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思念孩子的,永遠是母親。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那是多少個日日夜夜,多少次吃不下,睡不好,走不動,累彎腰。
人出生時,所有的痛,都由母親承擔了。
王馨怡聽到是這事,眼淚已經止不住流了下來,放聲大哭了起來,似乎要宣洩出心中所有的鬱悶。
楊曉帆也沒有勸她,他知道,適當的發泄是很有必要的。心思鬱結才是最麻煩的,王姨就是一個人憋屈太久了。
哭聲慢慢小了一些,情緒也緩和了一些,雖然眼淚還是不要錢似地一個勁兒流淌。
前面有中學生鋪墊,吃飯面對著教學樓,又有楊曉帆談起中學生活,王馨怡已經能夠接受並面對這個問題。
心理上有了準備,痛哭了一陣,釋放出了情感的她,反而覺得心暖暖的,沒有了疼痛和麻木。
原來還有人在努力找她的女兒,這個世界還有人在關心著我們。我和我的女兒,並沒有被徹底放棄。
那作為母親,我又怎能袖手旁觀、視若罔聞、置身事外呢?
她從包里拿出了手絹,擦拭了眼淚,平穩了一下情緒,對著楊曉帆正色說:「好,謝謝你做的這一切。」
「我要找回我的女兒。她馬上就要16歲了,還有幾天就是她的生日,她初中可能都要畢業了。」
「已經十三年了,我已經錯過了她的很多成長。以後我要陪著她,無論需要我付出什麼代價。」
「曉帆,需要我做什麼,我都可以的。」
楊曉帆看到比預想中還要順利,不禁為王姨的堅強和韌性所感動,母愛當真是世上最偉大的。
他沒有說話,起身走了出去。等他回來的時候,後面跟著張國慶和金令鎮,金令鎮還貼心地穿上了便裝。
他們早就在隔壁包間等候著了,既是很期待,內心也是很感慨。
楊曉帆也沒有進行介紹,伸手接過了金令鎮手裡遞過來的一張放大的照片。
「王姨,這是一個犯罪嫌疑人。初步懷疑省城的幼兒拐賣案,他就是主謀。您看看,認真回憶一下,當初在公園現場,您有沒有看到過他。」
照片上正是張鐵柱,彩色照片,拍的非常清晰。
王馨怡已經慢慢進入到了工作狀態。她從小學畫,經過美院深造,又拜過名師,眼力自是不俗,記憶也是驚人。
她知道,不但要和自己的記憶進行對應,還要按照人衰老的變化及規律,進行樣貌還原。
她認真觀察著,內心分析推斷,這個人十多年前的模樣。並在自己那場永生難忘的記憶中,進行尋找,對照。
女兒在正在小遊樂場裡玩,有滑梯,有鞦韆,有旋轉木馬,裡面有幾個小朋友,周邊不遠處還分散站著幾個家長。
突然有個男人走過來,向她問路,公園最近的出口在哪裡。
她並沒有轉頭,隨口說了一句,向西邊走。女兒坐著木馬轉過來了,她還和女兒揮了揮手。
那個男人有些可憐地說:「您行行好,哪邊是西啊,和俺好好說說,我進來後就轉向了,現在著急出去。」
王馨怡有些好奇,轉身看了一眼,是一個中年男子。看穿著,聽口音,應該是鄉下人,來省城遊玩或辦事的。
她本也是善良之人,心一軟,就詳細和男人講了一下出口的方向,並用手比劃了一下,要如何走出去。
等她再回頭時,身前站了兩個女性,也在注視著小遊樂場,恰好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快速從旁邊繞過去走向前,看到木馬上已經沒有了女兒。她馬上又找遍了整個遊樂場所有項目,都沒有發現女兒。
問了周邊的幾個大人,答案也不一樣。
有的說沒注意,有的說小姑娘從木馬上下來,玩滑梯去了,還有一個女性說,看到一個小姑娘向東面湖邊跑去了。
除了問路的男子,在場還有2個男人。和照片上的這個人不像,一點都不像,和時間,以及衰老都沒有關係。
她又開始回憶,在整個尋找過程中,見過的男子,並一一對照印證,還是沒有發現相似之處。
王馨怡想了很久,又將遺失孩子前後那一段時間內,記憶中有印象的男子樣貌,定格為她最擅長的畫面。和照片進行比照。
最後還是確定,不僅當時,她從來都沒有見過此人。王馨怡只能無奈地搖搖頭,將照片交還給楊曉帆。
楊曉帆有些意外,也較為失望。他覺得自己的推斷,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這樣的突發隨機拐賣孩子,沒有張鐵柱的批准,怎麼可能實施呢,還有什麼是自己忽略的。
而張鐵柱又的的確確是這個案子的主謀,那麼案子的破局點,究竟在哪裡呢?
楊曉帆內心思考著,嘴裡卻安慰說:「王姨,不用著急,可能他藏的比較隱蔽,您當時沒有看到他。」
「省廳那邊還要進一步加強審訊,咱們也再想想辦法,一定能找出證據的。」
張國慶也有些失落,但看到妻子比想像中堅強,也覺得很欣慰。不行再想想辦法。
他也已經和省城家裡進行通報了,省廳重啟辦案了,要家裡關注一下,必要時提供助力。
金令鎮反而是現場最冷靜的一個。他從公文包里又拿出了一張照片,遞了過來。「您再認認她,看有印象嗎。」
王馨怡也不排斥,順手接了過來。其實關於這點,張國慶是有些不能理解妻子的真實想法,或許是男女不同。
男性更加理性,女性更加感性。
丟失孩子的那個場景,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夢裡。這也是失眠的一個重要原因。每次夢醒,都淚濕枕巾。
平時王馨怡怕觸景生情,刻意迴避話題,都不想到學校教書,但她尋找女兒的意願是最強烈、最迫切的。
讓她看到青春少女,她或許不適。讓她尋找自己的女兒,她全力以赴。
王馨怡看到這張照片,是一個中年女人,臉上多少帶些狠厲,又有些惶恐。
歲月對於女人,更加殘酷一些,不僅皮膚粗糙,皺紋增多,眉眼都有較大變化,辨認的難度更大一些。
但王馨怡表現的很是激動,她緊緊地捏著這張照片,手指上的青筋都有些凸起,目不轉睛地盯著,嘴裡大聲喊著:
「我認識她,沒錯,就是她。她當時就在,她現在哪裡,我要去找她,我要她還我的女兒。」
一番話,說的在場所有人,皆是精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