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碧空澄徹,萬里無雲。
凌雲派六名結丹修士,早早來到宗門駐地山頂。
沒過多久,秦綱、英挺道人、任游三人到來,雙方互相見禮。
又等了約莫一刻鐘,四道黑色遁光飛來,落在山頂,現出四名黑衣修士,都帶著一股陰冷的氣質。
為首之人是一名老者,主動向兩宗修士行禮:「萬某來遲一步,讓諸位道友久等了。」
他是冥陰谷長老萬師魂,結丹後期修士,在冥陰谷掌門離去後,獨攬宗門大權。
諸葛啟回了一禮:「無妨,會盟還有半個時辰才開始。」
秦綱淡淡道:「還望萬道友記住此前約定,三宗共同進退,可不要中途退縮。」
萬師魂苦笑道:「道友放心,本宗過去行事不當,深以為恥,絕不會重蹈覆轍。」
秦綱冷哼一聲,不再多言。
另外三名冥陰谷長老神情都有些尷尬,段權適時開口:「諸位道友,昨夜老夫收到紫陽宗孫長老傳音,度坤前輩也會參加此次會盟,我等不可對元嬰修士不敬,還需早些去玉陽頂。」
眾人點了點頭,紛紛駕起遁光,往礦山飛去。
在幾座礦山旁邊,有一座五百餘丈高的山峰,僅比玉微峰矮一些,名為玉陽頂。
萬年之前,齊國宗門便是在此峰定約,共同開採玉陽山礦脈。
此後每逢宗門興衰起落,重新商談礦脈份額,都是在此處進行。
眾人來到玉陽頂時,紫陽宗、萬獸山、歸元宗修士尚未到達。
山頂沒有任何建築,過去這裡建有一座大殿,但魔宗南侵時,數次襲擊玉陽山礦脈。
大殿在魔修的一次突襲中,不知被何人的神通燒成了灰燼。
此後六宗遷離齊國,二十年前方才回來,又立刻布下孕靈大陣,封存礦脈,便沒有再建。
約莫半個時辰後,馬上就要到六宗會盟開始的時間,十幾道遁光終於從玉微峰飛出,往玉陽頂飛來。
秦綱冷笑一聲,天罡劍宗和紫陽宗仇怨最深,他最看不慣紫陽宗這番做派。
遁光來到玉陽頂上空,緩緩停下,十一名結丹修士簇擁著度坤道人,落在眾人對面。
諸葛啟率先抱拳行禮:「凌雲派諸葛啟,見過度坤前輩。」
萬師魂緊隨其後,秦綱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行了一禮。
之後是三宗其他結丹長老,紛紛跟著行禮,口稱「前輩」。
他們知道紫陽宗來者不善,但面對元嬰修士,禮數必須做足。
度坤道人微微頷首,眾人又和謝朝鴻為首的三宗修士互相見禮,方才停下。
金落衡跟在諸葛啟身旁,表情平淡,但在看到謝朝鴻身後一名結丹修士時,卻是雙目一眯,眼神中透出一絲煞氣。
英挺道人就在金落衡身旁,注意到他的神情變化,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
那是一名少年,面容剛毅,一身勁裝,身材魁梧,正向金落衡抱拳行禮,嘴角含笑,但眼神中卻透著一絲挑釁。
英挺道人心中詫異,散開神識,布下一層神識屏障,低聲道:「金道友,這是何人?」
金落衡盯著魁梧少年,說道:「此人就是祁遠山的弟子,戴傾。」
英挺道人有些驚訝:「這就是紫陽宗那個結丹中期的體修?」
金落衡點了點頭:「不錯,六宗遷離齊國後,我去紫陽宗興師問罪,但祁遠山已經身故。」
「當時這戴傾尚未結丹,出言不遜,被我懲戒了一番。」
「後來他結丹之後,我和他交手數次,不分勝負,沒想到今日他也來了。」
英挺道人深深看了戴傾一眼,此人的經歷頗為傳奇,一百多年前被祁遠山收為弟子,只有鍊氣修為。
後來他修煉了祁遠山傳下的體修功法,修為進境極快,不到百年,就從築基後期修煉到結丹中期,實力強橫,甚至可與結丹後期修士匹敵。
英挺道人有些躍躍欲試,體修極為少見,無一不是實力強橫,但劍修也以戰力強橫聞名。
兩者相比,不知是誰更勝一籌?
這時,眾人已經見禮完畢,度坤道人掃視一圈,開口道:「既然六宗都到齊了,那老夫就開門見山了。」
「諸位小友應該知道,今日六宗會盟,是本宗和歸元宗、萬獸山,對玉陽山礦脈的份額分配,有些異議,想和諸位小友商討一下。」
他聲音平淡,但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氣勢,此言一出,玉陽頂上的空氣立刻變得沉重起來。
度坤道人這麼直接,倒是正合秦綱心意。
他上前一步,沉聲道:「度坤前輩,現在的礦脈份額,是一千三百年前,上一次六宗會盟定下來的,各宗都無意見,為何前輩突然提出,要修改礦脈份額?」
度坤道人沒有說話,謝朝鴻上前一步,笑道:「時移世易,齊國遭逢大變,六宗遷離齊國,又回到齊國,玉陽山礦脈也封存了二十年。」
「過去的礦脈份額分配方式,已經不適宜現狀,應該重新商議才是。」
諸葛啟也上前一步,淡淡道:「玉陽山礦脈關係重大,過去皆是由各宗掌門定約,這次也不應該例外。」
「貴宗想要更改礦脈份額,在下並無意見,但應當等到各宗掌門回歸,再做計較。」
謝朝鴻搖了搖頭:「諸葛道友此言差矣,各宗過去定約之時,何時說過,必須六宗掌門到場,才能商談礦脈份額?」
「只要有三家宗門提出異議,就要重新商議,本宗和萬獸山、歸元宗一併提出異議,符合各宗約定。」
諸葛啟眉頭一皺,他看過各宗定約的玉簡,確實沒有硬性規定,必須掌門到場,才能商談礦脈份額。
玉陽山礦脈和洞虛山秘境一樣,關係到各宗命脈,每次更改礦脈份額,必定是掌門到場,進行商議。
六宗先輩也不會知道,各派掌門會一齊離開齊國,只留下結丹長老。
謝朝鴻環視一周,見無人反駁,微笑道:「既然諸位道友都沒有異議,那謝某就說一下,本宗和萬獸山、歸元宗道友認為合理的礦脈份額分配方式。」
他頓了一下,看向萬師魂,聲音冷了幾分:「魔修入侵時,六宗約定,聯手抵抗。」
「但戰事不利時,冥陰谷曾有投降魔修之意,魔修不納,才與我等一起遷離齊國。」
「冥陰谷搖擺不定,置六宗大局於不顧,這一成份額,應當剝奪,轉歸在抵抗魔修時,門中弟子靈獸死傷眾多,貢獻極大的萬獸山所有!」
萬師魂聞言,當即越眾而出,辯駁道:「本宗並未真正投降魔修,門中弟子在抵抗魔修入侵時,死傷眾多,貢獻絲毫不差於萬獸山!」
秦綱原本最看不慣冥陰谷的所作所為,此刻卻第一時間出言相助:「盪魔沙漠決戰中,冥陰谷死戰不退,貢獻極大,不可無故剝奪其手中礦脈份額。」
謝朝鴻對此早有所料,淡淡道:「兩位道友且慢,謝某還未說完,待謝某說出提議,兩位再反駁也不遲。」
萬師魂還想再辯,但看到謝朝鴻身旁的度坤道人,還是閉上了嘴。
謝朝鴻笑了笑,目光掃過秦綱和諸葛啟,緩緩道:「抵抗魔修入侵時,天罡劍宗、凌雲派弟子畏戰不前,故意保存實力,過去念在六宗大局,不予追究,但現在六宗回歸齊國,卻不可不問。」
「且天罡劍宗屢次對本宗太上長老不敬,秦道友還曾同貴宗林長老,挑釁太上長老,應分別剝奪一成礦脈,轉歸本宗和萬獸山所有。」
秦綱早就知道紫陽宗要打礦脈份額的主意,但聽到謝朝鴻親口說出,還是勃然大怒。
但他顧及一旁度坤道人,不敢發作,只是怒視著謝朝鴻:「我天罡劍宗弟子從不畏死,更沒有故意保存實力。」
「秦某和林師弟向度坤前輩討教,也是為門下兩名身亡的築基弟子討個公道,絕非挑釁,還請度坤前輩明察!」
度坤道人淡淡道:「爾等小輩,竟敢對元嬰修士出手,膽大包天。」
「老夫念在你們修為不易,手下留情,但若不懲戒一番,老夫顏面何在?此事不用說了。」
他一發話,秦綱縱有滿腔怒火,卻不敢再言,甚至不敢顯露出來,慢慢低下頭,籠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攥了起來。
劍修修煉艱難,天罡劍宗一共只有兩名結丹後期修士,林師弟重傷後,只剩他一人支撐大局,絕不能意氣用事。
諸葛啟開口道:「謝道友,六宗遷離齊國時,曾有過決議,不追究戰敗之責,今日道友突然提出此事,恐怕難以服眾。」
「秦道友、林道友挑釁度坤前輩,也是事出有因,就算有錯,也不應該拿走玉陽山礦脈的一成份額,這等懲戒,實在是重了一些。」
謝朝鴻笑道:「今時不比往日,當時六宗戰敗,情勢危如累卵,本宗顧全大局,才沒有追究各派戰敗之責。」
「但現在魔宗退去,六宗遷回故地,已經穩定下來,自然要為慘死在魔修手中的六宗弟子,討回一個公道。」
「至於秦道友、林道友挑釁太上長老,更是毫無來由。」
「天罡劍宗死去的兩名築基修士,先對本宗弟子出手,本宗弟子為了保全己身,不得已之下,才出手將其擊殺。」
「秦道友、林道友卻以此為理由,對太上長老出手,若不施以重懲,元嬰修士的尊嚴何在,我紫陽宗的顏面何在?」
諸葛啟冷冷道:「道友之言,請恕在下不能苟同,既然說不攏,那就按宗門表決吧,凌雲派不認同礦脈份額改動之議。」
「我天罡劍宗也不認同!」
「冥陰谷附議!」
謝朝鴻微微搖頭,轉身對度坤道人抱拳一拜:「太上長老,請恕弟子無能,三宗認同,三宗否決,更改玉陽山礦脈份額之事,無法談妥。」
度坤道人淡淡道:「無妨,既然三位小友如此頑固,那就按照修仙界的規矩,也是六宗定約,實力為尊。」
「各宗派出一人,切磋鬥法,最後取勝的一方,可決定玉陽山礦脈份額的分配方式。」
秦綱聞言,當即應道:「好,就依度坤前輩之言,秦某代本宗出戰!」
萬師魂站了出來:「不知誰與萬某切磋一番?」
諸葛啟並未立刻作答,目光掃過萬獸山和歸元宗的兩名結丹後期修士,眉頭一皺。
這兩人都不是各自門中的主事之人,實力也要差上一些。
諸葛啟暗嘆一聲,看向度坤道人:「敢問前輩,貴宗是何人出陣?」
度坤道人淡淡道:「自然是老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