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之間造就五大山脈,震驚的又何止是已經被困的四大聖僧等人。
李世民他們所在的山頭,原本距離洛陽城不遠,如今放眼望去,重巒迭嶂,隔了遼闊的山川,才能夠見到洛陽城的影子。
「聯綿大山,一揮而就,好傢夥,這等根基修為,該是怎麼樣的龐然大物啊。」
李世民剛讚嘆了一聲,忽覺手上微微一痛。
原來六大佛兵出現入魔徵兆之後,雖然被蘇寒山收走鎮壓,但是佛兵主人的入魔趨勢並未停止。
共鳴之下,讓摩訶葉身上的兩件佛兵也出現了異常。
他在黑暗虛空之中飛馳,突然臉色微動,雙手一張,兩把佛兵就已經浮現在手上。
一把是奇形長刀,名為「破紅塵」,一把是三尺余長的令牌,名為「震穹蒼」。
看破紅塵,勢震穹蒼,在九大佛兵之中,也是極其注重威力的兩把,但往日呈現出來的威力,是一種浩大陽剛,至正至厚的感覺。
現在這兩大佛兵滋生出來的氣息,卻是各種極端,大恨如刀,痛人痛己,撕裂紅塵,大嗔大怒,永無安寧,震駭穹蒼。
「怎麼會有魔氣?!」
摩訶葉也沒料到,這兩大佛兵,竟然會展現出這麼極端的一面,登時眼神閃爍,心念電轉。
不過正因為這麼極端,跟外界的共鳴,倒是在一剎那達到了極限。
「破!!!」
摩訶葉一聲大喝,就已經壓下所有雜念,果斷抓住機會,將兩件佛兵重重的碰撞在一起。
以他的功底之硬實,暫時竟然完全無視了魔氣對自身的侵蝕,渾身化作燦金顏色,又纏繞著赤紅的火紋和耀白的閃電。
鏗鏘爆鳴聲中,如火如電的粗長痕跡,循著冥冥中的聯繫震裂出去。
李世民手掌上的黑暗空間,頓時出現一道明顯的裂痕。
佛兵從裂痕之中探出來,向兩邊一分,摩訶葉的光頭就凸顯出來,上半身都從裂縫裡擠向外界。
就在這時,周圍的一切都仿佛閃爍了一下,好像乾坤萬象這一刻都有點不太穩定。
摩訶葉心頭警鐘狂鳴,兩把佛兵交叉一擋,正好擋住了一把黑漆漆的方頭大錘。
哐!!!!
摩訶葉雙手的虎口當場震裂,鮮血狂飆,胸中一口元氣發不出去,憋得翻江倒海般的難受,整個身子往下一沉,差點被直接轟回黑暗空間之中。
那就是菩薩蠻的一錘子。
這一錘子的力道,暴烈迅猛的實在說不出來。
按理來講,任何攻擊在擊中目標之後,都有一個與對方相互擠壓,然後產生作用的過程。
而這一錘子的力道,讓人覺得把應該存在的那個生效過程,都給粉碎掉了,直達結果。
金剛羅漢,雷神菩薩,觀音如來。
六種神佛的形象在摩訶葉背後輪番閃現,但都已經晚了一步,沒有半點運用武學造詣,緩解衝擊的可能性。
就好像是把自己的功力根基擺在那兒,硬吃了這一錘子。
不過,這一錘子根本不分敵我,一場劇烈碰撞,導致李世民掌上的黑暗空間,一層層淡化,轉瞬之間不知道淡化了多少次,內部的體積,極速減小。
摩訶葉低吼一聲,雙足往下猛的一踏。
李世民陡然縮手,身影向後急閃。
留在原地的黑暗空間徹底崩碎,摩訶葉完全顯出身形,雙腳踏在山頭之上。
只聽砰然一聲悶響,一道深井般的洞窟,從山頭直通到地底不知多深的地方。
摩訶葉的身影,借著這一踏之力,才算穩住,左手刀還有點回護自身之意,右手的震穹蒼順勢一探,令牌的尖端,金芒暴爍。
雖然只有那麼米粒大小的一點,但這一點光華,分明也達到了「恆河沙數旃檀佛光」的層次。
可是這一點佛光靠近菩薩蠻的時候,周圍所有景物,又一陣不穩定的怪異晃閃,讓那佛光飛快變得鈍化,黯淡,污濁。
直到被菩薩蠻的一錘子抵消。
當!!
「時光之法?!」
摩訶葉已經看出了端倪。
菩薩蠻的根基也就是三種不朽之力的檔次,但其中有一種不朽神通,著實厲害。
菩薩蠻攻擊別人的時候,多次全力揮錘,然後將全部力量,迭加在一個時間點轟擊出去,才顯得勢不可當,無可化解。
而別人攻擊菩薩蠻的時候,無論多凌厲的攻勢,都會被分攤到多個時間點上,力量就層層削弱。
迭加和拆分。
雖然是玄之又玄,時光類的神通,但用法就是如此簡單粗暴,也因為太簡單,反而更找不出破綻可言,除了硬扛和硬攻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不過,菩薩蠻的這種神通影響範圍好像不大。
剛才摩訶葉的攻勢,是達到了近處,才出現時間層面上被拆分的狀態。
想想也是,如果菩薩蠻的這種神通沒有範圍限制,當時她就不該是被四個老禿追著跑,而是反過來去追殺那四個老禿了。
當日四大聖僧聯手圍堵蜀道難的時候,因為見識過蜀道難的紫微斗數神通,還有輪番上陣,傷勢莫名復原的怪事,使他們存了極大戒備,不跟目標近戰。
如此一來,無意中恰好避免了被菩薩蠻迎頭暴擊的可能。
也就是摩訶葉倒霉,先硬吃了一錘子,才有機會分析局面。
他在對時光類神通一點小小的驚異之後,目光已經不由自主地偏開,看向了洛陽城。
看到了洛陽城周邊多出來的五大山脈,感受到了六大佛兵的氣息全部被封鎖,六個佛兵持有者通通入魔,且被壓制的場面。
是碎葉魔尊到了?!
但再怎麼樣,這一戰也應該是摩訶葉進入黑暗虛空之後才開始的。
就這麼一下子,局勢就演變到了這一步,你們六個真不是故意白送的嗎?
摩訶葉眼皮子狂跳,更是看出那五大山脈,氣息蒸騰,還有進一步的變化。
無論是這邊的極樂宗主、李世民等人,還是那邊的岳山、戒日太子等人,都覺得好像眼前一花。
五大山脈,滔滔水波,還有被山水包圍的那座城池,都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整座巨型山峰。
蒼松翠柏,仙鶴成群,千畝雲海只是這巨山的一角,雄壯城池只是這巨山的一隅。
大江大河從這巨山之上奔瀉而下,但在山體上奔騰許久之後,還沒有機會落到山腳下來,只如同一條條纖長的玉帶,點綴在巨山之間。
江河所過之處,沿岸都是五穀仙藥的清香,金黃色的藥田,波浪無垠,生生不息。
造化綿長,萬壽無疆。
那只是五大山系、五大水系的意境,經過蘇寒山的調和,顯露出來的一種場面,是蘇寒山的功法心境與大山大水結合出來的靈性,是根本不存在的一座山峰。
如果那座山真的存在的話,或許只要矗立在那裡,不需要任何多餘的動作,就可以蔭庇大地眾生,向萬方賜壽,可以稱之為「萬壽仙山」。
仙山頂端,似乎有人抬了下手。
摩訶葉心頭一凜,感覺到自己的兩件佛兵,不由自主的朝中間靠攏,好像兩根木棍一樣,被一隻無形的手攏起、抓住。
他沒有察覺到對方是怎麼出手的,心中知道不好,自己的心神,剛才被那座萬壽仙山給壓過去了。
所謂三軍不可奪其帥,匹夫不可奪其志。
高手相爭,心志心氣也極為重要,如果說四大聖僧那種高手,面對敵人的時候,無論何種壓力,能時時刻刻都讓自己發揮出十成水準。
那麼摩訶葉畢生之中,常常可以在遭遇勁敵的時候,發揮出十二成、乃至十八成的水準。
可是剛才心氣被懾,這場戰鬥中,他能保證自己不要發揮失常,就已經是能人所不能了,再想超常發揮,那就是白日做夢。
因此,兩把佛兵被無形大手一抓之際,摩訶葉二話不說,舍了佛兵,當場就走。
菩薩蠻又是一錘,對方卻已經超出她的神通影響範圍。
李世民彎弓搭箭,手掌的酸痛令他遲疑了一下,知道這一箭射出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
而那無形之手,抓住兩大佛兵後,還不肯罷休,正壓著佛兵魔氣的凶性,順勢向前一搗。
這一拳,帶著高居萬壽仙山,掌握乾坤,無可匹敵的氣勢。
日月光華交織其中,反而並不發光,就是一隻淡淡的透明大手握著兵器砸了過去。
摩訶葉不用回頭,也知道那看似平凡的一拳,並非自己現在的狀態所能抵擋,突然用力錘在自己心口。
剎那間,他的頭頂、雙肩,各自亮起一團燈火。
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也同時亮起燈光。
紅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七團火光,剛一浮現,陡然變化位置,排成七星之態。
燈光全部化為血紅。
九天之上,乾坤之外,若即若離的一個龐大事物得到呼應,再次從藍天之上,垂下一角。
血紅色的星光不知來處,不知去處,突兀顯現後,已有血色的光尾橫亘天際不知多長。
蚩尤旗,再度現世!
蚩尤旗的力量降臨下來,與七點燈火一接觸,登時移形換景,扭轉虛空,把摩訶葉挪移大千,極速流逝而走。
蘇寒山的拳勁轟到這裡的時候,也慢了一步。
「宙光業力?!」
蘇寒山臉色一動,沒有想到摩訶葉竟然能夠呼喚宙光業力。
他正要把拳法招式變化成對宙光業力的感應,天空中的星光,卻已經隱去了。
藍天白雲,一切依舊。
這一次呼喚蚩尤旗的力量,好像來得快,去的也快。
並不像之前,蘇寒山和蜀道難降世時引起的異象,維持時間那麼久。
萬壽仙山的光影逐漸淡去,五大山脈和洛陽城重新浮現。
蘇寒山飄在洛陽城上空,收走了破紅塵和震穹蒼,目視藍天,若有所思。
李世民和戒日太子等人靠近了過來。
「剛才那是什麼?」
寇仲問道,「摩訶葉能呼喚妖星,難道他才是跟真的魔尊有關係,之前也是他溝通妖星,栽贓給前輩你們?」
戒日太子搖搖頭:「蘇前輩身上本來就有那顆血星的力量。」
「戒日是個天竺人也就罷了,寇仲你也不讀史書的嗎?」
岳山摸著鬍鬚,神態悠遠,感慨道,「那是七星燈啊,諸葛武侯的七星燈!」
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
諸葛武侯的七星燈,只用過兩次,一次就是在赤壁之戰,聯合孫權勢力,大破曹操的兵馬。
當時曹操修為儼然大成,麾下謀士如雲,猛將不少,也在這一戰中慘虧,險些就沒能逃脫。
還有一次動用七星燈,就是武侯的最後一次北伐,試圖以七星燈改命,重定天下運數,結果終究力有未逮。
武侯七星燈,被稱為逆天之術,就是因為這七星燈溝通的是赤貫妖星。
「極樂正宗的祖上,曾經化名浮屠教,想要投靠曹操,祝他定鼎天下,換取教門尊榮,結果也是在赤壁之戰遇見了七星燈的力量。」
李世民說道,「諸葛武侯死後,那套七星燈不知所蹤,看來是極樂正宗念念不忘,搜尋到手,一直秘而不宣。」
「摩訶葉果然謀略深沉,外人一直不知道,他手上還有這樣的東西,不過,他對武侯七星燈的運用顯然不熟,也只能用來施展遁術。」
難怪摩訶葉執掌兩大佛兵這麼多年,修煉的極樂六神訣,又基本是對著佛門猛抄。
剛才兩大佛兵入魔的時候,他卻完全可以扛住,沒有一點入魔傾向。
除了他根基強硬,多半也是因為揣摩過武侯七星燈的奧妙,涉獵是真夠廣的。
徐子陵這時問道:「蘇前輩,城中那些人,不知你要怎麼處置?」
他雖然有意掩飾,到底還是忍不住擔心師妃暄等人。
「我會設法把他們練成法器,使他們靈性醞釀,擺脫魔擾,將來可以重新甦醒,排除隱患,他們也願意配合。」
蘇寒山晃了晃衣袖,說道,「不過我要練的法器,當然不是等閒之物,是準備把九大佛兵全部熔煉,跟這佛門最頂尖的一批人結合,佛魔蛻變,重回真佛之道,重鑄一套如來法器。」
「這極耗心力,頗費時間,你們擔心城中人,就正好待在這裡為我護法吧。」
岳山嘆道:「老夫與城中人沒有什麼交情,但蘇先生指點之情,三枚舍利救護之恩,都該償還,就在此住上一段時間吧。」
「我用五大山系五大水系布陣,各具神妙,你和戒日太子的功法問題,可以守在新唐古拉山中,長江水脈元氣凝結之地,自古長江天險一條道,氣勢雄闊,超邁萬川,有望彌補你們的缺陷。」
蘇寒山指點道,「寇仲徐子陵,你們兩個修煉的武功出自先天乾坤功,也算是我徒子徒孫。」
「我布置的這套大陣,唐古拉、南崑崙等五大山脈結合,就有先天乾坤功中一道絕招,山兮鬼神驚的真意。」
「你們兩個守在南崑崙中,黃河水脈元氣凝結之地,體會一下,山水不只有隱逸之氣,還有哺育文明的厚重,加上我傳你們的九死酒神咒,可以改善近道之患。」
「小蠻,我這裡有辯和大法師的一道靈光,蜀道難可以借你的視角,觀摩這道靈光,對他應該會有用,你在太行山中水脈凝結的地方玩一玩吧。」
「候希白,你隨意。」
李世民笑道:「我呢我呢,我也算幫了你的忙吧,雖然事先沒料到這些和尚居然個個都會入魔?」
「李二公子。」
蘇寒山思索了一下,「沒想到你居然會是這種來歷,你身具五靈,在這五山五水之間哪邊都可以。」
「硬要說的話,你可以多在桐柏山停留,那裡是淮河源頭,據說也是上古妖神巫支祁所在的地方,同樣是水石之中生出的存在,曾與大禹相爭,對你應該有些好處。」
蘇寒山安排妥當之後,心中鬥志昂揚,意趣無窮。
宙光業力是這個新的歷史河道能化為實質的主因之一。
縱然是原初魔王與生俱來的高妙手段,也會因為力量屬性特殊,除非已經能把這個時空毀滅,才有可能把宙光業力完全排斥出去,現在情況顯然不是這樣。
所以那麼多宙光業力被排斥在外,就不完全是靠魔王之力,更是有源於本土的力量被蠱惑,去排斥,抗拒,屏蔽,才能夠達成這種效果。
九大佛兵必然是這種屏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但還不是全部。
蘇寒山要把九大佛兵重鑄成如來法器,最大的原因也在於此。
他要藉機掌握這部分屏蔽權能!
且無論是魔還是別的什麼,所有跟這種屏蔽之力有關的,都會來阻礙他鑄造如來法器的進程。
正好省得他自己去找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