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王府中門大開。
門口卻空無一人。
他們這次來訪的突然,姜佑希又不讓人去告訴墨王,是以門口無人迎接。
忽然。
「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聽見那中氣十足的叫喊聲,姜佑希看向了跪在自己面前,滿臉緊張的墨王世子。
「你這是……」
墨王世子:「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的。」
父王母妃,孩兒只能幫你們到這兒了。
姜佑希:「你身體不錯。」
每次上朝,墨王都藉口不來,理由永遠是身體不好,舊疾復發。
墨王世子稍微好些,隔個三四天才請一次假,理由也是身體不好。
姜佑希還曾經羨慕過呢。
「既然身體不錯,少請些假。」
她看不慣。
墨王世子冷汗都要下來了。
「是。」
他努力打補丁:「我年輕,恢復得快,父王舊疾復發,腿上時常疼痛,比我嚴重多了。」
今日的暴露實在是出乎於他的意料。
陛下看起來不像生氣,但忽然要來墨王府,也實在讓人琢磨不透。
希望父王母妃不要太囂張……
墨王世子的期待成了空。
因為剛進院子沒多久,他就聽到了兵器碰撞的聲音。
心中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這個時辰,父王正在練武。
姜佑希顯然也聽到了聲音。
徑直走了過去。
一般人家都會在院子裡留一個小花園。
以後舉辦詩集也好,賞花也罷,算個消遣的地方。
墨王府卻不見一棵花草。
中間全部推平,留了一個足足能站100多個人的大擂台。
擂台四周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兵器,刀槍劍斧,應有盡有,還有兩個特別大的鼓,頗有沙場味道。
擂台中間,據說舊疾復發的墨王一襲黑衣,正在以一敵十。
唰的一下。
一拳打下去一個士兵。
飛的一腳。
又踢下去一個士兵。
墨王痛快的大喊,聲如洪鐘。
「哈哈哈來呀!一起上!」
姜佑希默默地看著旁邊的墨王世子。
墨王世子汗流浹背了。
「其實…父王的舊傷不是手也不是腳,他受的是內傷,所以現在看不太出來。」
姜佑希:……我長得很像傻子嗎?
「哈哈哈哈痛快!再來20個,今日若能把本王扳倒,本王請你們吃羊!」
士兵們卻沒上前,而是齊齊跪下。
墨王大口喝水,察覺到不對勁,猶豫的回過頭去。
「噗~」
一口水噴了出來。
若不是墨王世子反應快,這口水就噴到了姜佑希身上。
墨王世子頂著滿腦袋的水,生無可戀。
「拜見陛下,陛下萬歲……」
「堂叔請起。」
姜佑希實在是不想聽別人說萬歲了。
像是在對她赤裸裸的嘲笑。
「堂叔這是……」
墨王看向兒子。
墨王世子抬頭看天。
墨王狠狠瞪這不孝子。
墨王世子依舊抬頭看天。
墨王輕輕的碎了。
他靈機一動。
「這是臣妻用來跳舞的,臣看這地方大,太浪費了,就用來教導一下士兵們,哎呦~剛剛沒注意到,扭著腰了,兒子快扶我一把。」
姜佑希只當沒看穿他拙劣的演技。
「堂嬸還會跳舞?」
她怎麼記得自己聽人說過,墨王妃出身將門,武藝高強。
唯獨不愛琴棋書畫。
墨王:「當然會了,臣妻和臣就是一類人,最討厭這些刀刀槍槍的,平日裡就是繡繡花呀,種種草呀,可修身養性了。」
話音未落。
墨王妃的大嗓門隔著牆都能聽見。
「氣死老娘了!老娘以後再去參加她們這種賞花宴老娘就是狗。
天天不是炫耀丈夫就是壓制小妾,還嘲諷老娘只生了一個兒子。
怎麼著老娘又不是母豬一個一個地往下生,也不瞧瞧你那丈夫,一大把年紀的老禿皮了在床上都硬不過幾秒,要是我早就重新找一個。
等哪天把老娘惹急了老娘提著刀把他們夫君的頭髮都給削了……」
墨王妃提著裙子,釵發凌亂,憤憤然抬頭。
擂台之上,穿著常服的姜佑希從容地沖她笑笑。
墨王世子抬頭望天。
墨王抬頭望天。
墨王妃默默收回手,把珠釵插了回去,再把繫到褲腰帶的裙子放下來,行禮。
「臣婦參見陛下。」
雍容端莊,氣質優雅。
好像還夾了一下。
姜佑希微笑:「堂嬸挺會罵人的。」
墨王妃輕輕地碎了。
墨王:「其實王妃真的會跳舞的,對不對?」
墨王妃收到信號,連忙點頭。
說著生怕姜佑希不相信似的,靈活地跳上擂台,在平日裡舞刀弄槍的地方扭了起來。
看得出,她在這方面應該有一些知識積累,想必沒少看人跳舞。
至少有些動作還挺標準。
但舞女們跳舞腰肢柔軟,主打一個動人。
可墨王妃跳舞都跳出了殺伐決斷,主打一個殺人。
姜佑希看她那努力的模樣,都替她心酸。
「可以了,朕相信。」
溫相說善意的謊言並不可恥。
救救他們吧。
他們快碎了。
……
一刻鐘後。
姜佑希坐在正殿,手裡端著一杯牛奶,嘴巴粘了一圈泡沫。
而另外三人排排站著,皆垂頭喪氣,像極了做錯事情的小朋友。
她優雅喝了一口牛奶:「誰先說?」
一個身體健康,力大如牛,卻說自己舊疾復發,整日疼痛。
一個武功天賦極高,卻說自己文武不通。
一個分明能對戰殺敵,卻說自己是賢妻良母。
墨王府這三個,平常裝的還挺累。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情緒。
大事不妙!
墨王站在妻兒面前。
「請陛下治臣的罪,臣之妻兒,也只是聽從了臣的指令,斷無欺君之念,臣願意離京,自貶嶺南。」
嶺南山高路遠,一向窮困。
去了那裡,便再無奪位之可能。
陛下,也該安心了。
墨王重重地閉上眼。
姜佑希:……我還什麼都沒說呢。
這咋就自己把自己給貶謫了?
她今日來這一趟,不是為了降罪的。
墨王是在戰場上真刀真槍拼殺過的英雄,她願意多兩分尊重。
一縷靈力划過雙眼。
姜佑希看向墨王夫婦。
果不其然,墨王的靈魂是黑的,想必殺過不少的人,但在這黑漆漆的靈魂外頭,卻包裹著一層功德金邊。
他殺人,也救人。
墨王妃的靈魂中也有黑色,比墨王的稍微少些,功德金邊卻更加的厚重。
抽空看了一下墨王世子。
還是白的。
15歲的少年,在京城這種富貴窩裡長大,自然沒有時間去建功立業,戰場殺敵。
可他身份不低,手上卻沒有一條奴僕的命,想必家教很好。
姜佑希收回了靈力。
這東西可寶貴著,用一點少一點。
至少能確認,墨王府這三人,都不是壞人。
壞人可能會有功德金光,但絕對教不出靈魂是純白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