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呼吸急促幾分,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心。
姜念卻被冷到了,下意識縮了縮身子,被謝謹聞毫不猶豫拉回去,牢牢圈在懷裡。
一夜安睡。
第二日她再醒來,想起自己是在聽水軒,就差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
她昨夜等著謝謹聞,竟是把自己等睡著了!
手往下一伸,觸到男人堅硬的手臂,脈絡分明,很有些引人遐思的力量。
一路摸到他手背,姜念這才又想起昨日沒穿小衣,此刻小腹正牢牢貼著男人手心。
得虧謝謹聞並非宵小之輩,也沒來剝自己衣裳。
這時候,男人的手臂動了動。
帶有薄繭的指節復甦,無意識摩挲著她腰肢,撩過一陣酥麻。
姜念壓根不敢動,直到腰側軟肉被他掐了一把。
「唔……」
謝謹聞一睜眼,看見的就是張酡紅小臉。
「大人……」
還有一隻軟若無骨的手,緊張兮兮覆在自己手背上,卻又使不出多少力氣。
他喉間滾動,一直到忍無可忍才啞聲道:「別摸我了。」
……
姜念一夜未歸,碧桃等著她,趴在房裡的圓桌上睡著了。
聽到外頭有動靜,這才連忙拉門出去。
她睡眼惺忪揉著眼睛,看清是昨日陪姜念回來的那個姑姑。
「姜姑娘呢?」
聽見這句,碧桃瞌睡全醒了。
在姜府時,姜念也時常夜不歸宿,不能叫旁人知道。
「姑娘清早就起了,說是悶得慌,想去園子裡走走。」
她自覺這話毫無破綻,那位姑姑卻是失笑。
「倒是個忠心的,跟我來吧。」
天才蒙蒙亮,那位姑姑身邊,正跟著個戴面紗的年輕姑娘,光看身形,倒跟自家姑娘少說七分相似。
她又揉了揉眼睛,疑心是不是自己看花眼了。
「走,扶你家姑娘出去。」
碧桃知道,這個人並非姜念,可既然這樣交代了,她也只能先遵從著。
「是。」
三人剛動身,不遠處傳來一道男聲:「姜念?」
碧桃記得他,昨日晚膳時,他還來找過自家小姐,說自己是什麼……什麼散人。
此刻他狐疑上前,隔著幾丈遠,又開口:「喊你呢姜念,沒聽見嗎。」
一雙手輕輕拍了拍碧桃後背,對她說:「你們先走。」
待韓欽赫走近,她親自將人攔下。
男子仍舊盯著少女背影,噙笑問:「桂枝姑姑,這是送她去哪兒啊?」
「韓公子不必憂心,姑娘出門一趟,很快就回來。」
他還想問,卻先得她一句:「這是夫人的意思。」
韓欽赫立在原地,想到剛剛還看見了碧桃。
要真是弄死姜念,倒也不必帶著她丫鬟一起。
「瞧您緊張的,」他露出慣常輕佻的笑,「我不就是隨口問問。」
桂枝朝他福了福,轉身追人去了。
馬車一路輕搖,碧桃只瞥見潺潺河水,就被人引進一座春意盎然的府邸。
「就在這兒等著。」
碧桃這才發覺,原來侯夫人也在。
而主院堂屋內,姜念躲在屏風後,麻木地朝身上套衣服。
衣裳是謝謹聞這裡備著的,衣料柔軟貼服,卻平不了她一身的疙瘩。
她一直以為,謝謹聞的寒症那麼重,又從來沒對她年輕的身體展現過一點慾念。
他應當,多半,是有些問題的吧。
今日晨間才意識到,沒有。
謝謹聞精神好得很。
她剛穿戴好,房門便被人扣響。
男子眼風掃過她,神色已不見異樣。
「進。」
門外是侯夫人,身邊還有位背藥箱的老大夫。
「我將葛大夫請來,給你把把脈。」
謝謹聞並不抗拒,示意侯夫人先坐。
姜念也趁亂站隊,乾脆繞到了她身後。
侯夫人緊緊盯著姜念,尤其觀察著她邁步時,兩條腿之間是否有所不妥。
得到的,則是姜念健步如飛之後,不解迷惑的回望。
看來沒成。
這仍然簪著白花的婦人撇開眼,略顯惋惜。
姜念不懂,她去看謝謹聞,剛好男人搭了脈,轉眼過來望著她。
姜念看出來了,他是有話想說。
望聞問切一套下來,一盞茶的工夫就過去了。
侯夫人請了老大夫出去,單獨聽聽謝謹聞的情況。
屋裡只剩他們兩人,謝謹聞才道:「給你的東西,記得帶回去。」
姜念知道,他說的是那十幾箱金貴首飾。
「大人,我能不能用那些東西,換些別的。」
「想要什麼?」聽見她有所求,男人並不吝嗇。
小姑娘似是鼓足勇氣,捏緊了袖擺告訴他:「我娘親林氏,在我五歲時難產而亡,我想求您幫我,查明她的死因。」
五歲,如今姜念剛十五歲。
謝謹聞沉聲道:「陳年舊案,查起來需費一番功夫。」
「我不急的,」而她眼眸晶亮,「您肯幫我,就已經很好很好了。」
認識兩年,她從沒開口求過自己什麼,更何況如今「破鏡重圓」,謝謹聞沒有不應的道理。
只是又問:「那些東西,真不喜歡?」
姨母說過,就沒姑娘家不喜歡首飾的。
姜念狠狠搖頭,「我只是害怕。」
「怕什麼?」
她低著頭,怯怯說著:「我父親不過一個八品小官,侯夫人厚愛,認我做了義女,若是驟然穿戴了您給的首飾,指不定旁人如何議論我,說我氣焰囂張呢。」
原是想到這一層。
謝謹聞也放心些,告訴她:「你如今是宣平侯府義女,硬說起來,我也算你半個義兄。今日初次拜會,賞你些東西又如何?」
姜念忽然抬頭看他。
原來昨日夜裡他出去,就是同侯夫人合謀,編排了這麼個說法。
也是,他一邊和舒太后好著,自己的存在,始終不尷不尬的。
「那便多謝大人了。」
姜念朝人行禮,被他順手託了手臂。
院子裡,侯夫人也正聽著謝謹聞的病情。
「二十幾年過去,一直仔細調養,按說如今也該大好了。上回大人發病時,老朽見脈象沉遲,今日倒是好上許多,不知問訪了何等名醫?」
短短三日,竟是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侯夫人也沒料到,一個小丫頭對他竟有這麼管用。
「不過,」葛大夫又開口,「老朽給謝大人看了許多年,他這病多是情志不暢,心中癥結未解,才時常反覆。」
雕花木門「支呀」一聲拉開,侯夫人一轉頭,便看見姜念俏生生立在那兒。
別說,這丫頭磨人起來是真磨人,順眼的時候看著,身上倒有股叫人喜歡的勁兒。
「您不是問名醫?喏,這就出來了。」
望見個小姑娘,葛大夫也先愣了愣,隨即捋著花白長須,會心一笑。
「並非名醫,良藥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