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壑一走,室內頓時冷清了下來,傅皎收拾完便坐在餐桌上工作。忽然一陣涼風起,傅皎抬眼,白紗簾被風吹得舞動,竟然忘記關窗。
外頭的雨夾雪撲面刮到屋裡,傅皎頂著寒風,把窗戶鎖上。再轉身,沒有了工作的激情。
於是,往沙發上一躺,兩腿一搭,看起了直播。
齊天下的直播剛開始,主持人在念叨一些企業總結的陳詞濫調。傅皎打著哈欠,把手機放在一邊,眯著眼聽著。
突然,合著的眼皮瞬間一黑,傅皎以為是自己睡過去了,瞌睡蟲一跑,再睜開眼,室內也是漆黑一片。
她驚訝地走到窗前,向前張望,今天天色陰暗,小區居民樓里本來亮著幾盞燈,現在都黑了。隨後聽見鄰居互相叫嚷著:
「斷電了嗎?」
「怎麼這個時候停電,要命了,凍死了。」
原來是停電了。
停電這事吧,也稀鬆平常。老舊小區電路陳舊,之前也發生過幾次。有一次還是在夏天,那真叫人活生生地蒸桑拿,鄰居紛紛扛不住遁走去商場蹭空調等電力搶修,唯獨傅皎本著心靜自然涼,那天也就稀鬆平常地過去了。
但這次不知怎的,傅皎的心七上八下地亂跳。
手機仍在外放著發布會的直播音頻,祁天壑還未登場。
傅皎皺眉望著外頭的天色發了會愣,倏地下定了決心,揣上圍巾和大衣,穿鞋出門。
萬眾期待中,祁天壑終於被請上場,眸光淡定而從容。
祁孟楊、祁柏楊兩兄弟在二樓盯著這場發布會。
「沒問題吧?」祁柏楊問道。
祁孟楊瞥了一眼他大哥:「你是希望沒問題呢,還是希望出點問題?」
「二弟,你這話說的,我當然希望沒問題了,出了問題,砸的可是齊天下的招牌。」
他這位大哥,野心有餘,膽識不足。關鍵時刻集體意識總是抬頭,簡直愚蠢。
祁孟楊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環胸看向一樓主席台,嘴角露出一絲陰狠的笑,好戲開場。
記者們先是提了幾個不痛不癢的問題,無關是齊天下明年度重點項目,未來發展方向之類。
場面雖不能以溫馨來論,也可以說一團和氣了。
傅皎收了雨傘走入齊天下大樓,這棟聳入雲霄的辦公樓,門禁森嚴,大廳在崗的保安便有八人之多。
傅皎徑直走向前台:「你好,請問發布會在哪舉辦?」
前台禮貌微笑:「一樓報告廳,請出示下您的記者證和邀約卡,謝謝。」
傅皎來得突然,倒沒料到需要證件才可通行。
「不好意思我忘帶了,能通融一下嗎?」
前台仍禮貌笑著,語氣卻很堅決:「不好意思,沒有證件我不能放您進去。」
傅皎無奈,正要轉身離開,被一個女人叫住。
「你是來找祁天壑的?」
傅皎聞言看向來人,第一眼沒認出對方。
那人卻自來熟地介紹道:「我們見過一次,在機場,我跟祁天壑一趟飛機回來的。」
傅皎恍然大悟,她就是那天挽著祁天壑的女人。
「你好,我叫曹杉,是祁天壑的朋友。」
傅皎伸出手回握了一下。
曹杉是齊天下集團的常客了,從上一代掌門人祁老爺子在位時,她便時常來走動。
前台主動道:「曹醫生,這位是您朋友嗎?」
「啊對。」曹杉一伸手攬住傅皎的肩,「我好朋友。」
傅皎尷尬地舒展了下肩膀,不動聲色地退開一步,又被曹杉拉了回來。
「走走,我帶你進去。」
報告廳人滿為患,曹杉帶著她熟門熟路地從小門進入。
記者席中,第八位獲得提問機會的記者站起了身,她犀利問道:
「祁總,坊間傳聞您在Z市出了一場車禍,這是真的嗎?」
車禍一事,目擊者甚廣,派出所的,醫院的,瞞也瞞不住。
於是,祁天壑點點頭:「是的。」
下面一片譁然。
記者又問:「您身體現在康復了嗎?」
「承蒙關心,已經康復。」
按照公關部事先做的方案,提問到這裡,關於祁天壑身體情況的問題也就結束了。但那名記者卻遲遲不肯交出話筒,反而提出了第三個問題:
「坊間傳聞這次車禍導致您記憶紊亂,對過去十年間的記憶都記不得了,請問屬實嗎?」
話音剛落,底下炸開了。
「是啊是啊,我也聽說了。」
「到底是真的假的啊,得給個說法吧,齊天下總不能把身家壓在一個失憶的老總身上。」
議論的人不少是早先安插的棋子,此時煽風點火,一把火燎原了開來。
公關部經理已經汗如雨下,打好了辭職信的腹稿。
祁天壑不響,記者又問:
「祁總您近期不出席齊天下集團的一切公開事務,是因為失憶怕被戳穿嗎?」
所有人屏息凝神看向祁天壑,等待著他的回答。
傅皎也跟著眾人往台上看,那台子高出半米,祁天壑頎長的身子往那一立,更顯得孤立無援、高處不勝寒了。
沒等祁天壑開口,曹杉撇下傅皎,沖了出去。
「都讓讓,都讓讓。」曹杉擠出一條通道,轉身護在祁天壑身前,以專業不容質疑的口吻道:
「這個問題當然得由祁天壑的主治醫生來作答,答案才更令人信服,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