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佑希眼神掃過三人，緩緩道。
「是要治罪。」
墨王恭敬跪地，磕頭。
一顆心落了地。
總算……離開這京城了。
以後就安心練武種地，和妻子白頭偕老，含飴弄孫。
這是他一直嚮往的生活。
可為何…心裡仍有遺憾呢？
墨王閉上眼，把眼眶的淚水憋進去，心裡被揪成一塊。
那些遺憾，早該忘卻了。
他早已不是沙場之將，保住滿門性命，才最要緊。
姜佑希把這一切看在眼裡，嘴角上揚。
「那就…罰墨王每日來上朝吧，朕記得，太尉之位仍然空缺。」
墨王：「是…啊？」
姜佑希：「嗯？」
墨王立刻低頭：「是。」
墨王很是迷茫。
怎麼就要上朝了呢？
他剛哄好自己啊。
他的嶺南呢！
姜佑希心情不錯，自己滑下椅子，扔下炸彈就走。
小手一背，走出了六親不認的步伐。
只留下墨王府眾人一臉懵逼。
墨王世子：「父王…陛下她是什麼意思啊？咱們不用去嶺南了？」
墨王從地上站了起來，也有點摸不著頭腦。
「讓我去上朝，應該是不用去了。」
可這是欺君之罪啊。
這麼大的罪過，就這麼過去了？
陛下怎麼也不知道順水推舟，打壓他一下？
墨王妃眉頭緊鎖：「而且陛下還說了太尉之位有空缺，太尉可是武官之首，太平之時，有天下兵馬兵權…陛下在暗示王爺，去爭太尉？」
絕無可能！
墨王不願相信。
太尉之位給誰都行，就是不可能給他！
他墨王府可是陛下唯一的男嗣近親，陛下就算心胸寬廣，也不可能寬廣到這個份上吧？
墨王夫婦一致認為，此中有詐！
墨王世子弱弱道：「其實我覺得，咱們可以試著相信陛下。」
他在陛下面前暴露了武功，陛下沒罰他。
父王母妃欺君，陛下也沒動怒。
上次楚國使臣來，陛下讓他做正使，他裝腿瘸，他覺得，陛下可能也知道了。
可陛下也沒降罪。
父王和母妃一直告訴他京城裡的人心眼賊多，很會坑人，要謹慎行事。
可他覺得，起碼陛下是個明君。
但他的建議很快被鎮壓了下去。
墨王妃一巴掌拍在他的頭上，話語擔憂。
「完了，兒子傻了，竟然開始相信京城裡的人了。」
墨王也是一巴掌。
「怎麼辦，兒子這麼傻，肯定要被京城裡的人給坑死的，咱們一定要搬到安全的地方去。」
墨王妃：「可是陛下不讓我們搬呀…其實我覺得兒子說的也有一點道理。」
在墨王世子期待的目光之下，墨王妃一臉睿智。
「陛下年紀還小，想必是不懂這些彎彎繞繞，才說的這些話，等陛下回去把今日的事情告訴溫相，貶咱們去嶺南的聖旨就會下來了。」
墨王一臉期待：「咱們家最聰明的人，非王妃莫屬～」
墨王世子：「……」
墨王一家三口飛快地收拾了行李。
為了讓傳旨的公公能更快地找到他們，搬著行李蹲在了墨王府的大門口。
連馬都準備好了。
聖旨一到，他們馬上就滾。
每次遇到一個熟人，墨王都會快樂地打招呼。
「老王啊，本王很好，不是要出去玩耍，本王要離開京城了。」
「老張啊，對！本王要去嶺南了。」
墨王妃也是：「對！老娘要去瀟灑快活了。」
「對對對！嶺南，有機會來找我們玩啊。」
墨王世子：……
總是因為不夠瘋癲，而和這個家格格不入。
他們一等就是一天。
從白天等到了黑夜。
夜幕降臨，打更人走過。
別說傳聖旨的太監了，連個麻雀都沒有！
墨王世子打了個哈欠：「父王，咱們還等嗎？」
墨王嘟嘟囔囔的，看起來如走火入魔一般。
「不可能啊，不合常理呀……」
這麼好的降罪的機會。
小皇帝不抓住就算了，溫政南怎麼能放過呢。
「父王，我真困了。」
墨王世子背著包裹站起來，墨色的衣裳掩於夜色之中，唯有一雙眼睛格外明亮。
「父王，承認吧，咱們對陛下有偏見。」
墨王一頓。
一直被他保護在京城裡，好像從未懂事的兒子，此時卻好像突然長大了。
他的眼睛裡有希望，帶著還未被污染過的清澈的光。
「我覺得，陛下是位明君。」
看著墨王世子的背影，墨王久久無言。
墨王妃擔憂地看著他。
「你不要生兒子的氣，兒子還小，他不知道從前發生的事。」
墨王搖搖頭，抓住妻子的手。
兩人並肩坐在門檻上，看著皎潔的月空，墨王妃把腦袋放在墨王的肩膀上。
墨王半抱著妻子，心情漸漸平復。
良久。
「或許，兒子真的長大了。」
他有點不確定。
或許，這位陛下和從前的那些人，都不一樣。
……
第二天上朝。
姜佑希打著哈欠走進上清殿，一進來就察覺到氣氛不對勁。
今日的朝堂格外安靜。
武將第一排的位置常年空缺，如今卻站了一個人。
墨王一席墨黑色朝服，大刀闊斧地站在那裡，神色自若，自帶煞氣，眼眶下的黑眼圈卻格外醒目。
朝臣們裝作淡定，卻時不時地偷看，暗含心思。
朝堂上的位置就這麼多。
墨王一來，勢必要有所變動。
聽說昨日陛下去了墨王府，莫不是說了什麼？
這些眼神，溫政南全當看不見。
等姜佑希坐穩，他首先站了出來。
「臣有本要奏。」
姜佑希看他神色嚴肅，便猜到了什麼。
「溫相請說。」
溫政南：「臣近日發現，朝堂眾臣及其子嗣，有人在偷偷吸食一種叫無妄果的東西，這東西極易上癮，對身體危害極大。
有人用此物，操控朝廷官員，臣探查後發現，此物來自陳國。
這並非一國之事，而是兩國之爭，墨王可以證明，還請陛下嚴查，早作應對！」
所有視線都看向墨王。
墨王僵硬地抬頭。
上朝第一天就需要他作證。
陛下真不是在玩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