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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9章 兄弟閻於牆,外御其辱

2025-01-07 20:38:35 作者: 子率以正
  第449章

  「陛下,大帥!」

  顧知洲帶著五原府官吏上前,眼眶通紅的看著姬玲瓏和林時。

  林時翻身下馬,看著比幾年前蒼老了幾十歲的顧知洲,不由得嫌棄的撇撇嘴。

  「老顧,你這也不行啊,怎麼混成這個鬼樣子?」

  這話一出,顧知洲微紅的眼眶裡陡然綻放出笑意。

  他有些動容地搖頭道:「我老了,大帥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年輕,歲月不饒我啊。」

  姬玲瓏也走下戰馬,目光掃過眼前一群躬身行禮的五原府官吏,輕聲開口道:「行了,都起來吧。」

  眾官員應聲而起,看著姬玲瓏的目光都有些激動。

  他們之前從來都不敢想,陛下竟然會真的親臨五原府這邊陲之地。

  可今日,他們的陛下,竟然真的出現在這裡。

  顧知洲與林時客套一句,目光也看向姬玲瓏。

  他張了張嘴巴,想要說點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一開始,他知道陛下打算來五原府的時候,其實是持反對態度的。

  直到姬玲瓏派出人手,向他道明來意之後,他心裡便只剩下了期待。

  沒有任何一個臣子,不希望自己的功績不被帝王看見。

  可如今,陛下真的來了,他反倒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終,還是姬玲瓏率先出聲打破了沉默,她對著顧知洲微微頷首,輕聲道:「顧卿,這兩年,辛苦你了。」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是讓顧知洲瞬間眼眶酸澀。

  他強笑著搖搖頭:「為君分憂乃臣子本分,不敢言苦。」

  顧知洲如是說著,一雙老眼之中卻是不禁泛起了晶瑩的微光。

  從前,邊疆苦,他知道。

  但在他未曾親臨河套之時,他從未想過邊疆竟是如此苦楚。

  他堂堂縣侯之尊,到了邊疆,亦要親自下地勞作。

  甚至為了收歸於此地屯兵墾田那些魏國降兵的軍心,他的勞作強度,還要比降兵們更大。

  以身作則,說起來只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但無人知曉,他需要為此付出什麼。

  否則,他也不可能短短兩三年時間,徹底掌控這支降兵。

  也不可能短短兩三年之內,向國庫上繳糧食數十萬石。

  他也無數次想過要放棄,可看見這河套平原上每年春耕夏種長出來的糧食,看見那無數勞作的降兵,他又咬緊了牙關,誓要將這河套邊陲之地,變成真正的塞上江南。

  而今,聽見姬玲瓏這句話,他突然覺得,他的一切悽苦,都值了。

  望著顧知洲動容的樣子,林時笑吟吟地出聲道:「行了,幾十歲的人了,做這種小女兒姿態給誰看呢,你就準備讓我和陛下一直站在門外跟你說話嗎?」

  這話一出,顧知洲頓時回神。

  他趕忙對著姬玲瓏拱手道:「是臣失禮了,陛下長途跋涉,不辭辛勞遠來,臣也是感動得情不自禁,還請陛下和大帥及諸位將軍隨我入城詳談。」


  「無妨!」

  姬玲瓏微微頷首,閒庭信步走進城池。

  鎮景司副統領于堅留在城外統籌大軍,姜望則是帶著百餘名護衛跟著進城,保護林時和姬玲瓏的安全。

  一行人進入城池,來到府衙安置。

  顧知洲命人以最快的速度整治一桌宴席,用以款待林時和姬玲瓏。

  姬玲瓏來五原府,是為了考察屯兵墾田之策,所以宴席剛一開始,便將五原府的官吏召至身前開始詢問。

  林時則是與顧知洲挨在一起,兩人推杯換盞,說起舊事,仿佛回到了潼關之戰時。

  一頓酒宴結束,天色黑下來,姬玲瓏受不了舟車勞頓,早早睡下。

  林時則是拉著顧知洲,問起了草原蠻族的具體情況。

  這一次,他跟著姬玲瓏一起來河套,可不單單只是為了保護姬玲瓏那麼簡單,他的目的,主要還是為了搞明白這些草原蠻子是怎麼回事。

  古話說得好,攘外必先安內,可若是外部不穩定,隨時牽扯著國內的心神,這安內一事,恐怕也是虎頭蛇尾。

  顧知洲喝得有些高了。

  數年戍邊,已經將他由一個風光霽月的讀書人,徹底化作一個武人。

  他不忿道:「這些狗娘養的蠻子,自己不種地,偏偏就想著搶別人的糧食。」

  「大帥,真不是下官誇海口,但凡下官手上有一支騎兵,下官早就帶人殺進草原,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了。」

  「可惜,下官手底下的大軍,都是步卒,沒辦法,只能守,這才不得已驚動了陛下和大帥親自前來。」

  林時靜靜的聽著顧知洲怒罵出聲,直到他罵夠了,這才緩緩出聲問道:「和我說說草原蠻族的具體情況吧,他們有多少大軍,對方主將又是如何用兵的?」

  顧知洲眼神恢復一絲清明,沉吟片刻,他緩緩出聲道:「此次,蒙庭集結了大概有六萬大軍,對外則是號稱二十萬,對方首領為蒙庭名王鐸彌部首領鐸彌可汗,此人用兵的手段算不得高超,但蒙庭騎兵來去如風,我軍很難對其進行有效防控......」

  「鐸彌將六萬大軍兵分三路,分別駐紮在大河對面的大風口,陰山南麓,以及小黃河與大河交匯處。」

  「此三地,平均間隔不到兩百里,騎兵奔襲,一個晝夜可至,鐸彌並未派遣大軍渡河,而是以小股騎兵入境襲擾,而今我五原府治下九縣,幾乎都與草原蠻子打過照面......」

  隨著顧知洲緩緩道出兩軍對峙的詳情,這場戰爭的樣子,也逐漸在林時的腦海之中立體起來。

  顧知洲說完,起身拉著林時就朝門外拽。

  林時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隨著他出了宴會廳,走到偏廂的一處禮廳里。

  一進門,林時便明白了顧知洲的用意。

  只見大廳之中,擺放著一個巨大的沙盤,沙盤上插滿了密密麻麻的黑棋與黃旗。

  顧知洲指著沙盤,大著舌頭出聲道:「自從下官知道大帥要來之後,便收縮了下官麾下的所有兵力,遣出斥候全力打探兩岸地形,對方兵力如何布置,大帥一看便知。」

  林時微微頷首,目光落在眼前的沙盤上。

  粗略的掃視一圈之後,林時的目光落在了大河西北方向一處高山之下。


  陰山,本為數百年前草原蠻族的主體民族匈族的漠南王庭所在之地,但隨著中原王朝強勢崛起,這處草原蠻族心目中的聖地,也逐漸被放棄。

  他倒是沒料到,那位鐸彌可汗,竟然敢派兵駐紮在陰山南麓。

  這是,想要恢復草原蒙庭的榮光嗎?

  見林時的目光落在陰山上,顧知洲接著出聲道:「陰山腳下水草豐美,今年草原上遭遇了一場大旱,北海附近都不長草,許多部族都選擇向南遷徙,鐸彌部,便是以陰山為根本,將部族安置在了陰山東面,如今已是九月,冬日即將來臨,若下官所料不錯的話,鐸彌部手裡的糧草,還不足以度過這個冬日,因此,鐸彌比,很有可能會選擇繼續擄掠我大梁邊境,用以充實自身。」

  林時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卻是並未發表什麼意見。

  戰爭這種東西,從來不是兒戲,他不可能只聽信顧知洲一面之詞,便去針對鐸彌部進行布防。

  具體的事情,還是得等段從安置下來,讓斥候再去探一探。

  顧知洲看穿林時的心思,倒是沒什麼意見。

  林時的能力,沒人比他更清楚,如今林時既然已經到了五原府,那這場戰事,便跟他沒有關係了。

  他相信林時,一定能戰而勝之。

  想到此處,他也不再猶豫,從懷中掏出一塊泛著金光的虎符塞進林時手裡,笑道:「大帥,既然您已經到了五原府,那這接下來的戰事,下官可就不管了,兵符給你,說實話,下官還是更喜歡種地,打仗也不是下官的強項。」

  林時沒有拒絕,伸手接過兵符揣進懷裡。

  以他和顧知洲的交情,這也談不上什麼私相授受,姬玲瓏更不會和他計較。

  畢竟,事急從權嘛。

  他收好兵符,伸手拍拍顧知洲的肩膀,輕聲道:「這些日子,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行,有大帥這句話,下官就高枕無憂了。」

  顧知洲哈哈大笑著,全然沒有半分大權被林時拿走的失落。

  權力這種東西,到一些人手裡,只會變成工具,但到有一些人手裡,就成了大義。

  草原蠻族膽敢冒犯上國天威,那就註定不會有好下場。

  一場簡單的權力交接,在三言兩語之間完成。

  顧知洲磕磕絆絆道:「大帥,今日天色已晚,您長途跋涉遠來,想來也累得夠嗆,待明日,下官再帶您去軍營里走一遭。」

  「好!」

  林時應了聲好,也沒在房間裡多停留,跟著顧知洲出了房間,來到後院,隨意洗漱一番之後便沉沉睡下。

  一夜無話......

  翌日,林時醒得很早。

  他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喚來殿前司禁衛的副統領于堅,命他親自帶人去打探消息。

  昨夜,顧知洲和他說了很多詳細的情況。

  但身為主帥,他必須要去驗證一下這些消息的真實性。

  五千大軍,被段從帶走兩千,又被于堅帶走了一千,剩下的便只有兩千之數。

  但即便只有兩千人,這一人雙騎,人馬具著輕甲的配置,依舊是宛如天降的神兵。


  尤其是,當顧知洲帶著林時來到軍營,與遷來河套的六萬降兵對照之後,更是顯得這兩千禁衛高不可攀。

  顧知洲早早安排好了一切,軍營之中,除了於城外布防的兩萬大軍與各處輪換的軍卒之外,剩下三萬大軍盡皆集結在軍營校場之上。

  林時下馬,緩緩走上點將台,與這三萬多大軍對視。

  對視之間,雙方的眼神都有些複雜。

  對於林時,點將台下的三萬大軍並不陌生。

  這是一個神一樣的男人,憑一己之力,讓羸弱的大梁,戰勝了強大的大魏。

  他們,都曾是他的手下敗將。

  只是世事無常,曾經刀兵相向的雙方,如今卻是成了上下級的關係。

  好在有顧知洲在前,他們在大梁也沒有受到虐待,甚至還因此有了自己的土地。

  他們心裡對於即將在林時手下聽用一事,倒也沒有什麼牴觸的情緒。

  林時神色複雜,則是因為看到了這支大軍的「軍容」。

  數年前,這支大軍,曾與他麾下的大軍進行過許多次血與火的較量。

  那時的他們,雖然戰敗,可仍是這世上最精銳的大軍。

  但現在短短三年的邊荒生活,愣是把一支精銳,變成了一支農夫。

  或許,他們的戰鬥力還在,可沒有甲冑與武器的加持,便讓他們看起來,更像是一群乞丐。

  沉默一瞬,林時朝一旁的顧知洲招招手,淡淡問道:「我記得他們遷徙到河套的時候,本帥並未沒收他們的鎧甲,為何如今著甲者寥寥?」

  聽見林時的問題,顧知洲不由輕嘆口氣。

  旋即解釋道:「邊疆窮苦,尤其缺少鐵騎,不管是種地所用的鋤頭爬犁,還是做飯用的鍋碗瓢盆,都缺,因著他們都是降兵的身份,朝廷對他們的優待,也少得可憐,所以下官便自作主張,融掉了他們大部分鎧甲。」

  林時微微頷首,對於這個答案,既意外,又覺得合理。

  降兵,在朝廷內部,向來被視為不穩定因素。

  朝廷能留著他們的性命,准許他們留下一年的口糧,甚至將他們多開墾出來的田地留給他們,已經算是相當大的優待,也不可能再給他們多餘錢糧與武器。

  否則,這讓大梁國中的大軍怎麼想?

  沉思一瞬,林時淡淡道:「召集軍中將領,前來帥帳議事即可,其他人,暫時讓他們散了吧!」

  「是!」

  顧知洲頷首應聲,走下點將台,下達了林時的軍令。

  人群之中,走出幾個身材魁梧的精壯漢子,有些不安的跟在顧知洲身後,來到林時跟前。

  這些降兵,如今已有梁人的籍貫,遵守的自然也是大梁的制度。

  只不過,還是由於他們降兵的身份,他們雖然是這支大軍的主將,卻只是空有稱號,並沒有相應的待遇。

  當然,這裡的待遇,指的是官面上的待遇。

  作為大軍管理者,一些隱藏的,不能拿在明面上提的待遇,他們依舊不少。

  比方說他們身上有著完整的鎧甲,手中握著的兵刃,也是真正的利刃。


  他們擁有的田土,同樣也是最多的。

  當然,用顧知洲的話來說,這都是他們幫助大梁管理降兵該得的。

  一行人跟著林時來到帥帳,林時走到主位上坐下。

  一群降兵將領面面相覷,神色間充滿遲疑。

  林時環視眾人一圈,注意到眾人臉上惴惴不安的神色,不由輕聲開口道:「都坐吧!」

  聽見林時的聲音還算平淡,眾人心裡的不安稍緩,紛紛走到各自的位置上落座。

  林時也不廢話,直言道:「諸位想必也知道我是誰,我也就不廢話了。」

  這話一出,眾將頓時一愣。

  林時繼續說道:「昔日,諸位曾敗在我手下,但不管大梁也好,大魏也好,始終同出一源,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咱們內部之間的鬥爭,最多只能算兄弟閻牆。」

  諸將沉默,這個道理,他們自然明白。

  說到底,中原三國,無非是道統之爭。

  不管誰坐了天下,中原的人還是那些人,百姓還是那些百姓。

  大家有著同樣的長相,說著同樣的話,身上流著同樣的鮮血。

  但知道歸知道,這個時候,要他們說一些效忠的話,他們也實在說不出來。

  對於眼前的冷場,林時也不放在心上。

  他繼續出聲道:「正所謂兄弟閻於牆外御其辱,咱們自家人的事情,關起門來怎麼爭,甚至打個頭破血流都行,但現在有外人要欺凌咱們,此事,我無法容忍,所以,我今天只問諸位一句話,諸位,是否願於我共御外辱?」

  這話一出,諸將又是一愣,旋即臉色嚴肅起來。

  一名將領陡然起身,沉聲道:「大帥此言見外,我等本就是敗軍之將,承蒙陛下仁愛寬厚,不與我等計較,反倒賜了我等一份家業,此刻,家園受辱,我等又豈有置之不理的道理?」

  這話一出,其他將領也坐不住了。

  此時此刻,他們早已沒了其他想法。

  三年戍邊,他們也著實厭煩了鉤心斗角。

  現在有外人想要打破這份平靜,於情於理,他們肯定都不能坐視不理。

  剎那間,諸將紛紛起身出言。

  看著眼前再無半點拘謹之色的將領,林時臉上露出笑意。

  他看向最先出聲那將領問道:「我沒記錯的話,你叫吳成對吧?」

  吳成一愣,眼中滿是震驚:「大帥還記得末將的名字?」

  林時笑著點點頭,目光從他們臉上一一掃過,然後一一叫出了他們的名字。

  褚蒙,夏靖,王元新,宋達,魯則明......

  他們,本身便是魏軍之中的高級將領,有資格被呈送到姬玲瓏跟前請功的存在。

  林時當初雖只是匆匆一瞥,可現在看著他們的長相,想要叫出他們的名字,卻是並非難事。

  畢竟,為帥者,不能博聞強記,還算什麼帥?

  但一群魏軍降將,卻是真的震驚了。

  因為他們並非是一道投降的大梁,他們之中,有人是在漢中戰敗被大梁收編的,也有的是在關中,在潼關戰敗,被送到河套的。

  可現在,不管什麼時間線上的降將,林時竟然都還記得。

  這還是人嗎?這是變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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