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衿的腦海中仿佛被炸響了一聲驚雷,震得他心神俱裂。
他猛地轉過身,雙眼赤紅:「你說什麼?你...再重複一遍!」
南風見狀,心中一凜,迅速上前一步,安撫這即將失控的情緒:「爺,請冷靜,屬下即刻返回侯府探查情況,您與殿下先行出發,以免誤了大事。」
穆驍自然也聽到了北風的話,目光在他們二人之間徘徊,最終定格在陸子衿那幾近崩潰的面容上,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陸子衿。
「來人,速速備馬!」
「子衿,我和你一起回侯府。」
陸子衿搖了搖頭,「殿下,大局為重,你先出城,我回去看一下,很快會趕上你。」
穆驍也是放不下蘇樂悠的,但他知道不能耽誤大事,於是嘆了口氣,道:「好,但你要答應我,務必小心行事,我會儘快安排人手接應你。」
陸子衿回到武安侯府的時候,聽雨軒的火焰肆虐,半邊天空都被染成了赤紅,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焦味和絕望的氣息。
人群慌亂,水桶與盆盅的碰撞聲此起彼伏,卻似乎對這肆虐的火魔無能為力。
陸子衿在人群中穿梭,目光焦急地搜尋著那個熟悉的身影。
終於,他看到了蘇樂悠身邊的丫鬟秋月,此刻卻滿臉淚痕,泣不成聲。
「秋月,你家姑娘呢?她在哪裡?」陸子衿的聲音幾乎是在嘶吼,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
秋月抬頭,看到陸子衿,淚水更是如斷線的珠子般落下。
「爺,姑娘...她沒跑出來,被困在裡面了。」
這句話如同晴天霹靂,擊碎了陸子衿所有的理智與冷靜。
他不顧一切地沖向火海,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救她出來,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他的姑娘還在裡面,她會害怕的,他要進去找她。
他的姑娘很愛漂亮,若是被燒傷了,這該怎麼辦。
「悠悠,別怕,我這就來救你!」
「爺,火那麼大,你不能進去啊。」南風等人見狀,急忙上前阻攔,卻被他一把推開。
幾個侍衛見狀,也迅速上前,合力將他按住。
但陸子衿的力量仿佛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他奮力掙扎,想要掙脫束縛,卻終究力不從心。
大火整整燒了一夜,聽雨軒最終化為了一片廢墟。
陸子衿被眾人死死按住,眼睜睜地看著那片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地方化為灰燼,他的心,也隨之一同沉淪。
淚水無聲地滑落,滴落在灼熱的土地上,瞬間蒸發,只留下一道道乾涸的痕跡,如同他此刻絕望而破碎的心。
天際漸露曙光,晨曦初破夜色,那肆虐了一夜的火焰終於被晨曦的溫柔所征服,徹底熄滅,留下一片狼藉與靜默。
空氣中仍殘留著煙火的餘燼味,與漸漸淡去的焦灼氣息交織,訴說著方才的驚心動魄。
「放開我!」
陸子衿的聲音,經過一夜的嘶吼,已變得沙啞而疲憊。
這聲音,在空曠而寂靜的廢墟中迴蕩,顯得格外沉重。
武安侯立於一旁,凝視著火光已盡之處,眼神中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終於,他緩緩抬手,做了一個釋放的手勢,那些緊守崗位的侍衛們聞令即行,紛紛鬆開了對陸子衿的束縛。
陸子衿重獲自由,身形一展,便如同掙脫枷鎖的鷹隼,迅速而有力地反擊。
他轉過身,目光冷冽,對著那些侍衛毫不留情地每人踢出一腳,動作之乾脆利落,讓人不禁咋舌。
那些侍衛猝不及防,紛紛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力量擊倒在地,一時間,塵土飛揚,場面略顯混亂。
南風和北風兄弟二人也難逃此劫。
他們雖已盡力勸說了一夜,但此刻也被陸子衿的怒火波及,被那幾腳踢得踉蹌後退,臉上寫滿了疲憊與無奈。
然而,忠誠的本能讓他們沒有放棄,南風強撐著身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目光堅定地跟隨著陸子衿,踏入了那片已被火焰吞噬殆盡、卻依舊散發著餘溫的聽雨軒。
聽雨軒內,一切都被焚毀得面目全非,只剩下殘垣斷壁,訴說著往昔的輝煌與今日的淒涼。
火光雖滅,但空氣中殘留的熱度依舊灼人,連呼吸都變得熾熱而沉重。
陸子衿步履蹣跚地踏入那片廢墟之中,每一步都仿佛承載著千斤重,他的眼神在殘垣斷壁間游移,急切而絕望地搜尋著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空氣中瀰漫著焦土與悲傷的氣息。
終於,當那幾乎被火焰吞噬殆盡的身影映入眼帘時,陸子衿只覺天旋地轉,雙腿如同灌鉛般沉重,幾乎要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
南風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搖搖欲墜的身軀,輕聲卻堅定地說:「爺,請節哀。」
在南風的攙扶下,陸子衿緩緩蹲下,目光緊緊鎖定在那具已辨不出原貌的遺體上。
她的手腕上,那枚他曾親手為她戴上的鐲子依舊閃爍著微弱的光芒,仿佛是她留給這個世界最後的溫柔。
頭髮早已化為灰燼,唯有零星的頭飾散落四周,其中那支他曾誇讚說很稱她的梅花簪子,靜靜地躺在那裡,訴說著未竟的情緣。
淚水無聲地滑落,模糊了陸子衿的視線,也模糊了他與這個世界之間的界限。
他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碰卻又害怕驚擾了這份寧靜的永恆。
心中涌動的情感如同決堤的洪水,無法遏制:「蘇樂悠,你為何如此狠心?為何拋下我獨自離去?」
「我們之間的約定,你怎能輕易忘卻?」
「你說過會等我,你說過要嫁我為妻,為何最終卻食言了?」
他的聲音哽咽,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心底撕裂而出。
他無法想像,在那熊熊烈火之中,她經歷了怎樣的掙扎與絕望。
他也根本不敢想,那火燒起來的,他的悠悠會有多疼。
他更無法原諒自己,為何在那一刻沒有衝進火海,將她從死神手中奪回。
是他渾蛋,是他的錯!
陸子衿覺得這顆心好疼,好疼好疼,快要疼死了。
這個屋子裡,再也沒有她的聲音了。
原來沒有蘇樂悠的世界,那麼安靜。
再也沒有她的身影,再也沒有那個在他懷裡撒嬌的姑娘了。
他總說她小沒良心的。
果真的一點良心都沒有。
她就這麼走了,他該怎麼辦?
「悠悠,我的悠悠……」他反覆低喃著這個名字,仿佛只要不停地呼喚,就能讓時光倒流,讓一切重新來過。
但現實卻是殘酷的,她已離他而去,留下的只有無盡的空虛與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