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室內陷入片刻的寂靜中。
趙漾漾想要推門出去的手也僵在原地。
休息室內。
顧晏手上敲沙發的動作停下，好看的眉頭皺起，良久，他都沒有說話。
他不說，薄子衡就一直看著他，視線還帶著怒火，像是一定要等他的答覆。
顧晏突然覺得很沒意思。
他拿起一支煙點上，卻沒有吸，只是靜靜看著它燃起的煙霧，繚繞在他眉目間，也模糊了他的視線。
「這個問題的答案，難道不明顯嗎？」
「你能不能說清楚點！」
顧晏眉毛皺著，卻愣是輕笑出聲：「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再多問？不覺得很可笑嗎？」
「你不會覺得，將這些告訴趙漾漾，她就會對我反感吧？」
他將香菸燃燒的碎屑彈掉，視線有一些說不上來的冷，「我最後勸你一句，別再去她面前蹦躂，否則，我可不會再念以往的交情。」
薄子衡被他這樣看垃圾的眼神盯著，很難再忍受下去，直接跟他撕破了臉皮：「今天我們的對話，我已經全都錄音了，你放心，我一定會讓她知道……」
「……你。」
吱呀一聲。
房間某處傳來一個動靜。
兩個男人頓時一愣。
顧晏眉頭皺著，冷眼看向衛生間的方向，話里卻對著薄子衡，聲音極盡諷刺，「你找我談話，都不先看一眼這間房間有沒有其他人嗎？」
薄子衡聲音帶著不屑，「就算有又怎樣？我看你這是心虛了吧……」
顧晏從沙發上起身，背對著衛生間的方向，他修長手指間帶著一點猩紅，眸光很淡。
「不管裡面是誰，現在滾出來，就這麼喜歡偷聽人說話？」
「你還真這麼怕被人發現啊……？」
「……」
儘管顧晏投來的視線很有壓迫感，但薄子衡卻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大著膽子走近他，還想再說幾句嘲諷的話。
衛生間的人推門出來了。
薄子衡的位置可以一眼就看到出來的人是誰，身子一頓。
但顧晏不行。
他只能聽到確實有人推門出來了，今晚酒店已經包場，所以只可能是酒店的工作人員或者他們的同學，但無論哪個，他都不會讓其好過。
顧晏坐回沙發上，等著那人主動過來認錯，絲毫沒注意薄子衡臉色的不對勁。
顧晏冷著臉打開手機，消息界面是他和趙漾漾的。
他看了片刻，似乎放鬆了下來，唇角輕輕勾著，甚至思考主動發一個什麼消息比較好。
等到他處理完這邊的糟心事，他就去找她。
趙漾漾推開衛生間的門，薄子衡見她走路不穩甚至想來扶她，趙漾漾拒絕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顧晏身前不遠處，他還在垂著眸子看手機，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她。
「顧晏……」
這一句喊聲很輕，顧晏卻瞬間皺起了眉頭。
室內氣氛陷入一片凝滯中。
顧晏一點點地掀起眼皮，看到了面前趙漾漾今日穿的高跟鞋，再往上，是一身藍色長裙，他的視線定住。
儘管臉上一片平淡，但手上的青筋卻暴露了他。
他已經能明顯感覺到趙漾漾落在他臉上的視線，但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他沒與她對視，而是很淡地垂著眸子。
「……你怎麼會在這？」
趙漾漾唇角似乎有些顫，她看著他英挺俊秀的一張臉，以及此時看起來蠻不在乎、漫不經心的態度。
她還有什麼不清楚的。
但她還是問：「之前的事，為什麼？」
顧晏許久沒回答，直到手上的那一抹猩紅的菸灰落在手背上，燙得皮膚發紅。
他回過神來，摁滅手上的煙。
不知想到什麼，顧晏倏地抬頭，看向她，嗓音夾雜著冷與說不上來的戾氣。
「你問我為什麼？沒有為什麼！厭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
許是被壓抑了太久，又或許是一直以來的欺騙終於被發現，心頭的陰暗再也不需要遮掩，他此時的情緒絲毫控制不住。
他起身上前摁住趙漾漾的雙肩，眼眸赤紅：「你當初那麼乖巧，惹得老頭子的視線與培養都落在你身上，你告訴我，我不該生氣嗎？我不該在那個時候討厭你嗎？！」
「那段時間的餐桌上，他甚至只記得你的喜好而不顧我的！明明我才是他的兒子！」
他用力掐緊她的肩膀，話音都落在她耳邊：「你不需要這麼震驚，搞得像你絲毫不了解我一樣，一直以來，我的獨占欲就是這樣，別人要對我好，就只能只對我一個人好！」
不遠處的薄子衡有些沉默。
同為男人，他怎麼會看不出來顧晏剛才的這番解釋什麼意思，倘若現在是他並不在意的人知道了事實，他怕是根本不會在乎，更不會去找任何理由。
但他竟然都到了這種情緒失控的狀態。
薄子衡從沒見過他這副樣子，不亞於在聽到顧晏拒絕那張地皮時心底湧出的震驚。
半晌。
趙漾漾的肩膀還被顧晏掐著，像是要將她死死禁錮住。
她稍微動了動，臉上有些蒼白，被他掐得很不舒服，顧晏卻不管不顧，攥得更緊。
片刻，她深呼吸了一口氣。
「……原來是這樣。」趙漾漾嗓音嘶啞，看向他的目光里很破碎，裝滿各種複雜的情緒。
顧晏呼吸很緊。
儘管她這樣說了，但他並不覺得她會理解他。
趙漾漾唇角微微顫著，聲音很輕，開口道：
「顧晏，從開始到現在，你好像無論做什麼都會有原因，都會有理由，原來怪來怪去，說來最後的兇手是我自己嗎……」
「是我不該被你們顧家資助，是我不該靠近你，更不該在你稍微對我好之後，認定你竟然是我的救命恩人……」
顧晏眼眸劇烈顫動，他此時莫名不想再聽她繼續說下去，但他根本沒有什麼理由阻止。
兩人之間的氣氛已經完全僵了下來。
趙漾漾呼吸急促：「當初，在你救下我後，是什麼心情，看著我被你耍弄的團團轉又是什麼心情？！你說啊！你說給我聽！」
顧晏死死皺著眉，臉色陰沉到了極點，但他完全沒有解釋的想法。
他此時此刻最後悔的就是讓趙漾漾知道這件事情，其他的事情，他才不會後悔！
顧晏咬牙切齒，「你為什麼偏偏出現在這裡？又為什麼要偷聽？為什麼不能假裝不知道！這對你來說有那麼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