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苒眯起眼睛,隱約能看見一團模糊不清的黑影向她靠近。
直到那人靠上近前,又聞到一股濃濃的中藥味道,口音獨特,「眼睛也看不清啦?」
司苒猛然恍然大悟,「杜、杜大夫,您是杜大夫?」
杜仲欣慰地攆了攆鬍鬚,「嗯,記憶力還好,證明腦子還沒問題。」
正當她一頭霧水的時候,司瑾年解釋:「是葉堯極力推薦的,說是以前司家御用的大夫,華佗在世,讓他看看你的病,還有沒有治的必要。」
葉堯推薦,那也就說明司瑾年並沒有恢復記憶。
杜仲曾治好了她的鼓膜破裂,醫術了得。
可司苒沒有因為他的醫術了得而開心,反而懨懨的,「我清楚杜大夫的醫術,自然沒得說。」
「那還不把手伸出來讓大夫把脈?」
司苒輕嘆,還是照做了。
杜仲仔細,始終眉頭深鎖。
從把脈到開藥,整整一個半小時,足可見司苒病情棘手。
送杜仲離開後,司瑾年再次回來明顯陰沉了許多。
看見正在望向窗外的司苒,眼神空洞,紙片人一樣再無往日鮮活,他竟有種剜心之痛。
自從這個女人闖入他的世界,他的情緒總是輕易被她牽動。
一面克制隱忍,一面又忍不住想念靠近,兩種極端反覆拉扯,他也逐漸瘋魔。
他開始懷疑傅南星的說辭,但又不敢尋找有關過去的蛛絲馬跡。
他不敢接受自己活在巨大謊言編織下,他怕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世界觀轟然崩塌。
也害怕,他曾經真心信任和愛護的「妻子」,會狠狠打他的臉。
更怕那個叫他「小叔」、他卻從來不應的女人,會赤裸裸地捧出一顆血淋淋的心給他看。
他雖記不得過去,可被骨子裡的情深中傷。
雖不記得司苒,可本能地想她活著,在他身邊,活著…
正值他失神之際,司苒轉過頭來看他。
四目相對,司瑾年只慶幸她眼神不好,否則見到他紅紅的眼尾和溢出的眼淚,豈不是很丟人?
司苒氣若遊絲,「我想給喬先生報個平安…」
司瑾年慌亂地擦了擦淚,「你倆什麼關係,出來還用報備?」
司苒想了想,「喬先生對我來說,是很重要的人。」
沒想到她會這麼誠實地回答這個問題。
原本還有些吃味的司瑾年先是愣了一下,隨後邁步走近,坐在床邊的沙發上,「你最近一段時間就住在這裡,杜仲就在隔壁一棟,方便隨時查看你的情況和指導用藥,當然,我也聘請了西醫一同聯合治療,你放心。」
司苒微張唇瓣,還沒等她反對,司瑾年又說道:「我已經聯繫過喬湛銘,他已經坐飛機趕來了,並且帶來了你的主治醫生…有你的喬先生陪著你,你可以安心了吧。」
司苒確實挑不出錯處了,滿心感動又小心翼翼地問:「你是為了我,特意請杜大夫出山的嗎?」
「不是!」男人的目光閃躲,回答的倒快,「我請杜仲當然是為了傅家一家,你…算借光。」
司苒嘴角上揚,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反正她就當沒看見杜仲胸前口袋裡飛往北卡羅來納的機票。
「傅家人,怎麼會出車禍?」
「那天,他們原本是要去給你做配型的,在去往機場的路上,剎車故障,連人帶車衝出公路。」
聽得司苒心臟砰砰跳,隱隱覺得事情不簡單,「如果是有人想阻止他們給我做配型呢?」
司瑾年沉默,定定看著她。
司苒:「如果是傅南星,想阻止他們給我做配型呢?」
「不可能!」司瑾年連忙否定,「你的意思,是她在車裡動手腳,要置自己親人於死地嗎?」
「她想要置於死地的人一直是我,對於傅家人…應該是沒有這個想法。」
司瑾年哼笑,只覺得司苒是無稽之談,「我知道你不喜歡南星,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不和你計較,這話也別再說了,純屬污衊!」
司苒不爭辯,也沒力氣爭辯。
她想,總會有真相大白的那天,她就等著那一天就好了。
不過…
「您能不能派人守在傅家人病房門口,不要讓無關人員…和傅南星接近?」
越說越離譜了!
司瑾年憤然起身,「南星是他們最親近的人,我有什麼理由阻止她接近?司苒,你再提出這樣不合理的要求,我就…」
司苒的眼睛眨啊眨的,看著可憐,他又怎麼忍心說狠話。
想了半天,也沒斟酌出什麼恰當的用詞。
司苒委屈巴巴的,「那我可以讓小六小七他們來陪我嗎?」
司瑾年有所緩和,看了看表,「如果你不跑來洛城,現在都已經見到他們了。」
司苒:「??」
他挑起眉梢,「你那位重要的喬先生,沒告訴你他們兄弟倆去看你了嗎?」
司苒茫然搖頭。
狗男人嗤笑,「看來,他也不是太重視你的朋友嘛,還是沒有那麼重視你?」
這話聽著酸。
司苒不跟他計較,「那我想儘快見到他們。」
男人調侃,「管好你自己!那麼多男人,心裡還裝得下嗎?」
司苒脫口而出,「把你騰出去就裝得下了。」
司瑾年愣了一會兒,「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