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薄澈失聯了好多天後,傅南星終於在年關將近時,再次收到他的信息。
這些日子,她一直在洛城養胎。
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內心愈發焦慮。
司瑾年時常回國處理公事,陪伴她的時候本就不多,好不容易見面一次,也只是來去匆匆。
聯繫不上薄澈,她也不知道司苒的近況。
不過傅家人沒能給她配型,想必也是強弩之末了。
她總想著,做事就要做絕一些,斷絕所有後路才是正經。
於是兩次三番去醫院,想親手了結傅家人性命。
但礙於小六小七總是以「司總吩咐」為藉口,阻止她探望。
她也質問過司瑾年,為什麼不讓她去看自己的親人。
男人一句「醫生交代的」又給她搪塞了回去。
沒有薄澈幫忙的日子,她寸步難行!
她不相信,一個大活人能憑空消失這麼久。
找到薄澈勢在必行,就算不為別的,司瑾年也絕不能斷了「藥」!
就在她一籌莫展之時,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徹底讓她鬆了口氣。
得知薄澈的突然消失,是在躲避國際刑警的追蹤,而非司瑾年發現了什麼貓膩之後,傅南星鬱結多日的心情豁然開朗。
薄澈做的,多半是違法的事情,被警察調查甚至請進局子都是家常便飯,左不過幾天就出來了。
這次的時間有點兒長,她才會擔心。
除了報平安,薄澈還帶來了一個對傅南星來說非常開心的消息:司苒性命垂危,已經被送回國內,現被安置在千水鎮,等死!
這簡直太振奮人心,傅南星不禁感嘆,「蒼天有眼!」
薄澈又道:「司瑾年最近經常往返國內,一是為了安置司苒身後事,二是等她歸西,奪回孩子撫養權。」
「孩子?」傅南星驚詫起身,「你沒弄死她?」
沉默半晌,「司苒身邊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保姆和她女兒,所以,現在是最佳的動手時機。」
傅南星激動地握著手機,嘴巴緊緊貼著話筒,「確定她要死了?」
「確定。」
「好!既然如此,我要去送送,如果她知道我搶了她的父愛和小半生榮華富貴,會走得更快吧!」
薄澈發出了一聲似有若無的輕嘆,「挺著個肚子…你確定嗎?」
「當然!」傅南星撫摸著自己隆起的孕肚,眼神里卻無半分母性光輝,「我不許有人撼動我在司家的地位,更不許有人和我兒子搶家產!」
*
農曆小年這天,傅南星瞞著所有人,偷偷回了國。
第二天,按照薄澈給她的地址,來到了千水鎮。
臨近新年,家家張燈結彩。
殺牛宰羊,戶戶四溢飄香。
傅南星對這些嗤之以鼻,「小家子氣,難登大雅之堂!你司苒也就配得上這種地方了!」
歐畢升家在小巷中央,也貼了對聯,拉了彩燈。
大門半敞,傅南星在門前站了一會兒,撕下了中間貼著的「福」字。
「都是要死的人了,貼這些沖喜嗎?」
推開門進去,入眼倒是一個乾淨的小院子。
幾間房紅磚綠瓦,談不上漂亮卻也工整。
自她知道自己母親和司苒母親是親姐妹,她便本能排斥有關身世的一切。
仿佛和司苒扯上關係,是恥辱。
如今站在生母故鄉,她亦無法共情,本能排斥與司苒的所有關聯。
「請問…」
從正房裡走出一位繫著圍裙的女人,上下打量著傅南星,「您也是,來探望小苒的嗎?」
傅南星一襲白色貂絨,腳踩過膝皮靴,手拎百萬皮包。
打扮得體,妝容精緻,一看就知身價不菲,定是司苒的城裡朋友。
只不過這高傲的勁頭兒…
傅南星懶得寒暄,「司苒在裡面嗎,我聽說她不行了,來看看。」
說話又沖,又空手而來,這女人不是朋友,倒像是敵人。
突然,屋子裡傳來了一聲聲嬰兒啼哭。
「呀,小紅豆餓了!」女人小跑進屋,利落地沖泡起奶粉。
傅南星緊隨其後。
只見司苒正坐在床上,抱著一個三個月左右的嬰兒輕聲哄著。
女嬰粉雕玉琢,眉眼像極了司瑾年。
大眼睛眨啊眨,透著一股聰明相。
和這麼一個粉嫩糰子相比,司苒就形同枯槁,頗有些大限將至的意思了。
傅南星不經意的哼笑,讓司苒注意到了她的存在。
司苒沒有多少驚訝,反而平靜地接過花姨泡好的奶粉餵了起來。
小傢伙吭哧吭哧地喝奶,一瞬不瞬盯著母親,小手還夠著她的臉…
在傅南星看來,這「天倫之樂」的場面極為刺眼。
「你一點兒都不好奇我會來?」傅南星問。
司苒笑了笑,「該來的總會來,有什麼可好奇的?」
傅南星脫了大衣,坐在床對面的藤椅上,「說得對,閻王叫你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啊!」
司苒抬眼,看見她身穿緊身小衫,正好顯示出了隆起的孕肚。
傅南星伸手摸了摸,「六個多月了,瑾年已經給他起好了名字,司琮,寓意福澤深厚、事業有成,可見瑾年對這個孩子有多麼寄予厚望,不像你,孩子都三個月了吧,還只配一個不入流的小名,你覺得呢?」
司苒淺笑,「名字是好名字,但也要能平安生下來才算數。」
傅南星一下子冷了臉,「你什麼意思?」
司苒將小紅豆交給花姨,「抱去哄著睡覺吧。」
「哎,只是這…」花姨的目光落在傅南星身上,「你朋友晚上要是留宿的話,我把西屋收拾出來。」
司苒回答:「不用,你先出去吧。」
「好。」
待花姨抱著小紅豆出去,司苒冷冷開口:「司瑾年要是知道你騙了他的感情、婚姻,以我對他的了解,他大概會氣到…無聲無息地解決這個孩子,和你。」
「呵!你在做什麼夢,我永遠不會讓他想起從前。」
司苒眯起眼睛,「你果真和你生母的性情如出一轍,看不清現實,還不擇手段…你嘲笑我女兒名字不入流,可你知道你的真名嗎?」
傅南星:「我不想知道!」
司苒沒管她,自顧自道:「單名蓉,是歐宜枝給你取的名字,和我的苒一樣,隨意。而你的父親舒遠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地痞流氓!」
頓了頓,「你所看中的家世門楣、貴族血統,於你來說,只不過是美夢一場,你從未流淌過傅家的血。」
「你閉嘴!」傅南星氣得渾身發抖,「你們父女相認了是不是?在他們出車禍前,你們相認了,是不是!」
「我們是否相認不重要,事實才重要。」
「對,對,沒錯…」傅南星忽然放鬆下來,靠在身後藤椅上,「事實就是你快死了,你的家人、男人,都會任我繼續占有,而你,只會長眠地下,看著我幸福一生!」
司苒如釋重負般,望著窗外的裊裊炊煙,「既然回來,就給外公上炷香吧,你離家太久了…」
傅南星站起身,「抱歉,我不認識你外公,不過,我今天是打算送你一程的,晚上一起吃飯好了!」
話落,傅南星走出正房,來到東屋——小紅豆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