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鹿清雪。
果然,姜萊死了,她就成了唯一能給她輸血的人。
顧宴城知道嗎?是他安排的嗎?
腦海里浮現了姜萊以前說過的話:「你和我都是顧宴城給鹿清雪準備的血庫,沒了我就輪到你了。」
這不,她的話果然應驗了。
呼吸變得有些緩慢,窒息感傳來,這是失血過多的反應。
她幾乎是央求地開口:「能不能讓我去一趟醫院,讓我見我媽最後一面。」
「算……我求你們……」
仍然沒有人回應她。
宋泱的手無力的垂下……
顧宴城找到宋泱的時候,她已經昏過去了,渾身上下都毫無血色,兩隻胳膊遍布了針眼,到處是青紫的痕跡。
鹿父極盡阻止也沒能攔住。
顧宴城的心快要碎掉了,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她。
-
宋泱醒了。
意識到這是在醫院,她看到了床邊守著的顧宴城。
意識回籠後她第一時間就是下床。
失去大量血液,她全身都沒有力氣,要不是顧宴城及時扶住了她,她就摔倒了。
「小心點。」
宋泱抓住他的胳膊,希冀地望著他:「我媽呢?」
顧宴城嗓子有點硌,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錯開了視線,低低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宋泱怔在了原地。
忽然間,她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該說什麼。
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她沒有媽媽了,從今往後,她都沒有媽媽了。
顧宴城聲音喑啞:「我以後會陪著你的。」
宋泱扯出一抹嘲諷的笑容,不知道是在嘲諷他還是自己。
平靜了一會兒,她不准顧宴城攙扶自己,自己強撐著牆面站起來,一步一步往出走。
顧宴城亦步亦趨地跟在她後面。
她來到了蘭樺所在的樓層,蘭樺的遺體蓋著白布被推了出來,宋漣趴在旁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蘭樺這一輩子,除了她和宋漣再沒有一個親人,走的時候也孤零零的,自己也沒能見上她最後一面。
她停住了,她沒有勇氣過去了。
宋漣聽到動靜望了過來:「姐,媽……走了……」
宋泱身子一軟,倒在了顧宴城的懷裡。
她渾身沒有一點力氣,短短几步路,仿佛有一輩子那麼長。
顧宴城不忍,把她抱在了懷裡,感受到她的推拒。
低頭。
宋泱伸手給了他一巴掌:「昨晚的事跟你有關係嗎?
顧宴城心口一窒,動了動喉結:「不是我。」
「因為鹿清雪,我連我媽最後一面都沒見上,我就只有這麼一個親人了。」宋泱淚流不止。
她突然好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要小時候要生活在顧家,為什麼要愛上他?
要不是因為他,鹿清雪就不會次次找自己麻煩。
她扇了自己一個巴掌:「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愛上你。」
顧宴城好像聽到了心碎裂的聲音
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空襲而來,從她的眼睛裡,他看到了荒蕪。
她什麼都不在乎了。
因為已經沒有能讓她在乎的人了,以前他能一次次留住她,最重要的原因是蘭樺在A市,所以那麼多次,她都沒有離開,她一直留在這裡。
如今,蘭樺死了,她唯一的精神支柱沒了。
A市再也沒有能留住她的東西了,她不會再留在這裡了,他也留不住她了。
伸出手,回應他的是她的背影。
-
蘭樺的葬禮是宋漣操辦的,按蘭樺的遺願,她這一生簡單慣了,死後也想簡簡單單的。
宋漣定了個場地,很簡單的為蘭樺舉辦葬禮。
他的身體還沒恢復,王嫂一直幫襯著,夜深人靜的時候王嫂哭個不止,這麼多年相處,她早就把蘭樺當做自己的親姐妹了。
乍一走,就只剩她一個人了。
宋泱不吃不喝地在床上躺了三天,整個人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一圈。
第四天的時候開始吃飯了。
吃完飯處理會兒工作,要麼就睡覺,除了一句話也不說,其他的看上去很正常。
正是這樣,所有人都能看出來她還沒緩過來,所有悲傷的情緒都憋在心裡。
也不理顧宴城,從醫院回來他們已經分房睡了,每次顧宴城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睡了,房門緊鎖著。
早上也會等顧宴城上班走後才從臥室里出來。
就連家裡的保姆都感受到一股子婚姻即將破裂的危機。
這天早上,顧宴城在餐桌上看到一份離婚協議書。
他拿著協議書準備敲她臥室的門的時候。
門開了。
一席黑衣,胸口別了朵白花,頭髮用一跟簪子挽起,畫了妝,依舊可以看出她的憔悴。
她的聲音沙啞:「一切等我媽葬禮結束後再說。」
今天是蘭樺的葬禮。
顧宴城把所有想說的話咽下去。
等他收拾好下樓的時候,保姆說宋泱已經自己開著車先走了。
他們還沒離婚,她已經完全不想和他待下去了。
顧宴城等祁特助來接,心不在焉地去了葬禮現場。
門口迎賓的是宋漣和多時不見的周時妄。
周時妄連夜從B市趕過來的。
顧宴城冷眼進了會場,在經過的時候,周時妄忽然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信不信,這一次我一定能帶走她。」
顧宴城嗤笑了一聲,這一聲裡面含了多種意思,好像在笑他的不自量力,又好像多了些別的什麼。
周時妄感覺,他好像哪裡不太對。
顧宴城踏進裡面,眼神就張羅著她的身影。
現場的人不是很多,蘭樺的親戚屬實特別少,大多數都是顧家生意場上的人,過來撐場面的。
所以一眼就捕捉到了她,她跪在蒲團上,給蘭樺燒紙。
有人和她打招呼,她也沒什麼反應。
身型削弱,脊背也沒有以前那樣直了,看了很讓人心疼。
「顧總,你快看。」
顧宴城正準備過去找她,祁特助指著門口叫他。
順勢望過去,鹿父手裡抱著一束白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