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尊，此次封印驟然大開，逃了不少怨靈，多數已被及時捕殺，還有幾個暫時沒找到下落。」天機星君神情嚴肅，「我等親自去查看過，四周沒有強行破印的痕跡，而裡面的怨靈也沒有足夠撕破封印的能力，所以...此事十分蹊蹺。」
他緊接著推了土地公一把，後者立刻顫巍巍上前補充道，「正是。小仙也從未察覺附近任何不妥，及爾不可能一次就有這麼的動靜，但這些年確實沒有他靈元的下落，更別提再次凝聚。」
浮光嘴裡還發苦，案幾邊溫著果茶和甜湯，她看了一眼忍住了，「封印及爾用了我真身之力，不會弄錯。六界的卷宗都沒有他一絲一毫影蹤，但他和本尊一樣都是上古應劫而生，除了天命回歸混沌，誰也殺不了他。若有人幫他隱匿蹤跡，如此一來，我們很難查到。」
「這...莫非是魔界的人？」太白沉默片刻，經浮光一提總算有了頭緒，「魔鼎一直野心很大，他忌憚神尊，而能與神尊一戰的人只有及爾，您的猜測不無可能。」
浮光又看了眼甜湯，眺目就見陸離依舊在桃樹下鑽研功法，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忽然扭頭看過來，她立刻斂眸，若無其事地問道，「魔鼎不是閉關幾百年了麼，出來了嗎？」
說起這個，殿裡幾人神情更沉重了。
「據消息說，魔鼎已經出關了，不過魔韻打理魔界多年，他正忙著收攏核心權利。大概很快就會因上次神火的事趁機找我們麻煩了。」太白看了眼浮光，沉重道，「神尊，我們沒多少時間了。」
「天帝那邊怎麼說？」
「天帝還在聖元大仙的清談會上，昨日的事已派人通知了，天帝命我等聽候神尊調遣。」
「哼，他可真省心。」浮光冷哼一聲，下頭幾人更不敢多言，「上次，你說查到了那黑曜石的出處，博陽是否曾經去過雲疆？」
「回稟神尊，小仙已經查過，六百年前雲疆仙姬廣邀六界有識之士共賞破土新出的玉石，太子和欒清風一模一樣的手串，用的的確是當年帶回來的玉石。不過那是仙姬進貢給天帝陛下的，後來賞賜出去一些，小仙一一核對過了，都還在，博陽太子的玉石僅僅也只夠打造一串。」
太白也看了眼溫著的茶水，果香清甜，就覺著嗓子更幹了，「欒清風那一串的來歷不好查，小仙放在魔界的暗線一直在調查此事，但魔韻那邊似乎不在意這東西，很有可能並非魔界之物。」
「你這不是廢話，要帶著魔氣，神尊早就發覺了，還能讓她去了魔界？」天機星君聽得腦袋都疼，嫌棄地看了眼太白，「什麼叫似乎？你這查了跟沒查有什麼區別。」
太白也不生氣，捋捋鬍鬚，淡淡道，「神尊自有分辨，你行你去啊。」
「本君才不去，魔界髒死了！」
「哼，你倒是想住進四季閣，進得了嗎？」
「你！」
「好了。」浮光不耐煩地瞪了他們一眼，話都懶得多說，「天界的黑曜石再好好查，若不是魔界之物，以欒清風的身份也接觸不到這些，她能通過這東西聯繫魔界，那背後之人藏得更深。這事務必讓天帝抓緊，別怪本尊沒提醒過他。」
「是。小仙明白。」
「及爾的事，本尊再想想法子吧。過兩日派人過去將封印再加固一次，你們早日做好準備。都回去吧。」
「小仙告退。」
芳菲殿終於安靜了，浮光靠著椅背閉目歇息，默默運轉了兩周氣息，已經有些輕微阻塞。
真是成也命運，敗也命運。
她殺了及爾兩次，這第三次恐怕是不成了。她為了打敗及爾孤注一擲，落得今日這般下場，何嘗不是及爾用另一種辦法殺了她呢？
可只要她還活著，還能站起來，及爾若真的回來了，她還會再孤注一次。
快要熬乾的茶壺發出滋滋的警告聲，又聽見院子裡不斷試煉靈力的動靜，她腦海里不禁浮現氣陸離的各種樣子，最後發現印象最深的還是那眼尾一垂的委屈樣兒。
哎，這個讓她特別頭疼的混蛋玩意兒。
「神尊，我熬了紅豆沙，吃完...讓我為您施針吧。」
他不知是何時進來的，浮光聽見聲音緩緩抬了抬眼皮，發覺他像個小狗似的蹲在旁邊收拾著茶壺。
而她實在沒精力管他，紅豆沙的香味也不能讓她很快打起精神，「本尊累了，不吃了，我想休息。」
看得出來她不是敷衍，是真困了，陸離也沒糾纏，走過去一把將人從椅子上抱了起來。
「放...」
「放肆就放肆吧，這兒不舒服，我送你回床上休息一會兒。」他緊緊將人抱著，厚實的胸膛散發著青草般茂盛的汗味兒，像很多年前天河渡邊曬過太陽的草木味。
陸離把人輕放在床上，拉過薄毯蓋好，見她始終閉著眼，呼吸有些沉重，知道她沒睡著，只是不想看自己罷了，「半個時辰後，我叫醒神尊再施針。」
見她眉頭微蹙又要拒絕，他急忙蹲下身，幾乎是懇求，「我知道您生氣，我說出來並不是要逼神尊怎樣。您就當我瘋魔，我保證以後半個字都不會再提，不會再讓神尊...不舒服。讓我繼續照顧您好不好？整整一日你連口茶都不肯喝，是想活活將我折磨死嗎？」
誰折磨誰？
他還好意思說？
浮光轉過身去，一句話都不想說。
今日以後，恐怕整個天界都要笑話她上趕子找了個徒弟回來都能教歪，太塵要是泉下有知，大概迫不及待要來找她算帳了！
想到此，她睜開了眼，說道，「後日讓太白帶你去一趟暗澤，你替我將封印加固好。」
「我...我行嗎？」
「將桃木簪帶上，照著我給你的圖稿做就行。」
「好。可是留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呵。」她輕笑一聲，勾了桃花眼看過來，極盡嘲諷和冷漠，「你才待了幾日，知道幾日時光在十幾萬年面前算什麼嗎？」
「我...」
「本尊最大的習慣就是一個人待在這芳菲殿，你連門前那幾株桃樹的零頭都比不上，別說的好像已經陪了我一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