呢?」
朱元璋蹙著眉頭,話語裡充斥著不滿跟不悅。
這時。
朱標的聲音,由遠及近的傳來:「父皇,這是兒臣要求的,父皇就莫要責怪這些宦官了。」
「君主有君王之道,臣子有臣子之道,兒臣為父皇之臣,自當恪守臣子本分,豈能僭越?」
朱標朝朱元璋恭敬一禮。
朱元璋搖搖頭,道:「你是咱兒子,跟那些大臣不一樣,不用跟咱計較這些禮數。」
「咱也不樂見。」
隨即。
朱元璋看向朱標,疑惑道:「咱不是讓伱主持這次科舉閱卷嗎,怎麼現在過來了?」
「是發現了什麼大才之人?」
朱標從袖間取出那份試卷,沉聲道:「啟稟父皇,兒臣之所以會冒然前來,是有要事稟告。」
朱標頓了一下,這才神色肅然道:「父皇,這次科舉會試,有參考的舉人在試卷上寫反文。」
一語落下,舉殿皆寂。
不過朱元璋面色淡定,仿佛根本不受影響,神色平靜的可怕,只是點點頭:「嗯。」
「咱知道了。」
「咱其實也早有預料。」
「天下思元的士人,其實一直以來就沒有少過。」
「咱習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