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縣只覺得脊背一陣寒涼。
「大人,屬下的意思是,現在我們縣被百姓牢牢封鎖了,這裡已經真真正正的成了一座孤城!」
「除非孫將軍能自己來救,不然我們恐怕會被徹底熬死。」
「地道呢?」
「我們不是有地道嗎?」
為了炒糧價,他們明面上是封閉了潼門關,但其實各縣都有通往外界的地道。
這地道乃是前朝留下的,本來已經被廢除了,為了炒糧價,又被各縣疏通。
「大人,我想您還不太明白目前的形式。」
那官吏深吸了一口氣:「我們的人現在連縣衙都出不去。」
「想要離開這裡,前往地道是根本都不可能的。」
「不僅僅是我們這些當差的,就連我們的家中也被圍堵了起來,為的就是給神女獻祭。」
「瘋了!」
「全都瘋了。」
不過是為了幾粒糧食而已,這些人居然敢這麼對待朝廷命官!
知縣氣的大罵,隨即頹然的坐在了椅子上。
「將所有官吏都叫來。」
他振作起來,將所有的官吏都聚在了一起,商量起來對策。
然而,這麼多的官員在一起,卻想不出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
「就算有辦法,也要能離開府衙才能實施啊,如今我們都被困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
「是啊,我們現在被困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就算縣衙所有人都聚在一起,也還不如外面的百姓一半多,強沖是肯定出不去的。」
「開倉?」
「如果這個時候開倉了,那之前被砍殺的百姓豈不是白死了?」
「他們的家人又焉能同意?」
幾個官員嘰嘰喳喳的吵了起來,聽得知縣腦袋疼。
「行了,現在不是爭吵的時候。」
「那些被砍殺的人畢竟是少數,我看還是開倉好了。」
「等我們求來了救兵,就將這些暴民都殺了。」
知縣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狠意。
自打他當官以來,就沒有受過這樣的屈辱,他心中暗自發誓定不會放過這些賤民!
他指派了一名衙役,要對方出去和百姓宣布開倉的事情。
那衙役卻支支吾吾的說道:「大人……小人不敢。」
「小人出來做事,不過是為了討口飯吃,小人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全都指著小的呢。」
「要是小人死了,那……那家裡的人可怎麼辦啊!」
知縣都要被氣死了。
聽了知縣的恐嚇,衙役無奈的急忙出去了。
雖然百姓們都說這位是愛民如子的好官,但底下當差的人都知道,這位可沒有那麼仁慈。
那些壞主意都是他想的。
衙役不敢耽誤,急忙開了縣衙的門。
縣衙外,那些百姓安靜的坐在府衙門口,甚至有人連被褥都拿來了,顯然是要連夜守著。
衙役苦著臉宣布了要開倉的消息,但百姓們卻不買帳了。
「糧倉的糧食我們可不敢拿,就怕有命拿沒命吃!」
「開倉放糧又能如何?糧食吃沒了,我們不一樣沒錢買?」
「說得對,糧倉的糧食是有限的,神女娘娘的恩賜是無窮的,比起開倉放糧,還是獻祭幾個狗官更划算!」
「我們都知道了,就是因為你們這些縣衙的狗官偷摸調查神女廟,這才觸怒了神女娘娘!」
「若是平息不了神女娘娘的怒氣,神女娘娘怕是要降下天劫的。」
喊話的幾位,都是先前因為劫了糧倉死了親人的,他們現如今儼然成了神女的擁躉者。
他們的幾句話,就將一些動搖了情緒的百姓拉了回來。
是啊!
無非就是見他們真的發了狠,所以想要暫時安撫住他們而已。
若是真的聽了這個衙役的話,等到他們援軍來了,誰都逃不掉!
與其相信什麼縣太爺,不如相信神女娘娘。
「我們不要糧食,我們只要冒犯神女娘娘的官員祭天。」
「對!讓冒犯神女娘娘的狗官出來!」
「殺狗官,拜神女!」
「殺狗官,拜神女!」
「殺狗官,拜神女!」
「……」
這場景哪是一個小小衙役鎮得住的?
他縮了縮脖子,慌張的跑回去了。
這一次,這些百姓沒有追上去,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早就組織起來,守住了城中的每一個出口,這些狗官斷然是出不去的。
他們要讓狗官也嘗嘗被困在府衙內,被飢餓折磨的滋味。
聽到這些百姓對於開倉放糧無動於衷,知縣感覺到事情已經脫離了掌控。
見知縣都變成了這副模樣,有人忍不住嘀咕:「怎麼辦,不會真的要如他們的願,獻祭十八名官員吧?」
「你在說什麼瘋話,若這次順了這群賤民的意,下次呢?」
「若下次要獻祭的不是十八,而是二十八,三十八呢?」
「就是,如果真的要獻祭,肯定也輪不到知縣大人那樣的大官,死的不還是我們這種小官吏,這話可莫要再提了。」
整個府衙都沉默了。
他們知道,想要解決暴亂,最簡單的法子就是選出十八個冤大頭去獻祭。
但他們無法確定,自己會不會成為冤大頭的一員,所以大家默契的不再提起獻祭的事情。
但他們的話,卻被知縣聽了進去,他沒有說話,只是讓大家都散去了。
雖然大家都出不去,但縣衙的飯堂里還有些食材,大家暫時餓不死。
可縣衙的人多,食材再多也是有限的,不過兩天的時間,飯堂里的糧食就不多了。
沒辦法,飯堂的人只得斷了一些普通衙役的飯食,保全各位大人。
可即便是這樣,糧食也還是撐不住了。
不僅糧食撐不住了,還惹得縣衙內不少的衙役都有了怨言。
「如果不是那些當官的出餿主意,砍殺了那些搶糧的百姓,也不會變成現在的局面。」
「就是,洪水才沖塌了屁大點路,一人搬一塊磚都修完了,怎麼會這麼長時間都修不好,分明就是官商勾結,為了哄炒糧價!」