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福安看著面前景況,已經是老淚縱橫,但是出於老百姓的善良天性,卻仍然忍著病痛之身為打他的士兵求情:「指揮使大人,算了,饒了他們幾個吧……」
「不行。」
萬里雲嚴詞拒絕,「我是從相國府出來的,不能忘了相國大人的教導。是我帶兵無方,連我也該罰。江洋軍一向軍令嚴明,絕對不能姑息。」
一直打完三十軍棍,萬里雲看著被打得昏死過去的幾個士兵,恨恨地道:「看你們以後誰還敢目無法紀,隨意欺壓百姓!哼。」
侯骨薰兒看著這番場景,原本橫眉怒目的她,才漸漸地平復下來。
侯骨萬景則默默地點了點頭,心裡為萬里雲豎起了大拇指。
萬里雲轉過臉來,當即笑著對侯骨萬景道:「二公子,你看我如此處理,可還妥當?」
侯骨萬景點了點頭,「嗯。不錯。軍法無情,本就該如此。這幾個驕兵悍卒也都受到了懲罰。萬指揮使別忘了恩威並重。絕對不能對士兵一味地刻薄寡恩。也讓這幾個士兵好生將養幾日吧。」
「是,二公子。」
萬里雲爽快地答應。
他當即命令士兵將被打的那幾個人背到軍營里休養。
「二公子,這條湖杭運河,乃是相國大人規劃開鑿。如今已經完成大半了。您是奉相國大人的軍令前來督察的嗎?」萬里雲問。
侯骨萬景當即道:「你還不知道吧,父親大人已經辭官了,準備到五湖鬼山隱居。」
「啊!?」
萬里雲大吃一驚,「相國大人……他老人家……」
「此事不必細說。日久你便會知悉全貌。父親大人就在草坡村里,你若有心,可前往拜見,一敘別情。」
侯骨萬景見萬里雲不是一個忘本的人,便給了他這麼一個建議。
萬里雲當即大喜道:「二公子,萬里雲自然是急切地想要拜見恩公貴人的。」
「那就隨我來吧。」
侯骨萬景又看了看鐵玄父子,對八棍子道:「你幫他們一下,把他們帶到草坡村,找一戶人家,妥善看護。我稍後會來看望他們父子兩個。」
八棍子應道:「是,二公子。」
侯骨萬景突然又看向了妹妹侯骨薰兒:「你跟著我,別到處亂跑。阿娘擔心你。」
「好吧。」
侯骨薰兒頗有些不情願。
她又突然笑著靠近侯骨萬景,拉著他的胳膊,表示要說一點悄悄話。
侯骨萬景只好低頭。
侯骨薰兒附耳低聲道:「二哥哥,你看我今天的表現,像不像傳奇小說里除暴安良的女劍俠?」
「切。」
侯骨萬景白了侯骨薰兒一眼,沒好氣地道:「薰兒啊薰兒,你以後少看一些傳奇小說吧。那都是一幫無聊文人們胡編濫造的。不可信。」
侯骨薰兒笑道:「可我看著就是很帶勁啊。」
侯骨萬景低聲道:「世間的事情,可不像書上寫的。你平常的時候,很少走出相國府,就算是去禹杭城街市遊玩,也都有家人奴婢保護你。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可千萬不能獨來獨往,任俠行事。這個江湖,兇險著呢。你肯定不知道江湖上有賣人肉包子的黑店吧?」
「我不信。」
侯骨薰兒仍然對人世間充滿了美好的嚮往。
侯骨萬景卻想打破她的美好想像:「可我說的卻是真的。」
「你騙人!」
侯骨薰兒歪著小腦袋,想要從侯骨萬景的臉上發現他胡說八道的蛛絲馬跡。
但侯骨萬景只是笑笑。
「等到你長大了,慢慢地,你就知道了。現在的你,從小到大,都被嚴密地保護著,還以為這個世界所有的地方都像相國府那樣安全、溫馨。怎麼可能呢?——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啊。」
說著,他又沖妹妹侯骨薰兒做了一個鬼臉,嚇唬她。
「當然有壞人,可是好人多。」
侯骨薰兒固執地道。
……
侯骨萬景帶著江洋軍指揮使萬里雲,前來八棍子在草坡村里所租下的院落里,拜見父親侯骨彪。
侯骨彪一眼便認出了萬里雲。
兩個人很快便像以前那樣,熱絡地交談了起來,互相回憶著從前,述說著現在。
侯骨萬景在旁邊聽了一會兒,發現他們之間的軍旅感情,並沒有因為時間而有絲毫的改變,仍然像以前那樣親密。
他的心裡不由地感嘆了起來:畢竟是曾經一起在戰場上同甘共苦、出生入死過的,感情自然很深。
那種生死相隨的情感,已經遠遠地超越了上下級之間的界限,更像是一種說不清也道不明的同袍之情。因為只要一同經歷過無數次的生死考驗,共同面對過各種艱難險阻的人,他們彼此之間的信任和依賴都會深深地紮根在心底。
一個多時辰之後。
侯骨彪也有些累了。
萬里雲便告辭而去。
沒想到,萬里雲又派人送來了牛羊肉、瓜果菜蔬以及美酒等食物。
此外,還派來了一大隊的士兵,他們小心翼翼地在草坡村附近巡邏和守衛著,仿佛守護著一個珍貴的寶藏一般。
這些士兵們訓練有素,步伐輕盈而穩健,他們悄然無聲地穿梭於村落周圍的樹林與小徑之間,宛如一群幽靈般隱秘而警覺。
他們的任務不僅是保護侯骨彪的安全,更是要確保他在這裡度過的每一刻都不受任何干擾。為此,士兵們時刻保持高度警惕,敏銳的目光掃視著四周的一舉一動,不放過任何可能存在的威脅。
這種巧妙的安排既保證了侯骨彪的安全,又不影響他的生活。
萬里雲這可謂是十分盡心。
侯骨萬景跟著大哥侯骨萬隆在院子裡忙了一陣子,一轉眼,發現妹妹侯骨薰兒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他急忙找到八棍子問:「薰兒呢?」
八棍子忙道:「薰兒小姐去看鐵玄了。」
「在哪兒?」
侯骨萬景問。
「二公子,我帶你過去。」
八棍子當即頭前帶路,來到一座用籬笆牆圍成的農舍之中。
侯骨萬景跟隨八棍子走進草屋,看到鐵福安躺在床上休息,鐵玄和鐵牛二人從旁照料,而侯骨薰兒也眼巴巴地看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看到侯骨萬景來了,鐵福安忙要起身。
「你別亂動。好好躺著休息吧。」
侯骨萬景伸出右手示意鐵福安不必多禮。
鐵福安感激地道:「多謝公子、小姐相救。我本無名之輩,山野村夫,不值當的公子、小姐如此費心。」
侯骨萬景之所以救他們父子二人,主要是因為自己的那位看劍俠傳奇小說魔怔了、一心想要行俠仗義的妹妹侯骨薰兒。
侯骨薰兒則認為自己就像是書上的女俠,救下了鐵福安、鐵玄父子,讓她很有成就感,甚至一度心花怒放。
「八棍子,請了大夫沒有?」
侯骨萬景問。
「二公子,我已經讓一位村民去請了。不過,那位大夫住在離草坡村五里地的一座山上。來來回回,可能需要一些時間。」八棍子道。
「嗯。你做的很好。」
侯骨萬景點了點頭,又看向那位瘦弱少年鐵玄,發現他的目光仍然透露出十分堅毅的神色,哪怕命運讓他委身污泥之中,他仍然沒有任何的抱怨與不甘,就那樣淡然地承受著一切。
一時之間,侯骨萬景不由地對少年鐵玄產生了濃厚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