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漣攔住了他,語氣不善:「你來幹什麼?」
鹿父自知有愧:「我來追悼。」
「這裡不歡迎你,你走吧。」
以前他跟著鹿清雪,也沒少去鹿家,宋漣已經極力克制自己的脾氣了,要不是因為他,姐姐又怎麼會連母親最後一面都見不上,宋漣有怨氣。
鹿父很懇切:「讓我進去吧,這件事是我做得不對。」
門口爭執著,宋泱充耳不聞,安靜地燒紙。
她燒完了最後一張紙,慢悠悠地站起來,往門口走去。
門口圍了一群人,她過來人們都自動為她讓開一條路。
看著這孩子面容憔悴,身形單薄,鹿父很愧疚,可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當時清雪危急時刻,他也沒辦法,要是再來一次,他可能還會同樣這麼做。
他彎下腰九十度鞠躬:「宋小姐,對不起。」
來往的賓客好奇的視線投過來,這是發生什麼了,鹿董事長竟然給一個小輩鞠躬道歉。
大家都在看宋泱的反應。
鹿父還在鞠著躬,宋泱冷眼看著,什麼表情都沒有。
人群中有人竊竊私語:「差不多行了吧,一個小輩這麼不給長輩面子啊?」
宋泱冷森的眼神滑過那幾個說話人的臉:「我憑什麼要給他面子?要是有人害得你連你媽最後一面都沒見上,你們能這麼大度地原諒嗎?」
那幾個人低頭不說話了。
「你走吧,你的道歉我不接受。」
鹿父抬起頭,把手裡的白菊往前一送:「生者已逝,我來送一程,順便表達我的歉意,宋小姐,以後你要是有什麼難事我鹿家上刀山下火海也會幫你。」
「假惺惺!」宋泱露出一口白牙:「我是個報復性很強的人,今日我所受的痛苦來日我會讓鹿清雪也嘗試一遍。」
她把那束白菊扔到地上,踩了個稀碎。
鹿父從她的眼睛裡看到的是極強的報復性,她是認真的。
「這些事不關清雪,有什麼事你沖我來……」
宋泱哼了一聲,轉身:「祁特助,送客。」
突然被點名,祁特助拿出了特助的專業素養,攙住了鹿父的胳膊:「鹿董,先走吧。」
宋泱對著蘭樺的遺像上了三炷香,凝視著黑白遺像中女人溫柔的笑意,宋泱的眼底冷得沒有一點溫度。
媽,鹿家人偷走了你的腎,鹿清雪一次一次害我,我一定會討個公道。
追悼結束,蘭樺的骨灰要被送走。
按照A市的習俗,死者魂歸故里是最好的歸宿。
蘭樺在老家的時候被宋山家暴,於她而言,老家是一個牢籠,她不想回去。也不想在墓地,她希望她能被葬在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有山有水作陪,死了也不寂寞。
清水海灣往東兩公里有一處山清水秀的清淨之地,顧宴城已經安排過了,蘭樺最後會被葬在那裡。
天氣陰沉著,細雨如綿,斜斜地落下,織成了一張細細綿綿的雨簾。
宋泱捧著蘭樺的骨灰走在最前面,頭髮和衣服都被打濕了。
直到蘭樺入土為安,所有的賓客都走了,她還站起雨中。
擔心她身體受不住,顧宴城撐著傘陪她一起站著。
「我們回去吧。」
還沒得到回應,人已經軟軟地倒在了他的懷裡。
再次清醒的時候,保姆正端著參湯進來:「太太,您是氣血攻心,加上失血過多,又著了涼,突然暈倒的,沒什麼大事,好好補補就行了。」
宋泱感覺自己的嗓子有點啞,喝了參湯。
這參湯有藥草的香味,不膩,宋泱多喝了幾口,身子都暖了些,嗓子也不幹了。
保姆笑說:「太太胃口不錯啊,有什麼想吃的沒,我給您做。」
「沒有,你看著來吧。顧宴城呢?」
「先生回老宅了,她叫您先吃晚飯,不用等他了。」
晚餐的時候,儘管沒什麼胃口,宋泱還是多吃了幾口,她急需恢復體力。
保姆在廚房洗碗,她穿了衣服,拿了車鑰匙說:「你們忙著,我出去飯後消消食。」
「好的太太。」
宋泱開車出了御景,在附近和周時妄會合,周時妄打開手機導航:「我已經給你查到了,鹿清雪目前就是在這家私人療養院。」
這地方她知道,是傅氏旗下的,肯定是顧宴城特意安排的。
宋泱腳踩油門,車子轟鳴一聲沖了出去。
她心裡有氣,急需發泄。
此時,鹿清雪剛醒。
鹿父在葬禮上給宋泱道歉的視頻已經傳遍了,鹿清雪知道後要發瘋了:「爸,你為什麼對宋泱那個賤人那麼低三下四?」
「說話不要那麼難聽,宋小姐救了你的命,這是我們家欠她的。」
「她給我輸血那是應該的,她媽早不死晚不死偏偏那個時候死我有什麼辦法,關我們什麼事,憑什麼給她道歉?」
「放肆!」鹿父怒了:「你看看你說的什麼惡毒的話?你怎麼這麼沒有教養?」
「她和我搶顧宴城,這是她的報應,她活該,你給她道歉就是在落我的面子,爸,你什麼時候這麼軟骨頭了?」
鹿父甩了他一個巴掌,氣得頭髮都要不豎起來了:「鹿清雪,你跳樓把腦子摔壞了吧,你說的是人話嗎?」
「要不是因為你是我女兒,我真想打死你。」鹿父氣得走了。
鹿母也不贊同的斥責:「清雪,你怎麼能這麼說你爸呢?你爸這麼做不都是為了你?」
「為了我他就不要去給宋泱道歉!」鹿清雪一動氣,牽扯到了傷口,疼得她呼吸都不暢了。
鹿母不捨得再罵了:「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事了,你好不容易醒來,下次可不能再幹這種危險的事了,你要是出了事,你讓爸爸媽媽怎麼活?」
鹿清雪看著自己被固定的雙腿的,疼痛讓她的臉變形:「我這腿還能站起來嗎?」
「能是能,就是恐怕會跛腳。」鹿母有些傷心。
鹿清雪看上去沒那麼難過,腿沒了固然很難讓人接受,但是在顧宴城那裡洗清自己的嫌疑最重要。
「媽,宴城他有來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