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理理我嘛！」
「你這樣看得我心疼死了，這籠子厲害得很，再過一炷香功夫能把人耗干。要不你和我說句話，我和你一起擋著，你也不吃虧。」
夜清歌俊俏的臉頰都快被牢門硌出印兒了，他興致勃勃地喋喋不休，見浮光臉色微白，周身縈繞著看似薄弱卻異常持久的淺金色靈力，讓她在清冷中多了幾分傲然於困境中的不屑，比他見過的任何女子都更令人著迷。
只是，美人難撩。
她就只看了自己一眼，這讓一向以魅力無敵而自居的夜清歌很受打擊，同時又升起濃烈的興趣和征服欲。
「我看他們前幾天設陷阱，以為要抓什麼十惡不赦的大魔，早知道用這麼卑鄙的手段對付一個嬌滴滴的小仙子，我真該轟了這地方。」他靠著牢門坐下來，眼睛一刻都不曾離開浮光。
浮光渾身經脈在神力的運轉中開始發漲，她斜睨夜清歌一眼，對方終於因為她這個舉動而燦爛起來，「哇！你…世上居然有這麼好看的桃花眼！我…你這麼看過來，我、我會流鼻血的。」
他沒說笑，仰起頭捂著鼻子，覺得全身血液都往上沖，「仙子你等等，容我緩緩，再做點心理建設，這...東西是魔界屈指可數的魔器之一，你可千萬別托大。」
磨骨籠洇出的侵噬力更加強烈，浮光看了眼被結界擋著的密道，已經察覺不到太塵的氣息了，反而是那人濃烈至極的哀傷慢慢歸於平靜，成為掩藏在湖水下的漩渦。她幾乎能想到他的悲傷無助，眼裡有著絕望又招人心疼的一點軟弱，如果…自己在他身邊是不是會好一些？
算了，她覺得自己不會安慰人，被他委屈巴巴的眼睛一看，又很容易口是心非，萬一話說重了，他大概更難過。
這麼一想，她又覺得煩躁。神力持續被消耗，自己的魔氣又不能接納外面的氣息，進退無路這種事居然有一天也發生在了她身上。
「哎呀，你沒事吧！你手背上的青筋…」
浮光回神，在夜清歌的驚訝聲中低頭，見自己手背上青筋凸起，脈絡分明，隱約滲出了一點血漿色，但更像要僵化的樹藤。
呵，看來自己不被逼到絕境，欒清風是不會出來的。
浮光正衡量算計著要留多少把握對付欒清風以及背後幫她的人，一陣灼熱的靈力帶著難以言喻的香味渡了過來，赤紅色妖力張揚又醒目地落下，像一張艷麗的薄毯把自己那層淺金色神力包裹。
她的壓力驟然減弱，這才正經看了旁邊那人一眼。
「不比你差吧？」夜清歌身形比例偏瘦，衣衫單薄，能看清明顯的胯骨，他雙手結印，狹長的眼睛風流一挑，「正式介紹一下，我叫夜清歌，請教仙子家住何方？年齡幾何？閨名怎麼稱呼？」
浮光長睫一眨，悄然握緊了手掌，忽而看向地牢門口。
夜清歌也聽到了動靜，一臉期待忽地暗了一半，哀傷自嘆，「撩不動啊。」
非但不被理會，她緩了口氣輕紗一揮，不容置疑地將這護著自己的妖力連同它們的主人一起逼退，夜清歌一番好意被拒，當下就不高興了，「誒，不用這麼不給面子吧？」
牢門打開，幽綠色光芒給這骯髒腥臭的地方燃起一絲渺茫希望，浮光籠著淺金色光澤看了眼夜清歌，淡淡道，「比他的話還要多，怎麼沒被人打死。」
「自然是都和你一樣捨不得打死我嘍。」夜清歌拍拍屁股又走過來，像死而復生一般興奮。
浮光幾不可察搖搖頭，然後便看到十幾個小魔開道，欒清風被簇擁著走過來，一臉得意。
「神尊大駕光臨，專程為您準備的魔器感覺如何？」欒清風將浮光打量一遍，「想讓神尊來一趟可真不容易，不過您這樣的地位，別說一個雲霓山和魔界至寶，就是整個人間換都配得上。」
她不提雲霓山還好，一想起陸離那模樣，浮光忍不住活動著手腕，「你倒是會找同盟。魔族巴不得我有損耗，趁機而出，不過我很好奇，你這點兒身家恐怕說不動長明宮的主人吧。」
「神尊您怎麼說都好。」欒清風不上鉤，氣定神閒在前面踱步，「反正我是沒有明路可走了，能拉著您一起下泥潭就好。博陽膽小怕事，為著你的地位把我拋棄，我便讓高高在上的神尊也入泥沼滾一圈，豈不痛快！」
浮光聞言不怒反笑，這種任何境地都能淡然而笑的模樣最讓欒清風記恨，「博陽生性涼薄，表里不一，即便不是我，也不會兌現給你的承諾，你又何必自欺欺人。」
「住口！」欒清風身子一震，怒形於色，「我如今求饒你便會放過我嗎？」
「自然不會，你欠我的，我得討回來。」浮光雙眉微沉，暗自運轉著魔息抵禦牢籠的侵蝕。
「哈哈哈哈，博陽都被你逼出了天界，我只能想法子對付您，因為我實在...不想死啊。」
浮光隔著朦朧的靈力，仔細看了眼她眉心深刻的印記，「你這樣的墮仙，在魔界也免不了任人宰割，既也活得不痛快，倒不如死了乾淨。」
欒清風被她輕描淡寫說出了一輩子都不願再回憶的經歷，當即目色慾裂，灌了滿掌魔力震在牢籠上，魔骨如被鞭笞的馬兒，頃刻加重了侵蝕，「十方無空異，眾生起分別。我們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仙也是賤命一條，死了不可惜。神尊叱吒六界十幾萬年，想來殺人不過眨眼之間，又怎會明白我們的不甘。」
她是來耀武揚威的，可惜這才幾句話就把滿腹苦楚倒了個乾淨。此刻見護著浮光的神力被逼得只剩薄薄一層，「上古神尊不也是神嘛，鎖仙籠本就為克制神仙之力而造，耗了這麼久您看起來也不太好呢。」
她指尖凝了淬著魔毒的銀針，一步一步走過去，「這毒是魔鼎長老這幾年親自提煉出來的，不知待會兒打進您身體後，您還會不會這麼淡然冷靜呢。」
眼看針尖穿過黑氣而來，浮光凝眉，聲音冰冷無情，「若真有把握，他們怎麼會就讓這麼幾個人跟你來？」
銀針一頓，欒清風眼底的慌亂和躲閃，印證了浮光一部分猜測，她步步逼近，「你一心只想躲我，我找不著你最好。若你真那麼痴情博陽，必是想法子去雪鏡宮找人，而不是甘心淪為魔族玩物。」
「我...」欒清風只覺自己被那既冷又亮的眸子鎖住全身，一時忘了動彈。
「你本沒必要冒險殺我，雲霓山一事你不過是魔族用來誘我入困的棋子，不如你告訴我是什麼緣故讓你一定要這樣做，你我之間的恩怨就此勾銷，我可以讓你離開魔界，去一個不被人找到的地方。」
「你...」欒清風夾著銀針的手指鬆了些，眼裡的動搖讓浮光有些安耐不住。
這是浮光真正想知道的，背後的人迫不及待下這麼一盤大棋，單憑魔族作風，顯然是想不了這麼長遠。
不想，欒清風很快回神，利落地拋了銀針過來，面帶厲色，「我就是想殺你，跟誰都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