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星見雪.害羞了？
星見雪正翻閱著手中的樂譜。
這是瀧澤佑也為她所創作的樂曲，儘管目的並不一定純粹，但是拿在手中的時候，還是難免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像是拿著一封情書.星見雪想道。
或者這應該比情書更加浪漫，畢竟不是什麼人都能作曲的。
儘管她其實連情書都沒收過。
畢竟，她的身份註定不是什麼人都能接觸到她的，何況神代又是女校。
所以這算什麼，她所收到的第一封情書麼？
嗯.想到這裡的星見雪自己被自己逗笑了，抿了抿嘴角。
這僅僅只是一些無關的聯想，還是看看樂譜吧。
星見雪回過神，看向樂譜，而僅僅只是一瞥，她就被眼前這篇樂譜驚訝到了。
並不是因為曲子編寫得如何優秀，而僅僅是因為樂譜本身。
樂譜是瀧澤佑也手寫而成的，上面是瀧澤佑也的字跡。
而瀧澤佑也的筆跡
星見雪眨著眼睛，仔細確認著。
未免太過靈動。
這篇樂譜，撲面而來向她傳遞來一種靈動感，每一次落筆，線條都極為流暢、優美，即便只是些音樂的符號，但仿佛每一個音符都躍然紙上，生動得像是擁有某種蓬勃的生命力。
能夠看出，寫下這篇樂譜的人，可謂筆力雄厚。
甚至在星見雪看來，撇開這首曲子如何不談，光是這極為驚艷的筆跡，這篇樂曲所展現出來的書法價值，就不會低於擺在她家中的那些書法大家的真跡。
是的，書法。儘管只是樂譜，但是從這筆跡之中也能窺見一二了，瀧澤佑也應當擁有著相當出色的、出色到或許並不遜色於那些在歷史留名的書法大家的書法水平。
這個發現讓星見雪感到不可思議。
本來看樂譜是想看曲子如何，但是卻有了意外的發現，
瀧澤佑也竟然是隱藏的書法大家？
星見雪疑惑地看向瀧澤佑也，怎麼也想不出，此刻坐在不遠處不過二十出頭的青年，能有這樣一手好字。
而瀧澤佑也並沒有回應她的疑惑。
他持著三味線，擺好了架勢，要開始彈奏。
星見雪只能暫且先壓制住這抹疑惑，她開始關注起這首樂曲本身。
譜子是最常用的五線譜。
由此也可以看出，這首樂曲並不是專門為了三味線這門樂器所創作的，不然瀧澤佑也就應該採用更符合三弦樂器的三線譜。
不過既然這首曲子是瀧澤佑也自己創作的，那麼彈奏的時候在心中自動轉成所需要的三弦譜也不是什麼難事。
的確不是難事。
星見雪已經聽見了耳邊瀧澤佑也所彈奏出的弦聲了。
幾聲錚鳴輕響，樂曲開場。
正好，星見雪打算伴著瀧澤佑也的彈奏，仔細看看這首曲子的細節。
不過僅僅只是看了兩眼，星見雪就看不進去了。
——倒不是因為這譜子不堪入目，而是因為耳邊的旋律太過抓耳。
弦聲通透、優美、寧靜，僅僅只是一個前奏的三兩音節，一下就勾勒出了一個自然、清幽的環境，並迅速讓人沉浸進去，仿佛置身其間了。
簡單來說，驚艷。
這不僅僅體現著這首樂曲的高作曲水平，還體現著彈奏著的極高技藝。
這是一種樂曲與奏者相輔相成的美感！
他竟然有這麼厲害的作曲水平麼？而且，彈奏的水平，也比方才高了不止一個檔次吧？
驚艷的同時，星見雪也難免產生出這樣的疑惑。
這真的是瀧澤佑也所作，並由他所彈的曲子麼？
明明是不存在任何疑問的答案，但是因為太過驚訝，還是讓人心中浮現出這樣不敢相信的念頭。
星見雪抬起視線，向著瀧澤佑也看去。
而毫無疑問，這的的確確不存在任何別的答案了。
樂曲是剛剛的瀧澤佑也臨時創作，她目睹全過程；
而現在正在眼前持著三味線，全身心彈奏著的，除了瀧澤佑也也不可能有別人。
確認了答案，星見雪不可思議地打量著瀧澤佑也。
可瀧澤佑也此刻已經閉上眼睛，自然是看不見她的眼神的。身為演奏者，他已經將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了手中的三味線上了。
「錚！」
三味線繼續發出它那清脆的弦聲。
瀧澤佑也的每一次撥動，所發出的聲音，都帶著足以讓人心一顫的寧靜。
這是一種極為震撼的體驗。
身體都在應和著這首旋律，不自覺地沉入進去，因為旋律的起伏而做出不同的反饋。
不僅是她，茶室內的所有人，此刻都在因為瀧澤佑也的彈奏而沉醉，沉醉到了音樂所表達出來的意境之中，身臨其境了。
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水平？
簡直超乎想像。
這是星見雪最後一個念頭。
之所以是最後，是因為很快，在如此動人的旋律中，她被這弦聲洗去了所有的雜思。
恍惚間，她的腦海中只剩下了單純地享受耳邊的音樂的想法。
「錚——」
三味線繼續彈奏著。
星見雪的眼前開始有畫面浮現。
幽靜的弦聲，構築出一片幽靜的世界。
這裡是寺院通向茶室的石板小徑，兩側映著綠植，周身和風吹拂。
隱約的風拂過面頰，既不冷也不熱，帶著淡淡的涼。
上空天色亦是不明不晦，呈現白茫茫的一片，直直地灑下。
星見雪感覺自己仿佛真切地走在了石板路上，而前方，遠遠看去，似乎有一名少女。
她身著和服，靜靜地走在石板路上，和清幽的環境融為了一體。
是如此自然，和諧，又帶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讓人忍不住想要接近，想要近距離看清這名少女的身影。
於是在音樂的引導下，星見雪便往前走去了。
她「踏踏」地踩過石板路，前方遙遠的、隱約可見的背影，開始逐漸清晰。
她在接近。
最終，直到最近處，和服少女優美的身姿徹底展現在了眼前。
只是這身影，未免有些太過熟悉。
就像是.
星見雪遲疑著，上下打量著前方的少女。
她自己？
正疑惑著，前方的少女似乎是聽見了她的腳步，忽然停住了。
少女側過身子，向她投下清冷的一瞥。
視線在半空之中相遇，直抵達眼前少女白淨的眼眸。
星見雪愣在原地。
「.」
相遇轉瞬結束，
少女轉身離去，漸漸消失在了視野之中，僅僅留下自己停留在原處了。
直到這時，星見雪才回過神。
她的心中有了明悟。
眼前的人的的確確正是她自己。
畢竟這是瀧澤佑也以她為主題創作的樂曲。而開篇的這一段旋律，所描述的正是瀧澤佑也與她的初見。
樂曲還在繼續。
在接下來的旋律中，星見雪又繼續在音樂構建的世界裡，以瀧澤佑也的視角，接觸著這個虛構之中的「星見雪」。
她幽靜，清冷，純淨，完美，高潔。
在瀧澤佑也的筆下，在他的彈奏中，如此一名少女的形象就這樣漸漸明晰。
她就這樣伴隨著自己，從初見，到相識。
最後——
戛然而止。
音樂結束，畫面開始消散。
兩人最後的分別，是少女在茶室之中，持著三味線，奏著傳統的小調。
當少女的彈奏結束，正好現實之中的彈奏也結束了。
星見雪便醒了。
她愣愣地坐著，還在回憶。
可腦海之中的畫面，只如一場無疾而終的夢境，從夢中驚醒之後，一切杳然，無可追回。
和清冷少女的相遇只停留在了夢中，隨著夢境消散而消散，再不見了。
徒留一股淡淡的惆悵。
毫無疑問，這是一首優秀的曲子，曲調平靜優美，以寺院、茶會為中心地點，完美地描繪出了和一名清冷的少女相遇的過程。
而彈奏者的水平更是讓人嘆為觀止。
瀧澤佑也的彈奏，已經到了足以讓人身臨其境的地步。
夢境之中的畫面是如此真切，仿佛一切事情都是自己親身經歷過一樣。
星見雪默然無聲。
過了許久許久，寂靜得像是清早初醒的幽靜茶室之中，才響起嘆息聲。
「真是、真是、真是.優美啊。」接連用了幾個「真是」，然而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麼形容詞足以表達這首樂曲的出色，最後，年輕的女賓只能如此形容著。
「是一種像川端康成筆下細膩又帶著一股淡淡的哀傷的曲調。」有人說。
「形容得真貼切呀。」
「而且，彈奏得未免太出色了。我第一次感覺，竟然能夠從音樂中這麼清晰地「看見」描繪的場景。」
「是啊。我也看見了，和一名女子的相遇，感覺自己親身經歷過一樣。」
「誒？你也是這樣嗎？」
席間議論紛紛，眾人交談著在曲子之中見到的場景。
而經過交談，眾人更是驚嘆連連。
藝術類作品向來是一千個人的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然而這個定律像是在瀧澤佑也的彈奏中消失了一樣，所有人見到的場景，或許細節略有差異，但是大體上是驚人的一致。
所有人都能聽出來，這首樂曲所描繪的是和一名清冷的少女的相遇。
「果然，瀧澤公子的作曲、彈奏水平，都未免太出色了。驚為天人。」眾人嘖嘖稱奇，最後將這歸結於是瀧澤佑也的作曲、彈奏水平太過出色了。
這倒是沒錯。
畢竟，這可是大師級作曲加附帶身臨其境效果的超凡級演奏。
聽著耳邊的評價，瀧澤佑也心滿意足地放下了手中的三味線。
如此看來，他的勝利可謂是毫無懸念了，區區星見雪，還是乖乖給他膝枕好了。
正得意想著，這時候有人不免好奇地問道：「說起來，這首曲子是瀧澤公子創作的，是吧？」
瀧澤佑也便看向發問的人，點頭確認道：「是，怎麼了？」
「那——這首曲子中描繪的少女，是確有這件事麼？瀧澤公子心裡還有這樣一名心心念念的女子？」她打趣地問道。
這一問，一下就挑起了茶室內賓客的八卦之心。
「是呀是呀，寫得優美，彈得情真意切，果然現實之中是真有這樣一名女子吧？」
「誒，是誰呢？」有人問著，眼神已經若有若無地看向了端坐著的星見雪。
「.」
星見雪保持著沉默。
瀧澤佑也也沉默了，嘴邊得意的微笑散去。
倒是忘了這回事.
成也身臨其境，敗也身臨其境。
因為身臨其境，聽眾才能真正直觀地欣賞到這首樂曲的優美，但也正是因為身臨其境，這些太太也完全明白了這首樂曲想要表達的。
太明顯了，所有人都聽得出來。
瀧澤佑也創作了一首以星見雪為主題的樂曲。
還當眾彈奏。
這未免太曖昧。
若是這曖昧僅限於兩人之間，瀧澤佑也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但是要是把這曖昧事共公之於眾，羞恥心多少有些受不了。
更關鍵的是，就在剛剛，因為他和星見雪合奏的那首「櫻花櫻花」，在場的賓客還腦補了他和星見雪之間愛而不得的戲碼。
現在又加上這件事
瀧澤佑也已經感覺到周圍望向他的眼神越發有趣了。
「.諸位，還是說回正事吧。」瀧澤佑也只能努力平靜著臉，忽視這些視線，說道。
底下的太太傳來幾聲笑聲。
「好，好。瀧澤公子說的是。」
「是比試的事情吧？」
「嗯。」瀧澤佑也點頭，「好了。現在，我和星見小姐都已經彈奏完了，諸位表決一下如何？」
「沒問題。」
「那就直接一點好了。認同我的，還請表決一下，拜託各位了。」
「我支持瀧澤公子。」話音剛落下，底下就立刻響起了一片支持聲。
如果瀧澤佑也只是小優，她們倒是要考慮考慮是不是要顧及一下星見雪的身份。
但現在，只要是沒有聾的人，都能聽出來分明是瀧澤佑也更加優秀。
要是這種時候再去說什麼認為星見雪彈得更好，那就不是支持了，倒不如說更像是諷刺。
差距太大了。
「瀧澤公子彈奏得太優秀了。」
「是啊。而且還是親自作曲。真是厲害啊。」
「先前還擔心投瀧澤公子會不會讓星見小姐不快，不過現在想來，應該是沒什麼事了。」
「畢竟曲子是彈給星見小姐的呀。」
眾人又是一陣笑。
瀧澤佑也就當作聽不見。
他開始清點人數，共13人表態。完全碾壓式的獲勝。
僅有的幾人，也存在著各自的理由。
「瀧澤公子作曲很棒，彈得也很棒，可惜不是作曲給我的，什麼時候能夠也這樣對我，我就什麼時候支持瀧澤公子。」有太太開玩笑似地說道，然後將票投給了星見雪。
既承認了瀧澤佑也的出色，又沒有裝傻到直愣愣地說星見雪彈得更好，而是用一種玩笑話表決了態度，不至於讓星見雪一票都沒有輸得太難看。
只能說是高情商的發言了。
「我也覺得，太嫉妒了，還是不投給瀧澤少爺了。」
「就是。」
「.」
就這樣，13比4——至於最後一票。
瀧澤佑也看向唯一沒表態的小林惠子。
小林惠子鼓著臉頰，扭過臉：「我棄權。」
「.」
「咳。」瀧澤佑也只好收回視線。
總之，他以13比4的絕對優勢，還是拿下了這場三味線比試的勝利。
「好了，那就在此感謝各位了。」最後，得勝的瀧澤佑也向支持的賓客們表達了感謝。
底下賓客也是幾聲寒暄。
就這樣，這場比試落下帷幕。
直到這時，稍顯得意的瀧澤佑也才向著身邊的星見雪看去。
也正是這個時候，瀧澤佑也才忽然意識到，星見雪是不是太安靜了？
自從他彈奏完到投票結束的這段時間裡，星見雪似乎一句話也沒有開口？
這樣想著，他認真打量起星見雪。
少女端坐著，手中捏著樂譜，眼神愣愣地盯著地面，似乎在想些什麼。
而她精緻白皙的臉蛋上，隱約能夠看見，有一抹極為淡的緋紅。
就在瀧澤佑也細細看著，想要確認之際，被注視著的星見雪回過神了，她抬起視線，迎面撞上瀧澤佑也的眼神。
二人對視。
片刻後，少女一言不發地瞥過眼神，盯著別處了。
而臉蛋上的那抹緋紅，似乎更加明顯了些。
「.」
「.」
好一陣後，瀧澤佑也才後知後覺。
他盯著星見雪的側臉，眨著眼睛，一遍遍確認著。
沒有看錯的話，星見雪這是
害羞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