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感受到了,一劍穿心的痛苦。」
簡兵一轉,只見那劍身在侍衛的身體中旋轉了一圈,血肉摩擦著骨骼的聲音響起,眼前的侍衛吐出一口血,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
威爾斯滿眼的厭惡他,輕輕地拍了拍手,冷漠地看著地上那個已經生命逝去的人。
只見地上已經死去的侍衛的屍體慢慢開始消散,逐漸變成了黑霧融進了空中,只餘下了地上的一灘血跡和一柄染血的寶劍。
威爾斯重新回到高台之上,望著那神聖的十字架,臉上帶著的是鄙夷。
「林霏……」
威爾斯呢喃著女人的名字,胸口的痛感逐漸強烈,他忍著不適,右手撫上了胸口。
他轉過頭看著空無一人的教堂,這布滿神聖氣息的地方,不知為何突然帶著一股陰森詭異的味道。
對著面前的空氣,威爾斯不自覺的冷笑了一聲,眼中划過了一絲從未有過的凌厲。
……
林霏只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重新排列組合過一樣,巨大的疼痛在他的身體蔓延,那是血肉新生所帶來的力量。
生存無亞於是一場面臨死亡的無盡深淵,死而復生的痛苦,在他的體內蔓延,幾乎要將林霏整個人攪碎。
應柳的力量無疑是強大的,但其實於林霏而言,在經歷過死去一劍穿心的痛苦,而後又緊接著面臨著心臟新生的折磨,無亞於是一場專屬於她的酷刑。
這種痛苦極難隱忍,卻又不得不忍受。
只感覺天旋地轉,林霏眼看著面前的景色不斷倒轉,身體又傳來了密密麻麻如針扎般的痛苦,面前的景象飛快移動著,她再次回到了被藤蔓綁住向前飛去的路途中。
「主人!太好了,您的意識終於清醒了!」
應柳激動的聲音在林霏的耳畔迴旋,這一次他並沒有待在了荊逸的身邊,反而緊緊的跟隨著林霏。
由於目前只有他和林霏保留著剛剛發生故事的記憶,雖然已經重新來過,但應柳仍是有些心有餘悸的提醒道。
「主人!快斬斷這些藤蔓,它們具有麻痹神經的作用!」
「咔咔咔——!」
話語之間,只見面前閃過幾道光影,下一刻藤蔓已然變得四分五裂,濃汁噴濺而出,應柳眼疾手快的召喚出了黑色的保護罩,運用自己的詭異能量,將林霏團團圍住。
濃汁淋到了保護罩上,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響,林霏下意識的擋住了自己的臉,以免那種去具有硫酸性質的東西濺到她的臉上,造成毀容。
在她的思想世界裡,臉永遠要比一切重要。
意識到應柳的保護罩,林霏才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臂,看著藤蔓在一次襲擊向她。
「劃劃劃——!」
長劍破空的聲音響起,林霏的劍勢迅猛,招招帶著狠絕,她的眼中划過狠戾,初見的速度越來越快,每一招都是下了死手。
藤蔓盡數斬斷,那帶著尖叫的嘶吼聲響徹迷霧森林。
「她打我們,她打我們!」
「你們快滾過來,快滾過來!」
「想吃腦髓的,快幫忙!把她纏住!」
剎那間,十幾株藤蔓直衝天際,他們對著林霏的方向扭動,緊接著,藤蔓便如同劍雨一般襲向林霏。
一陣悠揚的笛聲響起,頃刻間,所有的烏鴉聚集在了林霏的身後,曲調突然變得高昂,烏鴉的眼睛中露出兇惡的光,直直的飛向了那群藤蔓。
林霏回過頭,只見古典模樣的男子吹動著長笛,他的嘴角掛著血,雙手已然發抖,就連笛子孔中也慢慢流進了血液,音調也變得怪異起來。
烏鴉霎時間暴走,它們一口咬住了那些藤蔓,悽厲的嘶吼聲,越發的刺耳。
救人要緊!
藤蔓已經無心攻擊林霏,它們與烏鴉開始周旋,與荊逸交換了眼神後,林霏快速的跑向了之前自己被深埋的地方。
那裡一片荒蕪,是沼澤地,只有最中間生長著十幾株藤蔓,然而它們的藤蔓已經開始有了發黃的趨勢,代表著枯萎。
「季薇薇!季薇薇!」
林霏對著沼澤地呼喚著季薇薇的名字,然而回復她的只有回音。
「季薇薇呢?她到底怎麼樣了!」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宋祁快步跑上前關懷的望著林霏的方向,只看見林霏的身旁空無一人,宋祁便得知季薇薇並沒有獲救。
眸光中帶著一絲堅韌,看著林霏鍥而不捨地尋找著季微微,宋祁也加入了呼喊的隊伍中。
「季薇薇,聽到之後就回個話!」
「我們來救你了,堅持住!聽到請回答!」
宋祁嗓門要比林霏大上許多,加之迷霧森林的回音,附近的人很難聽不見。
如果季薇薇沒有回應,那麼只有一種可能……
林霏瞳孔緊縮,她下意識的攥緊了雙拳,手中的長劍插入沼澤地中靠近藤蔓的地方,開始翻攪著。
這群藤蔓完全依靠著吸食玩家體內的血液等來作為養分,如果是這樣的話,季薇薇就極有可能埋在藤蔓的附近。
在周圍試探了一圈後,長劍插入的地方,均未搜到季薇薇的身體。
看著面前的藤蔓,手中的長劍化為了魚鰭再度回到了林霏的身體裡,女人下意識的用拇指摩挲著食指的骨節,咬著後槽牙。
事情有些難辦了……
林霏深吸一口氣,長劍足足有半人多高,插進地里依舊沒有找到季薇薇所在的位置,那只能說明季薇薇要不然已經全被吸收,要不然埋在更深的地方。
第一種,林霏幾乎要全盤否定,可在第二種的情況下,埋的越深,氧氣越少,季薇薇生還的可能就越低。
時不待人,林霏飛快的跑到藤蔓邊,挑其中一個靠中央最近的藤蔓,費力的想要將其拔出土壤。
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林霏來不及向宋祁等人解釋,她飛快的對著宋祁所在的方向嚷嚷道。
「應柳!宋祁!快來幫忙!」
玉牌中突然出現一個白髮男子的身影,應柳飄在上空,借著林霏的力道,順勢運用出自己的所有詭異能力能量。
宋祁這時,握住藤蔓靠近根部的地方,咬著牙向後退,整張臉漲的通紅,可他的手依然死死的扒著那顆藤蔓沒有鬆手。
三個人團結一氣,順著同一個方向使勁,可那藤蔓就如同釘在了土壤中,紋絲不動。
可幾人絲毫不敢鬆懈,生怕因為自己的懶惰而讓一個年輕的生命夭折在土壤中。
就在此刻,烏鴉群突然爆出明銳的尖叫,那聲音如同歡呼聲,像是在慶祝什麼面前的藤蔓群,在剎那間如同泄氣的氣球慢慢開始縮扁。
三人依舊用力,手中握著的那顆藤蔓瞬間被抽離,土壤被揚在了空中,藤蔓的根部,連著一個女孩的身體。
熟悉的面孔再度出現在了林霏的眼前,可面前女孩的模樣,卻讓林霏身體一凝。
……
怪誕童話鎮,小巷。
一個錫兵打扮的中年男人,在小巷中來回穿梭,他瘸著一條腿捂拄著牆壁,一跳一跳的行動著,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
男人環顧著四周,每逢路過的路人,他都會下意識的查看那人的容貌,尤其是女生。
正是因此,童話鎮的原住村民對這個中年男人避猶不及。
男人的舉止動作異常奇怪,仿佛丟失了什麼珍貴的寶物,他的眼中滿是恐慌,遊蕩在每條小巷中。
可真是個奇怪的人。
中年男人的身材雖然略顯臃腫,但他英氣的眉眼卻將整個人襯得異常剛毅,再配上錫兵的服裝,整個人自帶著一種威嚴。
可這個男人所具備的氣場地卻與他的表情大相逕庭。
季叔揉了揉那殘缺的腿,整個人因為腿部的缺失而顯得行動異常遲鈍,運動起來像是個不倒翁。
由於他的腿部有傷,所以來到怪誕童話鎮的時間,相對於其他玩家而言晚了很多。
現在遊戲已經開始,這就代表著所有玩家一定率先都集合在了童話鎮中,所以每個人也獲得了不同的身份。
按這樣的邏輯來判斷,那他的女兒此時也一定會在童話鎮中。
畢竟所有的人還沒有集合在一起,季叔生怕自己的女兒會給林霏添麻煩,也怕自己身為父親保護不了自己的孩子。
所以他焦急地尋找著季薇薇的身影,可已經浪費了一天的時間,他還是沒有見到自己的女兒。
薇薇怎麼會不在這裡?難道……
想到了一種可能,季叔的心猛地緊縮了一下,他的眼眶微紅,不可置信地搓了搓自己的臉。
不,不會的,他的女兒那麼乖,那麼聰明,一定不會有事的!
心裡這般想著,季叔又加快了尋找的速度,可整個人因為身體失調中心不穩而狠狠的摔到了地上。
實際上,在【罪惡之都】副本中,季求飾演的角色就是一個跛腳的窮人,他本應該能夠自由的掌握斷腿所帶來的影響。
可今天,確實是關心則亂,長時間沒有見到女兒,而且是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季叔的心越來越焦躁。
他恨不得自己變成一個導航,能夠隨時定位到女兒所在的位置,以防有什麼危險逐步靠近季薇薇。
血日慢慢落下,月色已然升起,天空依舊蒙著紅色的薄紗,季叔的眼中逐漸閃出了迷茫與痛苦。
緊接著,極大的悲傷從他的心底蔓延,季叔捂著胸膛,一種難言的痛苦仿佛融進血液,流進了他的四肢百骸。
為什麼?
好難受啊……
心裡為什麼空落落的?
難不成是……
那一刻,季叔瞬間紅了眼眶,淚水從他的眼眶瞬間奪出,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刀絞一般。
身體在頃刻間喪失了所有的力氣,季叔歪倒在一旁的石子路上,他面色凝重,身體仿佛透進了冰冷的風,整個人的身姿略顯僵硬,卻蜷縮在了一起。
季叔瞪著眼睛直視前方,他所能看見的角度也隨著倒下的身姿發生變化。
淚水模糊了視線,季叔只感覺自己的心臟抽搐一般的疼痛。
「薇薇……薇薇……」
那種來自心靈的感應,讓季叔語無倫次,他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還沒有見到女兒,就已經如此傷心。
涕淚橫飛,季叔只感覺已經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他的瞬間失聲,想要張口呼喚出季薇薇的名字,卻只能發出短促的嗚咽聲。
耳邊,一個年輕女孩的聲音開始迴蕩。
「爸爸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爸爸!薇薇一定要照顧爸爸一輩子!」
那時,剛上幼兒園的薇薇背著自己最心愛的書包,一步步的跑向季叔的懷裡,滿心歡喜的在季叔的耳邊歡呼。
「我最喜歡爸爸啦!爸爸不可以離開薇薇哦!」
季叔喜笑顏開,對面前的小丫頭許下了諾言。
「爸爸會一直照顧薇薇,直到薇薇不需要爸爸的那一刻。」
那天兩個人玩耍了很久,直至夕陽西下,季薇薇已經趴在季叔的肩膀上沉沉睡去。
季叔一直保持著擁抱的動作,生怕自己微微一動會吵醒懷裡的女兒。
那一天,季薇薇睡了多久,季叔就抱著季薇薇堅持了多久。
時間不斷流轉,轉眼間面前的小丫頭已經開始上小學。
奶糰子無憂無慮的長大,直到有一天,小丫頭哭著跑回來,撲進了季叔的懷裡。
「爸爸,他們說我沒有媽媽!我按照你說的告訴他們,媽媽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可是他們不相信,他們說我是騙子!」
小丫頭抽抽噎噎的,鼻涕糊了一把。
季叔扯了幾張紙,在小丫頭的臉上擦了幾下,假裝嚴肅道。
「下一次他們再這麼說你,你就擼起袖子去揍他們,揍不過就告訴老師和爸爸,爸爸替你出頭!」
小丫頭小臉皺在一起,看上去委屈巴巴的,她攥著手指,呢喃道。
「可是老師說打人是不對的……」
季叔揉了揉小丫頭的頭,儘可能的讓動作溫柔一些。
「那你就向他們吐口水。」
曾經的故事在季叔的眼前宛若走馬燈般划過,心中的痛如同雨後春筍般瘋長,曾經連哭都絞盡腦汁的男人,此刻淚水洶湧。
季叔踉踉蹌蹌的站起身,驀然的看著一個方向。
「薇薇,薇薇……」
「爸爸,這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