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輕風細雨的一句話,其中蘊含的殺意,卻要比張無憂殺李典,還要震撼一些。
就連張無憂,也是錯愕了一下。
緊緊盯著韓陽看了兩眼,看他不似開玩笑之後,張無憂點頭道:「可以!」
啪!
張無憂彈了一個響指,隨即指向吳都。
吳都站在二樓包廂,正疑惑的看向韓陽和張無憂這邊,不明白兩人為什麼都指向他。
下一刻,一道劍嘯聲,便在他的耳旁響起。
「不好!」
吳都一驚,再想要拔劍,卻已經晚了。
噗!
一柄幽黑無光的利劍,直接洞穿了他的脖頸。
直到死亡前,他才看到一個嬌小身影好似鬼影一般,站在他的影子裡。
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音,吳都無力的癱軟在地。
至死,他都沒想到,僅僅因為一句話,韓陽竟然就對自己起了殺意。
一樓大堂內的其他客人,將頭伏得更低了。
四五個邀月閣夥計,也開始麻利的處理現場。
有的搬動屍體,有的擦拭血跡,有的噴灑花粉祛除血腥氣。
流程極為熟練,明顯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
韓陽拿起酒杯,露出滿意笑容:「現在,可以談談我那個不著調岳父的事了。」
聽到韓陽對九城第一人的評價,張無憂嘴角抽了抽。
他不信韓陽看不出,自己指使手下在邀月閣當眾殺了小有名氣的鐵劍吳都,是在故意示威。
可偏偏,韓陽就如同沒看明白這其中的含義一般,依舊風輕雲淡。
此位陳家贅婿,要比自己想像中更為可怕。
張無憂心中升起這個念頭,笑容卻愈發真誠了一些。
……
一炷香之後,韓陽方才酒足飯飽的離去。
張無憂站在邀月閣門前,背負雙手,望著韓陽遠去的背影,目光淡漠。
「公子,他答應為您做事了嗎?」
喬元山出現在張無憂身邊,低聲詢問。
張無憂沒有回答喬元山的問話,而是淡淡說道:「找個人,將韓陽離開邀月閣返回方家商會的消息,通知李家。」
喬元山一怔,三公子不是想借韓陽的手,殺李家幼虎李典嗎?
怎麼還向李家通風報信?
若是李家知道這消息,韓陽,怕是無法活著回到方家商會。
正想要詢問個仔細,一抬頭卻看到張無憂那張冷漠無情的面孔,頓時將半截話給咽了回去,喬元山恭敬一行禮,領命退出。
「讓我張無憂在大庭廣眾下做了一回猴子,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給我做刀的本錢,希望,你這刀,別沒殺人,就被人折斷了……」
張無憂的眸子映照著路邊的燈光,如同一汪深不見底的泉水。
……
亥時。
從邀月閣到方家商會的路上,行人漸漸稀少。
月色之下,街道顯得尤為靜謐。
尤其是月亮也被一朵烏雲遮住之後,沁入骨髓的冷意,撲面而來。
一隊隊黑衣人,在夜色之中穿梭著。
周圍的幾條街道都被嚴密封鎖了,不許閒雜人等經過。
悄無聲息的黑暗台城,猶如……鬼蜮。
「盧兄?沒想到李家竟然將你也請來了!」
一個膀大腰圓、好似鐵塔一般的漢子,扛著一柄巨錘,臉上帶著憨憨的笑意。
在他面前的是一個瘦弱中年人,好似一陣風就能吹倒。
兩人形成了鮮明對比。
中年人以尖銳的嗓音說道:「李家真是好大手筆……黑山石敢當,加我毒魔盧雲都不夠,居然還請了四季樓殺手……」
盧雲的話音剛落,石敢當下意識看向一旁的牆頭,卻並沒有看到任何人。
「四季樓的傢伙,就是猥瑣……」
石敢當不屑的撇撇嘴,瓮聲瓮氣道:「不過是殺一個鍛骨一重的小輩而已,用得著這麼興師動眾嗎?」
盧雲咳嗽了一聲,神情嚴肅道:「洛城那邊剛傳來消息,那小子,殺了洛城鎮守將軍葉不凡……雖說葉不凡是個無能的廢物,但好歹也有鍛骨六重,我們,大意不得啊。」
「什麼?他殺了葉不凡?」
石敢當瞪圓眼睛,感覺背後升起一股寒意。
「來了!」
就在這時候,兩人耳邊響起一個如同夜梟低吟的聲音,讓他倆都是神情一凜。
……
夜色之中,韓陽漫步於長街之上。
「那不靠譜的失蹤之後,炎月谷,居然化為遺蹟……這還真是出乎意料啊。」
張無憂的情報來源,明顯要比南江和南靈雪詳盡很多。
一年之前,陳煜在炎月谷失蹤。
當日,炎月谷霞光萬道,驚雷轟鳴,宛如末日。
那日之後,炎月谷更是有遺蹟出現,讓元門第一時間封鎖了炎月谷。
所謂遺蹟,就是上古強者留下的墓穴或者遺址,往往代表著巨大的機緣。
本以為只是陳家勾結外敵,坑害了陳煜,沒想到,竟然和上古遺蹟扯上關係,看來陳煜失蹤一事,比自己想像中更加複雜。
而且,炎月谷出現遺蹟,只是一個內門弟子身份,怕是難以進入。
元門武選的事,要做一番改變了。
或許,要更加耀眼才行。
正想到這裡,韓陽忽然止住腳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有趣……那張家三公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他的一隻手,緩緩握在了天闕刀的刀柄之上。
在這一瞬間,韓陽的精氣神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專注。
夜色之中,殺機降臨。
但韓陽的內心,卻前所未有的平靜。
平靜到他似乎能聽到風兒在夜色之中喧囂。
枯葉划過地面的熙熙索索聲音,也清晰入耳。
啪!
啪!
有沉重腳步聲,由遠及近。
一道高大的身影從黑暗之中走出。
夜色之中,仿佛就只有這一人。
他好似一面高牆,遮擋住了周圍的所有光芒。
當這個高大身影走入燈光下的瞬間,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此人猩紅好似野獸一般的眸子。
「嗷嗚!」
石敢當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手中的戰錘猛地掄起,整個人如同巨猿一般躍起。
本應該笨拙的龐大身軀,卻擁有匪夷所思的彈跳力。
三十枚骨骼散發的光芒,更是如弦月一般輝映在韓陽的眸子之中。
武道一途,先有勢,而後有意。
這石敢當,尚未領悟武道意境,卻在勢的感悟上遠超常人。
一錘之下,仿佛泰山壓頂,讓人避無可避。
十丈!
五丈!
三丈!
在戰錘破空的瞬間……
倉啷!
刀光,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