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恐怕不行,」安胤跟安柔散場後,回到車內第一眼就看到安凝發出的信息,「我聽薄宴淮說,溫斯短時間內不會回國。」
「為什麼?」問話的是安然,他總有一種一部電影放映到最後,即將進入高光對決時刻的膽戰心驚。
手刃敵人這回事,不僅安凝想,他也想,如果敵人不現身,他可以主動誘敵。
安胤猶豫了一下,道:「溫斯要留在那邊協同薄宴淮解決因爺爺的事留下的後遺症,除非你能放過溫斯,不然,我建議你還是去一趟比較好,有些事只針對安柔是沒用的,安柔對他們而言,只是最底層的棋子,要深入虎穴,才能一次性剷除他們。」
安胤和安然同時用一種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堅定目光看著安凝。
「怎麼,你們都很希望我去?」安凝可能是站在女人的角度,和男人們的想法不一樣,「你們想讓我跟溫斯,是打一架呢,還是直接綁了她威脅傑夫?傑夫已經把溫斯的賣身契還給了薄宴淮,現在怕是說到這個女人都會噁心吧。」
「安胤剛剛說,溫斯暫時回不來是因為跟薄宴淮還有合作,我就算去了,難保薄宴淮不會護著她,只要薄宴淮護短,請問二位,我們的報仇大計還能順利實施嗎?」
安凝這話提醒了安胤。
那晚聽到的薄宴淮和溫斯的對話……
「害,還是你們女人心細,這話還真是。」安胤看向安然,「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不不不,我覺得不一定,」安然打斷道,「就算溫斯對薄宴淮還有用,不代表薄宴淮會護短,如果薄宴淮知道我們有計劃,說不定還會跟我們一起,你們別忘了,薄宴淮是我們這群人裡面最不想跟溫斯有任何牽扯的。」
安胤當即道:「這樣吧,我先聯繫薄宴淮說一下我們的情況,我跟安柔還有一些事要解決,安凝也還有路演,我們先各自抓緊時間把手裡的事做好,我現在最擔心的是安凝的身體,得儘快解決完要解決的事,安凝才能安心治療。」
這話安凝可不愛聽:「你們別拿我當病人看,我身體健康的時候,毒素對我起不了什麼作用,那行,我們就此散了吧,有事電話聯繫。」
安凝話是這麼說,可她自個兒的身子自個兒知道,並沒有她表面說的這麼無所謂。
事實上,每天的夜深人靜時,她一個人躺在床上,都會害怕這一覺睡過去,不知道還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每天聽到日出時分的鬧鈴響,安凝都會感恩上蒼,讓她又多活了一天。
從而現在的每晚,不到兩邊眼皮打架打累的時候,安凝都不想睡覺。
晚上會用各種各樣的娛樂填補自己的空虛。
例如今晚,她被霍垣冷落到可以好多天不聯繫她的時候,安凝更想去的,是霍垣現在所在的地方。
她不太懂霍垣這些天到底在迴避什麼,即使是正常的工作問候,他一個當老闆的,不可能不問問路演到現在的近況。
還是說,霍垣只和凌薇聯繫?
那她更得問問了,她到底哪裡得罪了霍垣。
現在是星港市的深夜,如果霍垣在亞洲的某個國家,最多的時差也就是兩個多小時,不會影響他休息。
但如果霍垣在歐洲和其他洲的某個國家,那就是深夜對白日,就跟薄宴淮那邊一樣。
想不通,安凝撥通了霍垣的手機號。
如果他不接,她就打到他接為止。
一直到第四遍撥過去,即將掛斷的時間被接通。
接通的瞬間,安凝劈頭就是一句厲聲的斥責:「霍垣,你到底什麼意思?不接我電話也不主動找我,你是想跟我劃清界限嗎?」
對方頓了一下,才傳出一個男聲:「安凝小姐,我是薄總援非團隊的負責人,我姓付,付出的付,這幾天霍先生生病了,一直在住院,他不想你們擔心,所以沒聯繫你們。」
安凝這下有天大的脾氣也發不出來了,這句話傳達了太多信心,導致她的整顆都揪了起來:「援非團隊?你是說霍垣現在人在非洲?他病了,嚴重嗎?」
「剛開始那幾天高燒不退,挺嚴重的,醫生說是病毒感染,這幾天高燒降下來變成低燒不退,醫生說病毒沒有特效藥,一般的抗病毒藥物無法有效殺死病毒,特異性抗體才是殺死病毒的特效物質。現在醫生正用抗病毒藥物跟病毒打游擊戰,還是要等特效藥出來才能進行抗病毒試驗。」
「病毒?」安凝整個人都不好了,「是跟綺夢花有關的病毒嗎?」
這句話提醒了她自己,脫口又問:「霍垣為什麼會在非洲,你們不是薄宴淮的人嗎?為什麼又跟著霍垣?付先生,你既知道我是誰,我就直說了,薄宴淮和霍垣之間是不是有什麼我不知道的交易,請你坦誠告訴我,因為霍垣所感染的病毒很可能是跟我體內的病毒一模一樣,這是會出人命的,還請您知無不言。」
付臻本來就沒打算隱瞞,才直接稱呼安凝的名字。
雖然他也不知道薄總是怎麼想的,但他一個打工的,老闆怎麼說,他就怎麼做。
「安凝小姐,因為薄總在Y國有一些不得不及時處理的事,所以霍總才代替他前來綺夢花開花結果的地方跟我們匯合,從我們都到的第一天到現在,已近一個月,綺夢花已經順利完成了開花到結果的孵化過程。」
「但是綺夢花的果實是不是真的能解毒,是需要親身試驗的,如你所想,霍總親自試驗後,現在受到了病毒的感染,同時,綺夢花的果實內的解毒汁也在提取中,這兩天就有結果,你先別著急,等試驗後我再通知你。」
「親身試驗?這要怎麼試驗?還是說你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就有綺夢花能解的那種毒,而且就算要親身試驗,不能直接通知我嗎?為什麼要去試驗一個無辜的人?」現在安凝腦海有幾千幾萬個問號。
這讓付臻從何說起。
「安凝小姐,你先稍安勿躁,我接個電話再跟你詳細說。」付臻說完掛斷,趕緊回撥一個給薄宴淮。
在精準的收到薄宴淮的授意後,付臻才用霍垣的手機撥給安凝。
安凝急不可耐,電話一進來立馬接通:「怎麼樣?」
「安凝小姐,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可能不太好聽,你務必要答應我不能衝動。」付臻單身多年,不太懂得當兩個男人喜歡上同一個女人後的那種謙讓行為,愛情是可以讓的嗎?
「我不衝動,絕對不衝動,你說吧。」越是這樣,安凝越揪心,生怕因為自己的事害了霍垣,那她是不是要對霍家一命抵一命呢。
「你所考慮到的,我們都考慮過,霍總過來的第一天就跟在種植綺夢花的農莊主人身邊,明明是過來購買果實的,霍總卻凡事親力親為,不僅自己掏錢買下半個農莊,還日夜睡在綺夢花旁邊,生怕錯過了綺夢花的每一個變化過程。」
「他說,這是安凝唯一的希望,我既然來了就絕對不能空手而歸,我絕對不能讓安凝的身體在我手裡出任何問題。」
多麼催淚的話,說到這裡,連付臻都忍不住有了哭意,可以說,在如今這個愛情如衣服,今天穿著好看,明天看不順眼就隨手丟棄的社會裡,沒有女人能抵擋住男人如此付出。
付臻頓了一下,順利聽到電話那頭安凝的抽泣聲,才繼續說:「直到綺夢花結出了第一顆果實的那天,霍總非常高興,但伴隨而來的問題卻是果實有了,沒有具體的病症能讓果實試驗。」
「我們想過通過動物試驗,但是毒素無處可取,這才是最關鍵的,正巧也是那天,霍總倒在了果實前,送到醫院一檢查,正是病毒感染。」
「如果你身體裡的病毒和霍總體內的病毒都需要綺夢花的果實來解的話,那麼你們感染的毒是同一種,你中毒的副作用是失去嗅覺,那麼霍總則是失去知覺吧。」
「霍總已經昏睡了幾天幾夜了,醫生說身體沒有大問題,發燒也不至於燒壞腦子,但就是不醒,現在就是等果汁提取出來用在霍總身上,看看霍總會不會發生奇蹟。」
「至於霍總體內的病毒是怎麼來的,我們調查到今天,只知道這種毒素是在農莊內部感染的,綺夢花從根到果實都送去相關部門化驗了,結果還沒出來,你跟我們都要耐心等待。」
安凝聽懂了,但這叫她如何能耐心等待。
霍垣的情況比她嚴重很多很多,當霍垣在非洲面對生命之神和死神決賽時,她就只能在這邊干著急。
付臻見她不說話,很怕安凝一個衝動跑過來,導致毒上加毒,只好勸:「安凝小姐,你必須稍安勿躁,據我們目前有的臨床驗證結果看,這種毒沒有傳染性,大概只有跟某種植物接觸過久才會中毒。」
「但到底是不是綺夢花本身既能散發毒素又能解毒的雙重功效,現在也還在試驗中,霍總這邊有我們,有任何變故我都會第一時間聯繫你,所以,請你千萬千萬別過來增添我們的負擔,好嗎?」
話說到底,安凝但凡是個懂事的,都不應該過去添亂。
「好吧,那有任何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
「你放心,薄總派了一個醫療團隊過來協助治療,霍總不會有事的,你照顧好你自己,別等霍總醒了,你又倒了,那就真的只會錯過更多。」
掛斷電話,付臻又回撥一個給薄宴淮:「薄總,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告訴安凝霍垣為她付出了多少,安凝哭了,我能聽出來她哭得很內疚,認為是自己拖累了霍垣,這樣的話,一旦霍垣康復,安凝就不可能再回到您身邊了。」
付臻以為薄宴淮會長長嘆出一口氣。
但他等來的是薄宴淮身處旁觀者的樂呵:「做的好,你的任務就是撮合他們,直到安凝點頭嫁給霍垣位置。」
付臻表示聽不懂:「薄總,有句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薄宴淮不假思索:「你是想問我為什麼能這麼灑脫?」
作為男人,付臻佩服薄宴淮的大義:「能親手把前妻推給別的男人,明明心裡很難過,還要佯裝無事地成其好事,薄總,您實在是高。」
薄宴淮的心裡,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沒人知道那裡已經滴了多少血。
或者從讓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必須要習慣自我癒合。
「我看到了安凝跟霍垣在一起比跟我在一起要舒服很多的前景,霍垣背景乾淨,無雜質,背後有霍家撐著,能給安凝很好的家庭氛圍,凝·香品牌現在也已步入正軌,霍垣對安凝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事實,正因為他用心了,我才發現,我應該成全他。」
「成全!」付臻仔細品味著這兩個字,「愛情有時候也挺害人的,把好好的一個人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能做到薄總這般段位的確實少,向薄總學習。」
掛斷電話,安凝把熟睡中的安然從床上拉了起來。
「姑奶奶,你要幹嘛呀?你睡不著,還不讓我睡了?我可沒有陪你熬夜的義務啊。」
「出事了!」安凝在安然耳邊大聲一嚷,正要說的話卻被突然闖進來的電話打斷。
安凝一看是凌薇的電話,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接通,凌薇上氣不接下氣地在那頭大叫:「安凝,快,快到精神病醫院來一趟,朱妙妙跳樓自殺了。」
「什麼?」安凝好像被凌薇這句話震掉了靈魂,手心一失力,手機掉落地面。
安然撿起來時,剛好聽見凌薇重複的一句:「喂,安凝,你聽到了嗎?朱妙妙跳樓自殺了!」
「聽到了,我們馬上過來。」安然迅速換好衣服,拉著剛回過神來的安凝出門,「怎麼會這樣?你那天回來不是說跟朱妙妙相處得挺好的嗎?她不排斥你,還肯跟你聊兩句,為什麼會突然自殺?」
安凝現在的腦子裡一片空白:「去看看再說。」
星港市精神病醫院,近深夜11點的時間,醫院門口圍滿了救護車,警車,還有全院看新聞的人群。
安凝趕到的時候,事發地的醫院花園,被警察拉上了長長的警戒線,靠近花台處的那一塊人體從高空墜下的鮮血淋漓的地面,留下一片屍體被抬走的模糊。
安凝雙腿一軟,眼看著快要往地面栽去。
「喂!」安然及時反應過來,伸手扶住了她,對她附耳,「你冷靜點,這事一定有蹊蹺,好好的一個人不可能突然精神失常的要自殺,我們問心無愧,後面好好配合警察調查便是。」
「安凝!」凌薇不知從哪個角落突然跑過來拉住她,「院長要我們去一趟辦公室。」
安凝閉了閉眼,到了這一刻,她反而平靜了,緊緊牽著凌薇的手,道:「走吧。」
深夜的院長辦公室燈火通明,不算大的室內,站滿了警察,醫護還有病友,唯獨沒有朱妙妙的家人。
「是安凝和凌薇嗎?」
兩人看了彼此一眼,同步點頭。
「我們是星港市中心醫院附屬精神病院所屬星輝街道警察局的辦案民警,叫你們來,是關於朱妙妙接受你們香薰理療的相關事宜的一個詢問調查。」
然後,兩名警察分別將安凝和凌薇帶到兩間病房內。
安然覺得他應該做點什麼,可在這個節骨眼上,好像做什麼都是錯。
但事關人命,現在最重要的是找一個靠譜的律師。
他連夜通知了安胤的電話。
「我的天,這才分開幾個小時,怎麼就出了這麼大的事?」安胤剛回安家,安耀不在,秦玥睡了,安柔正在廚房給他煮宵夜。
接到安然如此要命的電話,安胤一時間全無胃口:「我們先冷靜點,你先陪著安凝,看看結果如何,沒直接帶安凝去警局,應該還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朱妙妙的死跟香薰有關,我去找薄宴淮商量一下。」
找薄宴淮是最好的,但是安然沒把握:「你確定這麼要命的事,薄宴淮會管嗎?」
「不是我確不確定的事,而是我們都應該相信薄宴淮對安凝的感情,會是他非常願意幫安凝處理這麼棘手事件的原始動因。」
這點安然信,但有些男人就是嘴上說說,一到行動上,還是這麼會損害自身利益的行動,正常男人都會避之不及,薄宴淮再愛安凝又如何,他們已經離婚了。
不過現在除了薄宴淮,他們還真找不到第二個在星港市有影響力的人。
霍垣?
或許也可以,但霍垣背後的霍家可不是好惹的,不比薄宴淮,會更加沒有後顧之憂。
安然也同意安胤一博:「行,有消息通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