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恩圖報，這是好事。」
姜佑希點評：「皇祖父也說話算話，給了他們家永寧侯的爵位。」
「是呀，太說話算話了。」
三公主苦笑一聲。
永寧侯府一家也算盡心盡力。
最後一天為了躲避士兵的追擊，他們家的男兒扛著鋤頭護在明德皇帝身前。
永寧侯本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並三個孫子，大半都死在了那場浩劫之中。
大兒子被人亂刀砍死。
二兒子被穿腸破肚。
三兒子被砍了腦袋。
小女兒受盡侮辱而死。
才8歲的大孫子為明德皇帝擋箭，死在了明德皇帝懷裡。
等明德皇帝被御林軍找到時，永寧侯府的人已經死的七七八八。
一個枝繁茂葉的大家族，只剩下了一對老人，和在外頭求學沒能回家的小兒子。
明德皇帝大為感動，大手一揮，直接封了侯。
即便是救命之功，這賞賜也不算輕了。
明德皇帝老了，又遭遇兒子背叛，心中悲徹，竟真的將永寧侯當做了兄長。
君臣鼎足而眠，感情極佳。
若此事到此為止，也算一段佳話。
三公主苦笑道：「可父皇猶嫌不足，他老了，擔心自己死後兄長會受欺負，擔心京城裡的貴族看不起兄長一家。」
那時的京城裡，確實有些人不喜歡粗俗的永寧侯夫人，鬥了幾句嘴。
永寧侯夫人覺得自己受了侮辱，跑到明德皇帝跟前哭訴，說要回鄉里去。
明德皇帝大怒，怒斥了那家人。
然後整天想著，要給兄長一家添點貴氣。
正好，當時的永寧侯世子到了適婚之年。
而他的女兒們，有兩位與永寧侯世子年紀相仿。
公主下降，不正是貴不可言？
「這永寧侯世子……不通文墨，好色成性，在成婚之前就搞大了丫鬟的肚子，這樣的人如何能嫁？我與二姐自然是萬般不願。」
三公主拉著二公主的手，似乎有些愧疚。
「她一向是個老好人，知道父皇的決定不可更改，主動出面，說願意嫁給永寧侯世子，她是替我擋了災。」
「哪能這麼說？」
二公主笑著搖頭。
「我本就比你大些，父皇不一定會選你。」
帝女出降，是偌大的榮幸。
誰知那家人的腦袋是真的糊塗。
成親之後，二公主常有不如意之處。
傳到御前，明德皇帝只會讓她不要耍公主的脾氣，要好生孝順公婆。
若不是武昭皇帝忽然逼宮，明德皇帝死得突然。
以那老爺子的偏心眼，二公主的日子恐怕更加難熬。
「怎會如此？」
姜佑希皺緊眉頭，很不理解皇祖父的行為。
你自己欠了人家的恩情，自己努力還了恩情就是。
卻把女兒往火坑裡推，真是好沒道理。
「怪不得母皇要推翻他，老眼昏花的東西，呸！」
竟是連皇祖父都不叫了。
在場的人都低著頭，不敢附和，只有三公主的嘴角微微翹起。
姜佑希：「那後來呢？為何不和離？」
二公主：「五妹待我恩重，也曾問我要不要和離，只是我那時……軟了心。」
明德皇帝死了，永寧侯府也知道自己沒了靠山，二公主是他們唯一的依靠。
家裡的兩個老人跪在地上求她，世子更是指天為誓，要和她好好過日子。
她那時只想著，好歹對皇室有恩，變得太快，不免會背上一個不仁不義的名聲。
日子又不是過不下去，湊合著過就是了。
「後來駙馬倒是安分過幾年，與那些女人都斷了來往，也是最近這兩年，永寧侯不行了，我卻沒給他們家生出一個兒子，才又鬧起來。」
永寧侯的年紀比明德皇帝還大，如今已然白髮蒼蒼，身體大不如前。
可二公主膝下卻並無一子。
他們都說，老劉家為了姜家斷子絕孫了。
二公主低著頭。
「此事無需陛下煩心，到底是對皇室有恩的，陛下若貿然出手，未免會讓人議論皇室，大不了，我給他們家納上一房好生養的妾就是了。」
她是真的很會為人著想。
似乎一直都在退讓。
姜佑希不理解。
「你是喜歡吃苦嗎？」
二公主被問得一愣，姜佑希又問她。
「你確定，是你不能生？」
二公主被說懵了，三公主靈光一閃。
「陛下的意思是……」
姜佑希：「有沒有可能，是永寧侯世子生不了？」
她算了算永寧侯世子的命格，是親緣淡薄，無後而終的命。
但二公主的命格卻是福澤深厚，多子多孫。
「不會的……」。
二公主：「和我成婚之前，有個女子懷了她的孩子。」
姜佑希：「生下來了嗎？」
認真想了想，二公主神色猶疑。
「沒有，他們說……是為了迎娶我，才把那孩子打掉的。」
她那時甚至還有點感動，也因此才覺得這家人能過日子。
三公主激動道：「陛下說得對，他這些年可不止撩撥過一個女人，從來沒聽說過搞大了誰的肚子，他們老劉家自己的香火不行，哪能怪你讓他們家斷子絕孫。」
姜佑希殺人誅心：「你不知道，他們家難道也不知道嗎？」
二公主認真地想了想，臉色越發慘白。
這些年來，她一直忍受著這家子人的蠻橫無理。
除了恩情，便是這些年來，她的確未能給劉家生下兒子。
可陛下說得對。
因為有女人懷過世子的兒子，所以她從未懷疑過世子。
只在私底下，自己吃了無數的苦藥。
但劉家人……怎麼會一點都不知道？
他們知道，卻還眼睜睜地看著她懷疑自己，話里話外用孩子逼她……
二公主眼中閃過了一抹利色。
若真是如此，她也不是泥捏的。
「多謝陛下。」
二公主深深地行了一禮。
「此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姜佑希：「若有人欺負你，來找朕。」
二公主眼眶一熱。
想到多年前，武昭皇帝也說了一句這樣的話。
是她軟弱，丟了皇室公主的顏面，顧及這個顧及那個，讓姐妹們也跟著丟人。
從今天起。
不會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