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搖頭。
「三皇子一直對指婚之事推三阻四,又聽了你的婚事之後臉色不好,哀家瞧著,是他生了不該生的心思。」
沈惜年沒說話。
「你夢中得見他的本命司辰星君,也是你的原因,皇上才把他和他母親從冷宮裡放出來,給了如今的地位。
他自然是感念你的恩情,對你生出不一樣的情愫。」
沈惜年原本也沒這個念頭,所以她不心虛。
「三皇子還小,分不清恩情和感情很正常。
他成婚後,有王妃陪在身邊,這些雜七雜八的念頭,自然也就消了。」
太后滿意點頭。
「年兒,哀家不是怪你,哀家是怕你心軟,想不明白這裡面的事情。
三皇子算是你的侄兒,差著輩分,自然是不合適的,言官定是會拿這事大做文章。
再說了,他命里是星君,會克妻的,哀家最疼你,捨不得你拿聲譽和性命可憐人家。」
沈惜年點點頭。
太后手覆上她的手背。
「怎麼這麼涼?」
攥在掌心的手動了動,沒抽出來。
「母后你忘了嗎?年兒一向畏冷,手腳暖不過來。」
太后蹙眉,擔憂地嘟囔著。
「總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她轉頭,「哀家讓你們打聽的調養方子,可打聽清楚了?」
李福田趕緊回。
「回太后,奴才聽聞,黑土和泥敷在手腳上,自然生熱,可以拔出寒毒。」
沈惜年也知道這個辦法。
只是礙於自己只能在京中活動,一直尋不到合適的黑土。
「哪裡有黑土?」
李福田還沒答,沈惜年接話。
「北州。」
回了寢殿,陳淵、沈思遠並排坐著,李珍珠遠遠地坐在一旁,已經沒有在剝果子了。
見沈惜年扶著太后進來,她趕緊起身去迎。
「太后,禮佛辛苦,您吃點芙蓉果。」
果盤精緻,捧在臉前,視線再往上看就是李珍珠如珍珠圓潤白皙的小臉,這一幕甚有畫作美人獻酒的美感韻味。
太后很給面子,捏了一顆放在口中。
「珍珠這麼會疼人,我三皇孫可是有福氣咯。」
殿內,只有沈思遠哈哈笑著。
李珍珠害羞抬眸,看見陳淵黑著臉,似乎是不太高興,她心顫了顫。
剛才他們三人在寢殿等著的時候,只有沈將軍一直在說個不停,最後見陳淵不回應,索性連沈將軍也不說了。
他們三人,就這麼靜默著,直到太后又回來。
李珍珠本來進宮就害怕,見陳淵這樣,也知道他不喜歡自己,更惶恐了。
在太后的示意下,她又壯著膽子,捧著果盤走到陳淵面前。
「三皇子,請用些芙蓉果。」
陳淵視線從她身上越過,看著沈惜年有意無意地看向這邊,她身邊站著的太后,眼睛正直直盯著他。
陳淵收回視線,李珍珠的手臂已經有些發抖,勾著笑的唇角不停地向下撇。
沈思遠不明就裡。
「三皇子不喜歡吃芙蓉果?」
他抬手想拿一顆,解了李珍珠的尷尬,可是看見李珍珠微微顫抖的唇角,直接咧下去了,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他趕緊識相收手。
陳淵也看到了。
他抬手,拿起一顆果子送進嘴中,忍不住誇讚。
「李姑娘親手剝的芙蓉果甚甜。」
李珍珠眼中這才有了笑意,唇邊漾起開心的笑。
「三皇子喜歡就好。」
她捧著果盤,退過去坐回原位。
已經坐在榻上的太后,警惕的眼神這才鬆了下來,笑著開口。
「哀家聽說,皇上又差你們二人去北州?」
聽著『北州』兩個字,沈惜年應激反應一樣抬了抬眼皮,又放下。
沈思遠等著陳淵回話。
「回皇祖母,不是有戰事,而是處理了唐家父子二人之後,羌狄有所忌憚,大批在北州的羌狄兵已經撤走,偶爾有幾個細作,還在伺機鼓動戰事。」
沈思遠跟著點頭。
他回話的時候,不似在沈惜年面前那般鬆弛不羈,倒是多了一些將軍的從容嚴肅。
「回太后,上次三皇子籌措的糧草,因為分不清敵我,所以只暗中留給北州一小部分。
皇上此次派我們二人前往,就是去清點北齊將士,分發糧草。」
李珍珠乖巧聽著,這些她插不上嘴。
「嗯。」
太后頷首,似乎對這些情況早就掌握,只是給他們個由頭回話而已。
「所以讓你們臨行前趕緊見一面,免得邊關遙遠,有情人再苦苦相思。」
太后這話說得漂亮,也讓人臉紅。
他們兩對指婚的,不說她和沈思遠還算熟悉,陳淵和李珍珠連面還沒見過,哪來的有情人苦相思。
怕不是說給陳淵聽,讓他斷了對自己的念想吧。
「母后,年兒年紀大了不怕說笑,可李姑娘年紀尚小,經不起母后這樣打趣。」
一時間,福康宮上下笑作一團。
陳淵笑意不達眼底,直直看著沈惜年開心的模樣。
臨走前,太后把『帶回黑土』的任務交給了沈思遠。
「你自己未來的將軍夫人,你自己疼。」
沈思遠沙色的硬朗臉頰,也紅一片,顯得皮膚更黑了。
沈思遠原本想邀陳淵一同離宮,卻被他以『還想去阿娘宮裡坐坐』的理由拒絕,只能自己離開。
沈惜年回去路上,坐了步攆,被兩個小太監抬著,走得穩當。
她向來很少坐這個。
原本就是苦環境裡長起來的慕醉,自然不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奴才們苦痛下的舒適。
雖然這些在宮裡,再正常不過。
只不過,今天站了許久,心緒又起起伏伏。
出門前,她沒站穩,膝窩發軟,差點栽到地上,被身後陳淵一把抓住胳膊,才沒有摔倒。
太后見了,怎麼也不讓她自己走回含章宮了。
她拗不過,只能坐著步攆回去。
路過瓊華宮,見有太監進進出出,她隨手攔了一個,開口詢問。
「怎麼今日來了人打掃了?」
小太監認出她,恭敬回著。
「回長公主,皇上把這裡指給了華昭儀。」
沈惜年頷首。
也對,華昭儀如今懷有身孕,自然不能再跟其他昭儀們擠在一個宮裡。
她對這個華昭儀不算熟悉,原來精力都在唐綰身上,自然是沒功夫注意到她們。
「瓊華宮裡那顆無花果樹,好生照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