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淮都下起了雪。
清晨,叫醒司苒的不僅僅是陽光,還有震耳欲聾的鞭炮聲。
當她睜開眼,身邊小床上的小紅豆便一個翻身,抬著頭看她,咿咿呀呀奶聲奶氣,可愛極了。
司苒笑了笑,側過身摸了摸她的小臉蛋兒,「早安,紅豆。」
育兒嫂應聲而來,邊沖泡奶粉邊說,「紅豆現在正是精力充沛的月齡,有時候睡覺翻身就把自己翻醒了,好的情況不哭不鬧要人陪著玩兒,糟糕的就是餓了尿了哄都哄不好…」
育兒嫂搖著奶瓶向小紅豆走來,「小姐您身體不好,萬一影響你休息,可就是大事,先生和老先生可要心疼壞了。」
司苒撐著身體坐起,伸手接過奶瓶,「我來餵吧,你幫我把孩子抱到我腿上。」
育兒嫂嘆了口氣,「您何苦啊!」
司苒沒力氣,可仍然想多喂喂女兒。
事實上,她怕自己會忘了小紅豆的樣子,趁腦子還清醒,多和她親近親近。
「阿姨,給小紅豆準備一套厚點的衣服,一會兒我要帶她出去,您也跟著。」
「哎,好。」
早飯過後,喬湛銘來了。
司苒和孩子已經在等,小紅豆穿好了衣服,好像知道自己要出去玩兒,興奮得手舞足蹈。
喬湛銘走過來,主動去推司苒的輪椅,同時請傅淵和老爺子放心,廣白會平安無事地把人送回來。
傅淵自是擔心,非要派倆保鏢一個醫生在後面隨侍。
「爸…」司苒有一點無語,「我就是去機場送送喬先生,不用這麼大陣仗保護,帶著阿姨就行了。」
傅淵俯下身,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頭,極盡父愛溫柔,「那我和爺爺親自護送你,要不要得?」
喬湛銘把手搭在司苒肩膀上,「好啦,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就讓保鏢和醫生跟著吧。」
司苒拗不過他們一個兩個的,只好同意。
一行人坐上喬湛銘的七座商務,司苒回頭看了一眼乖乖坐在安全座椅里的小紅豆,告訴育兒嫂解開她的衣服扣子,車裡熱。
喬湛銘坐在司苒身邊,吩咐廣白開車。
司苒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根玫瑰色的口紅,舉著手機、開著前置攝像頭,緩緩塗上。
喬湛銘深情凝視,不禁調侃,「你什麼樣子我沒見過,怎麼還突然注意形象了?」
司苒擰收了口紅,緋唇淺笑,「我想讓你記住我好看的樣子。」
喬湛銘的心像同時扎了一萬根針,疼得緊,「司苒,你不會死的。」
「我當然不會死,多少罪我都遭得起…我還要陪著小紅豆長大呢。」
這話說得喬湛銘內心悲戚,直到機場,車內再無一人說話。
離別總是感傷,饒是出國只為北美市場的業務,可十天半月的分別對喬湛銘來說,依然像是生離死別。
他怕,怕回來斯人已不在,他更怕,司苒一個人面對痛苦。
因此,在抱過小紅豆之後,他蹲下身,將司苒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溫暖乾燥的掌心。
縱有千言萬語,也只能匯聚成一聲「保重」。
反倒是司苒,主動拽住他即將抽離的手。
「喬先生,謝謝你,所有的事,我都要感謝你…為了你,我會堅強,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去了,也會保佑你,一生平安順遂的。」
「司苒…」堅強的男人低著頭,任淚水滑落,「若覺得辛苦,不必硬撐,告訴我,我帶你去…安樂。」
「嗯,會的!在那之前,我想拼到最後。」
司苒捧起喬湛銘的臉,用小手拂去他的淚水,「你捨不得看我受苦,我也捨不得看你哭,你好好的,我等你回來。」
喬湛銘起身,將她擁入懷中。
不敢太用力,又不想放手,「說好了,等我回來。」
喬湛銘一步三回頭地走進安檢。
在司苒看來,他的身影愈發模糊,直到徹底不見,她才揉了揉眼睛。
育兒嫂出聲提醒,「小姐,喬先生已經過了安檢了,咱們也該回去了。」
司苒點點頭,把小紅豆抱在懷裡,「走吧。」
正當育兒嫂推她出值機大廳,忽然迎面而來兩隊黑衣人開路,引起機場內一陣騷動。
隨著黑衣人愈來愈近,育兒嫂想把司苒推得遠些。
可這些人的目標明確,就是衝著她來的!
育兒嫂嚇得聲音都哆嗦了,「小姐,要不要聯繫傅先生啊?」
司苒夠淡定,因為她看清這些人為首的,竟然是小六和小七。
果然,當那一抹頎長的、熟悉的從人群中身影攜風而來的時候,她眼睛濕潤了。
他就那麼水靈靈出現,依舊身穿她喜歡的黑色毛呢風衣,依舊把硬挺的黑髮打理得一絲不苟。
沒什麼表情,卻俯身將手中的銀戒指戴在司苒手指上。
司苒一頭霧水。
這是,又還給她了?
緊接著,又把另一枚素圈放在她手心,伸出自己的手指,沉聲開腔:「給我戴上。」
「啊?」司苒徹底懵了。
司瑾年剛蹲下身,小紅豆就吃著小手衝著他笑。
他的眼神一下子就軟了下去,忍不住伸手逗弄。
司苒被他迷一般的操作弄懵了,「司瑾年,你這是,什麼意思?跟我一刀兩斷,還是要搶小紅豆的撫養權?」
男人抬起凌厲的眉眼,「愈發沒規矩,叫小叔。」
司苒沒反應過來,直直盯著他。
司瑾年不動聲色勾了勾唇,輕輕捏著她瘦削的臉,目光沉著,又重複了一遍,「苒苒,你好久沒叫我小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