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南開車回到了健翔酒店。
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上的十一點,他先是在二樓看了一遍,特別是門鎖,都進行了仔細檢查。而且,從一進走廊,就看到兩名值班人員挺精神的,便放下心來。
剛要上樓,聽到有人喊了他一聲:「周主任!」
周向南站住,看到是一位值班的女民警,問:「你喊我?」
「是的。今天下午我來上班的時候,有一位女生來找過你。但是,被外面的武警給攔了回去。」
周向南感到奇怪,會是誰呢?於是說:「好,謝謝你。」然後就上了三樓。自從薛厚嶺被雙規後,這座小樓就不再接待客人,全部房間都歸紀委所用,因此,房間很寬裕。一室成員全都是兩人一個房間,因為工作需要,他一個人住了一個房間。
進房間後,他掏出手機翻看了一遍,並沒有人打過他的電話。肯定不是龔雪,他的電話號碼她都背過了,也不是侯嬌嬌,那會是誰呢?
最後乾脆就不想了,躺床上睡覺。
第二天上班後,周向南和郭玲玲再次打開了薛厚嶺的房間,坐定後,他問了薛厚嶺一些生活上的事,然後掏出手機,找到唐三的圖片,問:「這個人是不是那天晚上撬紀善泉房間門的人?」
薛厚嶺端詳了半天,搖搖頭,很堅定地說:「不是!」
「你再仔細看看,是還是不是?」
他又看了一會兒,說:「我沒看錯,不是。不過,這個人我見過,是藍花之都的老總,叫唐三。」
「你怎麼會認識他?」
他說:「藍花之都麼,吃喝玩樂的地方,誰不知道。去沙縣考察投資的商人,怎麼才能讓他們對沙縣感興趣,必須要讓他們記住有這麼幾個好玩的地方。可是,沙縣條件差,就帶他們來藍花之都就餐、娛樂和住宿。為了表示對他們的尊重,有時候我要親自陪同他們。」
「還有,沙嶺市很多部門去沙縣檢查,也都嫌沙縣條件不好,回沙嶺吃飯。那些部門的領導,我也必須陪同。」
周向南問:「去沙縣檢查工作,再回沙嶺就餐,還得讓你們陪同,可真是夠腐敗的。」
「我們不陪著過來,誰買單?」
周向南問:「那你是怎麼認識唐總的呢?」
「那一次,市里有官員去沙縣檢查精神文明建設工作,結束後也是趕回沙嶺吃飯。因為來得匆忙,沒有預定房間,結果來了之後,單獨的雅間全都沒有了。工作人員再三與酒店協商,也沒有結果。要麼在大廳,要麼另換地方。」
「眼看著市里官員們的臉上開始轉陰,萬般無奈,我只好給雷振興打電話,問他藍花之都有沒有熟人?他問清楚緣由後,說沒問題,讓他馬上騰一個房間出來就是了。」
「果然,時間不大,唐總來到我們中間,找沙縣縣長。我與他握手後,他親自把我們安排進了一個別人訂好的豪華大餐廳里。自此,就算是和唐總認識了,再來藍花之都的時候,訂不上地方的時候就找他。」
周向南嘆息一聲,說:「你們拿著納稅人的錢,吃喝玩樂簡直到了瘋狂的地步,就一點也不覺得臉紅嗎?」
「都這樣,不然,自己的位子就不穩。再說了,那是國家的錢,又不是自掏腰包。上行下效,已經形成了氣候,誰也沒有辦法。說實在的,給老百姓辦點事沒錢,但是招待上級領導,卻有的是錢。」
「我問你,你與雷振興和唐三之間的關係,真如你說的沒有深交嗎?」
「沒有。不過,我倒是看出來,雷振興和唐三的關係不一般。」
「你怎麼看出來的?」
薛厚嶺講述了一件事情:
那是去年夏天的時候,薛厚嶺來市里找他叔叔薛慶發,說沙縣財政吃緊,已經揭不開鍋了,懇求薛慶發撥點款子給沙縣。
薛慶發當時沒有同意,說市裡的財政也不樂觀,需要跟分管市長商量一下。當時因為天很晚了,薛慶發就讓秘書亓正源安排薛厚嶺住下。
在亓正源辦公室,薛厚嶺提出了要求:「我很少來市里,今晚能不能安排我去藍花之都啊?」
亓正源說:「這是不允許的,凡是公務接待,無論是省里來的,還是下邊縣區來的,一律安排在萬仙樓。當然,自己掏腰包的話,可以隨便。」
薛厚嶺說:「那就去萬仙樓吧。」
晚餐本來是亓正源陪同他一起的,可是,吃了一半,亓正源就去接待省里來的一位高官,是時任副省長的葉文友。他傍黑的時候突然來到了沙嶺,直接住進了萬仙樓。
市委市政府的領導措手不及,但還是推掉所有的事情,趕到萬仙樓陪同領導吃飯。
晚餐後,葉文友讓所有陪同他的人回去,他要休息。
當天晚上,薛厚嶺想藉此機會,去拜訪一下葉文友。
葉文友曾是他的直接領導,去拜訪一下,可以敘敘舊,還可以加深一下感情。人家現在是省里的大領導,一句話就能定一個人的乾坤。當然,自己這樣的小角色,他根本就不會放在眼裡,但是,見上一面的話,還能延續以前的記憶,不定什麼時候,他也許會想起自己。
自己也是出差,更不是去他的家裡,空著手也無所謂。
薛厚嶺正要去葉文友房間的時候,忽然,他看到了雷振興和唐三。這個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了,他們倆來幹什麼?正在納悶的時候,看到他們是在往葉文友的房間走去,動作看上去有點鬼鬼祟祟。
他們剛站在門口,門就開了。兩個人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
薛厚嶺立刻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雷振興來看望自己的老領導很正常,這個唐三是個開娛樂場的商人,與葉文友有什麼交集呢?
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兩個小時後,雷振興和唐三才走。
薛厚嶺半宿沒睡著,在琢磨他們之間的關係,在想他們有什麼機密可以談兩個多小時?
薛厚嶺講述到這裡,反問周向南:「你能告訴我,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嗎?」
周向南搖搖頭,說:「葉省長在沙縣任職的時候,雷振興是他的秘書,關係肯定非同一般,聽說老領導來了,來看望一下他,很正常。」周向南突然提高了聲音,說:「有一種可能,唐三有求於葉省長,是讓雷振興牽線搭橋的。」
薛厚嶺說:「不可能。唐三隻不過是個體戶,求一個省長給他辦事,他就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再說了,省長日理萬機,會跟他談兩個多小時?」
「行,這件事就談到這裡,我問你,你說是去年的夏天,你還能想起是幾月幾號嗎?」
「是七月,幾號忘了。」他說。
「那就算了。」說完,起身與郭玲玲一起走出了房間。
還沒進辦公室,周向南就對她說:「給他們辦手續,薛厚嶺和張恆都移交檢察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