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昨日攻城到現在,她見過的傷員有上千人,可傷成這樣的,她還是頭一次瞧見。
「快,把人移到手術台上。」月離忙吩咐鋪子裡忙碌的夥計們搭把手,將人弄進了臨時搭建的手術室,裡面配備了手術刀和麻沸散等器具,專為重傷病人準備。
等她拿起剪刀小心翼翼的剪開陸懷川身上的鎧甲和衣服,發現他全身上下,竟有上百道傷口,深淺不一,最早的都已經停止流血,開始發炎。
月離定了定心神,開始細心的為陸懷川進行手術。
而這邊,沈鳶在宮裡撲了個空之後,很快便帶人來到錦仁堂。
她知道,憑著月離的醫術,她一定會回到這裡。
果然,她在門口看到了剛從手術室里出來的月離。冷笑了一聲,道:「趙月離,這次,我倒要看看自己還能往哪兒跑。」
月離一看沈鳶這架勢,就知道她是來者不善,當即對著沈鳶道:
「有什麼事,等我忙完再說吧,現在我沒空跟你們走,這兒還有很多傷員需要醫治。」
沈鳶卻不肯相讓:「趙月離,成王懷疑你偽造身份,欺騙並利用一眾無知的百姓,趕緊跟我走吧。」
這時候,有人將沈鳶認了出來,紛紛阻止道:
「這不是沈國公府最先收養的那位小姐吧,今日怎會出現在此?」
「這還用問?你沒聽見方才她說,要帶走這裡唯一的大夫,置我等於不顧。」
「這也太過分了,現在是在戰場上,大夫人手本就不夠,如此這般,豈不是雪上加霜?」
一時間,一些傷勢不是很重的人都紛紛朝著沈鳶發難,說她分不清事情的輕重緩急,此時帶走這裡的大夫,就等於要了他們的命,他們能依?
沈鳶氣憤不已,朝著不明情況的眾人吼道:「她裝神弄鬼,是個妖女,我現在要帶她回去接受審問,你們竟敢阻攔。難道不怕被處置嗎?」
眾人先是愣了一瞬,隨後很快反駁道:「命都要沒了,誰還管什麼處置不處置的,我們只知道,是這位大夫救下我的一條命,你若執意要帶走她,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說這話的是一位脾氣比較耿直的百夫長,剛來的時候胸口被敵軍射中了一箭,險些喪命,是月離將他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他的聲音也代表了大部分人的心聲,大家都站出來阻止沈鳶。
沈鳶雖然帶來了一些手下,但不可能真的跟一群傷兵干架,因此,只能眼睜睜看著月離忙前忙後,理都不帶理她的。
沈鳶沒辦法,只好帶著人先行離去,準備再從別的地方朝月離下手。
……
戰場這邊,經過燕王安排的人手從密道進入城內,裡應外合之下,皇城很快被攻破。成王一行人也悉數被押解。
而就在燕王以為勝利在望的時候,卻突然被人告知,自己駐紮在郊外的大營被人給一鍋端了。
一番查探之下,才得知,竟然是上官老將軍從邊關趕了回來,帶了十五萬大軍,其中有八萬都是裝備精良的騎軍。
燕王在攻打皇城的戰役中,損耗了將近半數兵力,此番被上官老將軍從後方突襲,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就算占領了皇宮,也不過是危牆之卵。
然後,當上官老將軍和魏玉寒等人趕到皇城的時候,卻看到燕王正挾持了聖景帝和成王立於城牆之上。並宣召全軍,聖景帝已經禪位給了自己,勸上官老將軍投降。
上官老將軍立於陣前,巍然不動,所有人都知道,皇帝是被燕王所挾持,被迫寫下了禪位詔書。
一些嗓門大的副將將燕王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他是竊國賊,恬不知恥,是亂臣賊子。
燕王一怒之下,當場斬殺了成王,並將成王的頭顱掛在長槍上,朝上官老將軍挑釁道:
「本王數到三,若再不退兵,下一把長槍上掛著的,便是你們效忠的皇帝的項上人頭。」
「一!」
這時,跟隨在成王身後的一眾家眷見此,紛紛都嚇暈了過去,沈鳶作為成王的准側妃,也被燕王的人給帶到了城牆之上。
她見成王已死,自知大勢已去,正準備赴死的時候,突然眼尖的瞧見了陣前的魏玉寒。
他此時正騎馬立在上官老將軍的身旁,目光平靜的注視著城牆這邊,似乎燕王的所作所為根本掀不起絲毫風浪一般。
沈鳶急紅了眼。
若說在臨死之前還有什麼她放不下的,也就只有魏玉寒和月離了。
她心心念念籌謀了這麼久,眼看就要嫁給成王,成為後宮最尊貴的女人,就要碾壓趙月離,卻不成想成王如此不成氣候,竟然給敗了!
若是魏玉寒真的不管皇帝的死活,執意勸說上官老將軍攻打皇城,燕王這邊是肯定不敵的。到時候,豈不是魏玉寒和趙月離就能靠踩著成王的人血饅頭雙宿雙飛?
絕對不可以!
這時候,沈鳶也不知道突然哪裡來的勇氣,掙脫了押解的士兵,朝著燕王走近兩步,大聲建議道:
「王爺,臣女有一計,或可令上官老將軍退兵!」
燕王回頭看過去,認出了她是成王家眷那一處的女人,這時候,身邊有人告訴了他沈鳶的身份。
「王爺,她是沈國公府的養女,沈鳶,據說前陣子已經被許配給了成王做側妃,只是還沒來得及成親。」
燕王勾起嘴角,扯出一抹嗜血的笑容。
「哦?你有辦法?」
燕王本也就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隨口一問。緊接著聽到沈鳶問道:
「王爺,您可看到了上官老將軍身旁那人?」
燕王順著沈鳶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看到了魏玉寒。
「京城最具才華和氣度的魏玉寒,魏世子,本王怎會不認得?」
「那王爺可知,魏世子有一心上人,是被他放在心尖尖上寵的。」
燕王認真的看了眼沈鳶,示意她繼續說下去,只見沈鳶接著道:「臣女知道,此女現如今就在城內,王爺若能將其抓過來當做人質,相信魏玉寒定能勸說上官老將軍退兵。」
燕王還沒說話,他身旁的副將就忍不住開口反駁道:「成大事者,又豈會因為一個女人而亂了自己的計劃?更何況,魏玉寒此人,是出了名的生性涼薄,此計,根本行不通!」
然沈鳶卻不這麼想:「將軍此言差矣,正是因為魏世子生性涼薄,所以才鮮少有人能走進他的內心,而趙月離卻是個例外,不知王爺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做不動情則已,一動情,那便是山崩地裂海枯石爛般的深情,而魏世子,便是這種人。臣女敢以項上人頭作保,此計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