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佑希冒出腦袋。
傳言不誤，下面這位女子長得果真國色天香。
並未著華服，只一席簡單的素衣白衫裹住那分外纖弱的身子，眉目深邃，眼睛又大又亮，如潑灑在水墨中的亮眼色彩。
只是那雙眼睛格外的麻木，似是心如死灰。
被那麼多雙帶著欲望的眼睛盯著，也絲毫不為所動，呆愣地看著地面上素白的衣衫。
姜佑希聽到了身邊極淡的嗚咽聲。
朝暮以手握拳，咬住拳頭，把一切聲音都咽在了喉嚨里。
那雙眼睛盛滿了淚水，心痛又破碎，使人不由動容。
「她就是你的母親嗎？」
朝暮紅著眼睛，嗯了聲。
小鳳凰：「你母親長得真好看。」
母親好看，所以生的孩子才這麼好看吧。
雖說小黃毛滿口髒話，營養不良，但大眼睛高鼻樑，一看就是個美人胚子。
小糰子的聲音里滿是讚嘆，那是自然而然地欣賞，並不參雜著一丁點的貶低輕視。
叫人聽著，連心情都不由自主地舒緩了起來。
朝暮不哭了，抬頭看著她，吸了吸鼻子。
「你不覺得我的母親很髒嗎？」
小鳳凰驚訝：「難道你會覺得你的母親很髒？」
「沒有。」
朝暮連忙反駁，臉蛋有些紅潤。
「只是……他們都這麼說，他們說一女不嫁二夫，說她沒能守住貞潔。」
「什麼是貞潔啊。」
人類的詞語真的好複雜哦。
朝暮：「他們說，一個女人只能和一個男人在一起，否則就是不貞潔的，就是髒的。」
「放屁！」
小鳳凰一頓，驚喜住了。
這句髒話是她自創的耶！
她憤憤不平：「什麼貞潔不貞潔的，他們憑什麼用這種話來形容你的母親，你的母親很能幹，獨自一人將你養大，我覺得她是最棒的。」
「如果真的按照他們所說，那你的父親豈不是更不貞潔的那個，一點朱唇萬人嘗！」
朝暮大驚。
下意識左右看去，心臟怦怦直跳。
他覺得刺激，又很痛快。
小糰子的話打通了他的任督二脈，簡直開闢了一條新大陸。
從前聽到那些人對母親的貶低侮辱，他是覺得氣憤，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如今卻豁然開朗。
驚喜的眼神看像小糰子。
「原來你還是會說好話的。」
「哼哼！」
小鳳凰驕傲地挺直胸膛。
本來就是！
聽說黃毛的父親有好多個小妾，如果按照那些人的說法，更髒的應該是他的父親才對。
分明是做一樣的事情，難不成換個性別，男人就會變得更乾淨嗎？
她覺得這個世界某些人的思想有點落後。
兩人正說著。
聽到對面包廂里傳來了一道調笑聲。
「這女子樣貌倒是不錯，只是可惜髒了些，不配進本世子的內院。」
下人討好道：「這樣的女人，能被世子玩玩也是她的福氣。」
這人說話好討厭。
小鳳凰嫌棄極了。
「這就是梁王世子嗎？」
聽說當年爭位，有人提議從宗室里找了幾個人選，其中一個就是梁王世子。
這樣迂腐，怪不得溫相看不上。
台下的女人瑟瑟發抖。
她似乎很害怕這個梁王世子。
朝暮的牙齦都咬出了血。
「梁王世子的狠毒是出了名的，前幾天剛打死一個女奴，怎麼辦……怎麼辦。」
黃毛雖蠢，卻實在美麗。
姜佑希一向是吃軟不吃硬。
他哭的太可憐了。
「我幫你救下你母親，咱們就一筆勾銷了哦。」
好耶！
她又說了一個成語。
小鳳凰的肚子裡還是有點墨水的嘛~
她驕傲地拍拍小肚子。
「可以！」
面前的人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跪下了。
朝暮的腦子裡想不到其他的東西了，只能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莫說一筆勾銷，你若能救下我母親，以後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一言為定！」小鳳凰眼睛一亮。
說話間，外面已經喊價到了500兩銀子。
姜佑希一拍桌子。
「一千兩！」
聲音稚嫩，傳得很遠。
對面包廂里，梁王世子不屑一笑，漫不經心地加價。
「2000兩。」
現場一陣騷動。
姜佑希：「3000兩。」
對面的人：「4000兩。」
姜佑希：「5000兩。」
梁王世子似乎頓了頓，加價的速度慢了一些。
「6000兩。」
姜佑希正準備喊價。
她的袖子被人拉了拉。
朝暮被兩人的喊價速度嚇住了。
「給不出銀子，咱們會被扣在這的。」
而且人也會順延交給第二位買主，得不償失。
這是看不起她？
小鳳凰眯眯眼。
「7000兩。」
用實際行動告訴他。
她超～級有錢！
溫相說了，皇帝是這個國家最厲害的人。
應該能拿出這些銀子吧。
實在拿不出她就去找溫相墊付。
「一萬兩！」
梁王世子被逼急了。
他掀開紗簾，露出了一張被美色財氣榨乾了的臉，眼底青色很重。
眼裡寫滿了欲望，隱隱威脅。
「吾乃梁王世子，這是京都商行的銀票，只要拿著銀票去商行，便能立馬換得1萬兩銀子。
聽聲音，對面是個小孩？這年頭，連個小孩子都能隨便叫價了？小心她給不出銀子。」
店家似乎商量了一下。
有一位主事模樣的人敲開房門，很是為難。
「這位小貴人，不知是否方便，把您的銀票拿來看看。」
朝暮已經緊張到同手同腳了。
姜佑希看了他一眼，極為淡定地從袖中掏出了一個成人大拇指大小的印章，挺胸抬頭。
「有紙嗎？」
「啊？有。」
店主反應很快，立馬叫人拿來了一張乾淨的白紙，還有印泥。
印章蓋上印泥，在紙上留下了一道紅色的痕跡。
姜佑希矜持地收回手：「無論多少，去換就是。」
希望溫相靠譜一點。
店主拿著那張紙離開，似乎是找人核驗去了。
察覺到身旁人的視線，姜佑希立馬將印章收回去。
「這個不能賠給你，我叔叔說了，絕不能丟的。」
朝暮：「……你叔叔靠譜嗎？」
「應該靠譜吧。」
姜佑希有些猶豫，然後又自信起來。
「實在不行，咱們可以等著，我叔叔會來贖我的。」
「……」
朝暮忽然有些懷疑自己的判斷。
養著這麼個小惹禍精，那位叔叔的涵養應當不錯。
或許是個好人？
店主站在了台上，大聲宣布。
「二位客人的憑證皆有效。」
「什麼？」
梁王世子咬緊了牙，氣得一腳踢向了身邊的小廝。
不解恨，又連連踢了幾腳狠的。
「該死的，竟這樣不順。」
可供他隨意支配的零花錢可只有這一萬兩銀子。
朝堂上有那個德不配位的小皇帝占著位置，溫政南處處阻攔。
想來尋個樂子，竟然還遇上了個不長眼的小屁孩兒。
「15,000兩銀子！」
即便為了面子，他也不能退。
姜佑希：「兩萬兩。」
喊完這個，她擼起了袖子，閉上一隻眼睛，手指瞄著對面的包廂，一個個去數。
朝暮忽然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你準備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