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嫌疑人

2024-10-28 22:40:55 作者: 勁北風
  安凝坐在臨時用來做審訊室的病房內,光線很亮,可她對面的警察的臉卻黑成了包公。

  四目相對,男人似乎要從她嘴裡撬出點什麼真相來,看了她好幾分鐘後才開口:「安凝小姐,你不用緊張,我們只是例行詢問,沒有要把你當犯人審問的意思。」

  安凝點頭:「我知道,如果你們查到朱妙妙的死跟我有直接關係,我現在應該在警局,你問吧。」

  「那就好。」男人拿出一個安凝再熟悉不過的「南瓜派」,放在旁邊桌子上,「這個東西你不陌生吧?」

  「這是我的新品,蝶變芬芳香水,同時兼具香薰功效。」

  「我們從院方獲悉,你前幾天和朱妙妙女士進行了長達一個多小時的香薰理療,並且約定以三天一個療程的要通過香薰幫助朱妙妙女士改善自閉症,香薰是否真有改善病人精神疾病的功效還有待醫學驗證,如果有,那麼你們確實是在做好事,但如果沒有,你們就涉及到了詐騙,這個輕重程度,你可知曉?」

  安凝面對這種高規格的審問,除了點頭,好像沒有第二個動作能表明她的心情:「知曉。」

  「在你跟朱妙妙獨處的這一個小時裡,你們都聊了些什麼?以及香薰理療在你們聊天的過程中,能起到什麼作用?」

  安凝想起那天,她在凌薇的陪同下,見到那位她已經先入為主代入媽媽形象的少婦,才26歲,模樣也很漂亮,就是意識,比她想像中的那個由安然和安胤塑造出來的媽媽更瘋癲。

  在一個已經完全沒有一點正常思維的精神病人面前,安凝有過一瞬間的退縮,以女人的狀況,就算香薰真是靈藥,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就能控制住瘋癲。

  她因此向院長提議,捐出一定量的藍骨和蝶變芬芳,力求能幫到更多的精神病人,但她對女人的症狀沒什麼把握,僅以捐獻表達凝·香品牌對各位病人的誠意。

  院長是一位慈祥的婦人,提議說:「安小姐,我明白你的顧慮,這樣吧,你先跟用蝶變芬芳,跟朱妙妙相處一下,以一個小姐為限,如果你還是不能適應,我就不再勉強你了。」

  「所以在你還沒接觸過她以前,我還是請你去試試,你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想讓你試試,因為我接觸過你媽媽,當年,我還是慈愛醫院精神科醫生的時候,我給你媽媽看過病,朱妙妙的情況跟你媽媽非常像。」

  「我們醫院會根據每個病人的病情分配病房,朱妙妙所住的是最高級病房,也是單間,像她這種重症病人,病房裡面都安裝了監控,你們在裡面的一舉一動,包括對話,我們都知道,這點你可以絕對放心。」

  媽媽是安凝的軟肋。

  當年她還小,沒有能力幫助媽媽。

  但現在,她應該如院長所說,最起碼試試。

  「好。」藍骨和蝶變芬芳各拿好一瓶,安凝跟著院長返回朱妙妙的單間病房。

  進門前,她先用蝶變芬芳在屋裡噴了一圈,再把「南瓜派」放在離女人最近的床頭柜上。

  安凝明白院長的意思,是要她能將朱妙妙代入成媽媽,從孩子視角切入朱妙妙的世界。

  蝶變芬芳的香氣能持續到8-10個小時,安凝剛蹲到朱妙妙跟前,女人像是剛睡醒,迷糊的一雙眼睛懟著她看了又看:「你是誰呀?」

  「我叫安凝,我是來幫你的,你先深呼吸,看看喜不喜歡這個味道。」安凝想,精神病人也是人,總有六感的。


  即使精神失去異常,只要嗅覺不變,女人們都會對香料有不同程度的沉醉感。

  朱妙妙聽話的深呼吸,那噘著嘴巴深呼吸的樣子,忽然讓安凝覺得好可愛。

  「好香啊,這是什麼?」朱妙妙雙眼從空氣中回眸,緊盯著安凝。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啊,喜歡嗎?」安凝抱著她的雙膝,像個小孩子下巴朝上,用最溫暖的能輕輕灑落她心田的微笑,仰望著她。

  「禮物?你為什麼要送我禮物?」朱妙妙反應頗大地忽然用雙手捂住胸口,女人本能的自我保護意識讓安凝打開了眼界。

  「你別害怕,我是來看望你的,因為你很像我媽媽,所以我知道你的情況後,就想來看看你,你看我,像壞人嗎?」安凝指著自己的鼻子問。

  但不知道是哪句話觸動了朱妙妙,她一個激靈竟抱住她:「阿齊,你回來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女人的力氣好大,雙臂一緊,安凝差點喘不過氣。

  她輕輕拍著她的背心安撫:「妙妙,是我,我回來看你了,我也好想你,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過得好嗎?」

  女人手一松,安凝才得以大口喘氣,再看女人,一雙眼睛紅得充血,眼淚也像斷了線的珍珠,大顆大顆落下。

  安凝知道這個「阿齊」,是她老公,兩人是同鄉,同在星港市打工,從相識相知到相愛,再到步入婚姻,生下一個很可愛的女兒。

  安凝當即改變切入角度,握緊朱妙妙的手,問:「妙妙,你忘了你怎麼答應我的?」

  朱妙妙認真地冥思苦想:「我,我答應你什麼了?」

  有時候,只要能安慰到人,虛構一個故事而已,有何難:「我跟你求婚那天,我說過,希望我們之間是生生世世的,但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我們永遠無法預知,我們能做的只有珍惜當下,如果有一天我比你先走,你一定要答應我,帶著女兒好好活下去,千萬不能做傻事,不然,我會在另一個世界天天哭,你願意我哭嗎?」

  朱妙妙緊接著便「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怎麼了怎麼了?」安凝坐到她身邊,將她攬入懷中抱緊。

  朱妙妙順勢扎進她懷裡,抱住她的腰,反倒像個小女人在依靠她:「對不起,我沒能遵守我們的諾言,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好痛苦,我每天都想去找你們,但我又害怕我一閉上眼睛,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安凝沒想到自己扮演起男人來,確實還有那麼一股勁兒。

  怪不得上次安然提議她女扮男裝呢。

  原來女扮男裝還有這種好處,能讓朱妙妙有所反應,也是一大收穫呀。

  安凝摟緊了女人,她還想做點什麼親密的動作來喚醒女人樂觀向上的意識。

  但好像,兩個女人之間要來點親吻動作很怪異。

  她雙手托起朱妙妙的臉,用額頭抵額頭的方式,向她傳遞她所有的善意:「沒事沒事,只要你願意配合治療,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我會經常來看你,陪你一起治療,等你康復的那天,就是你重新成為我新娘的那天,好嗎?」

  朱妙妙突然抬頭,用一雙期許的眼神看著她。

  安凝看到她眼裡有被無形力量托起的光束,充滿了願意跨越障礙的決心。


  但就在朱妙妙衝上來準備親她時,安凝趕緊躲過,換成臉貼臉的方式慰藉她:「我們來日方長,等到你有進步的那天,我再好好獎勵你,如果你想得到更多更好的獎勵,那你就要更積極更樂觀,千萬不要再有任何危險的情況發生。」

  朱妙妙好像真的中了安凝的愛情蠱,眼睛一亮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抱住了她,久久不肯鬆開。

  最後被安凝哄睡著了,安凝才幫她脫下鞋子,將她打橫放到床上。

  看看時間,剛好一個小時過。

  雖然只有一個小時,安凝卻像經歷了一場人生洗禮,一身大汗。

  踉蹌地走出門來,安凝身子一軟,倒在了凌薇懷裡。

  「安凝,你怎麼了?你不是去探病的嗎,怎麼進出一趟,反倒更像病人了?」凌薇扶著安凝到院長辦公室坐了會兒,喝了杯熱水。

  安凝雙手抱著熱水杯,心裡仍在發抖。

  她從來不覺得愛情能賦予人這麼大的力量,能讓人起死回生,也能讓人心安如僧。

  忽然一下子什麼煩惱都沒有了,滿心憧憬的都是和那個臆想中的他在一起。

  凌薇大概可以理解安凝激動中的虛浮,她蹲到安凝跟前,也給了她一個溫暖的擁抱:「安凝,你很了不起,你懂得用愛情去治療她,效果居然還不錯,在香薰的加持下,居然讓她正常了一個多小時,你很棒,真的。」

  「凌薇,你相信愛情嗎?」窩在凌薇懷裡的安凝,有些軟弱無骨地問。

  「我信,就是還沒遇到那個能讓我也能衝動一回的男人。」凌薇自嘲。

  「安凝,事實證明,朱妙妙確實對你有反應,所以,我能不能請你一周來兩次,每三天一個療程,繼續用蝶變芬芳治療她?」

  「好。」安凝也不遲疑,能夠用愛為一個女人造出一個夢,讓女人在那個夢裡積極治療,也是一種向好的方法。

  安凝想到這裡,道:「警察先生,當天我們聊天的全過程,院長手裡都有視頻備份的,你不如現去看看,就知道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警察看著她,若有似無地嘆道:「我們調查過,當天,從你進病房到離開的那一個多小時的視頻內容,已經全部銷毀,也就是說,你以上的言論死無對證。」

  安凝怔怔地看了警察好半晌,看到警察的臉色越來越冷,才覺悟過來她被人算計了。

  對方要把朱妙妙的事扣在她頭上,但到底是驗證蝶變芬芳造假,還是她這個人造假?也許都有,因此才一箭雙鵰地解決她和她的香,也就等於一箭雙鵰打垮她和霍垣。

  那麼整個凝·香興起一時,也會敗於一時。

  安凝克制自己冷靜!

  「那院長呢,院長可以替我作證!」

  「多虧了院長幫你作證,你才能暫時洗脫嫌疑,但是安小姐,現在雖然沒有證據證明你和朱妙妙的死有關,但你是朱妙妙短期內唯一接觸過的外人,我們有理由懷疑,朱妙妙是在經過你製作的香薰催化之下產生了幻覺,從而導致自殺。」

  香薰致人自殺?

  這是什麼歪理呀?

  安凝冷靜下來後,唇角微微漾開,帶出一種對此說法感到無比滑稽的冷笑:「那照你們這麼說,所有使用過我們產品的人,都有可能產生幻覺了?」


  「警官,香薰讓人產生幻覺?你們有沒有科學依據,如果沒有,我絕不接受此等污衊,那麼多人都是健健康康的,偏偏是朱妙妙?」

  這話一出,安凝微微泄氣了。

  當大把消費者都是正常人的時候,朱妙妙這個精神病患者會出現反常症狀,要怪也只能怪她送香送得太巧合。

  「安凝小姐,我說的只是有理由懷疑,是否是香薰問題,還要對蝶變芬芳這款香進行進一步化驗,你不用這麼大反應,其他方面我們也會繼續調查,在這件命案水落石出前,你暫時不能離開星港市。」

  安凝起身,在她還沒有被定罪前,她依然有公民申訴權,依然享有與警察叔叔平等對話權:「這件事沒搞清楚前,我不可能走,這麼大一個『犯罪嫌疑人』的頭銜我可消化不了,不管你們能不能還我清白,我都會自己找到真相。」

  離開審問病房,安凝去了天樓,但朱妙妙墜樓的地方被警方封鎖了,只能聽安然和凌薇的勸,先回家想辦法。

  不過是一個抬頭和一個低頭之間,就發生了如此驚駭的意外,安凝覺得好累,躺在床上又睡不著,但一靜下來又忍不住胡思亂想。

  「下面我們該怎麼辦?」凌薇現在方寸大亂,就在她們接受審問的這麼一會兒,凝·香品牌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衝撞,現在全網都是罵聲,說她們在利用香薰殺人。

  凌薇已經懶得理會了,直接甩給公關部的方悅然去解決。

  但是「這件事對凝·香來說,是一個非常大的衝擊,現在還是蝶變芬芳的宣傳期,這麼一來,多少對家在排隊落井下石,不行,我要跟霍垣匯報一下。」

  「不要!」安凝一個激靈,上前搶過凌薇的手機。

  當凌薇和安然紛紛投來疑惑的注目時,安凝覺得自己的大腦已經負荷不了更多的負面,她相信凌薇和安然能幫她分擔,便把霍垣的現狀說了個大概。

  說完,整個屋子裡迴蕩著唉聲嘆氣,安然和凌薇都同步頭痛地揉起了太陽穴。

  安然頭痛完,兩手一攤:「現在我們該怎麼做?」

  「今天先這樣吧,安凝也累了,去洗個澡好好睡一覺,」凌薇給安然使了個眼色,「安然是吧,我找你有事,我們就不打擾安凝休息,換個地方說吧。」

  「行,那安凝,你好好休息,剩下的事交給哥哥,這正是哥哥彌補你的時候。」安然操起一件外套,跟凌薇出了門。

  安凝看著這倆人和諧的背影,腦子裡竟還能冒出曖昧的想法來。

  呵,還嫌局面不夠亂嗎。

  兩人走了好一會兒後,安凝撥通了一個電話。

  約男人見面的地點是離家有些遠的一個花壇。

  這裡是某女回家的必經之路,剛剛,她正好看到某男送某女回家。

  男人倒是守時,就是語氣不太好:「安凝小姐,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沒想到你還有時間見我?」

  「郭偉華,好歹我也是你的衣食父母,十個億還沒到帳之前,你怎麼敢嘲笑我?不怕我進了監獄以後,你一分錢都拿不到了?」試探的語氣,卻帶著十足的篤定。

  路燈下,男人眉心擰得很明顯:「你少跟我來這套,找你要不著,我還不能找你兩個哥哥嗎,現在的安家,跟我這個流浪漢又有什麼區別,等你也成了囚犯,你兩個哥哥只會花錢消災。」


  「那可不一定,如果我進了監獄,我兩個哥哥只會自保,一旦他們選擇自保,哪怕一萬塊都不會給你,你知道一萬塊夠一個單身漢過多少天嗎?」在男人發火前,安凝又道,「言歸正傳,我找你出來是有事請你幫忙,事成之後,我再加你十個億,如何?」

  男人將信將疑:「我憑什麼信你?」

  「就憑還沒能接近秦玥和安柔。」

  安凝一個冷眼掃過去,盯著男人下意識晃了晃身子。

  「你怎麼知道?」

  「如果你成功了,你還有時間來赴我的約嗎?只有還未成功的人才願意來見我這個快和你成為同類的人,順便看個笑話,還是比一個人面對四面牆要好。」

  「你倒是個聰明人,我去了醫院,但是在門口看到她們母女在吵架,就沒進去。」

  「她們母女鬧內訌了?」

  「秦玥罵安柔不如你命好,沒有薄宴淮和霍垣雙雙護駕;安柔罵秦玥犯賤,一心只會在自己女兒身上討價值,到最後只能落得個人才兩空,我也正想找你,那個叫傑夫的男人到底是誰?」郭偉華說著話,兩隻手發出清脆的骨頭聲。

  安凝垂眸,男人的兩個拳頭恨不得立刻找個對象暴打一頓。

  很好,安凝要的就是他的這把火:「這正是我找你合作的原因,只要你辦妥,就能解決你我共同的困難,實話告訴你,你我要對付的方向是一致,甚至還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說到這裡,安凝兩眼放光!

  男人直接開門見山:「你是要我幫你調查朱妙妙的事吧,你在懷疑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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